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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武英場(2)

  “小姐,我覺得肚子有點痛,好象——”白芷附在子薇耳邊說悄悄話。


  子薇側過身子看看白芷的衣裙:“那你快些回家,不要讓人看見衣裙汙了。”


  白芷麵露尷尬:“我覺得都在順著大腿流呢。”


  “小黑子,你快些出去吩咐人送白芷姑姑回禦章宮,給攬月說將白芷姑姑的屋子裏的爐火燒旺些。”子薇回頭吩咐小黑子。


  小黑子諾聲躬腰離去。


  白芷也略低頭隨後離開。


  “這是怎麽啦?”葉昭容以衣袖掩了半邊臉輕聲問道。


  子薇苦笑:“這傻丫頭來葵水了也不注意,明知要外出也不收拾好。”


  葉昭容也笑:“這丫頭是有點糊裏糊塗的。你知道嗎?當初姨娘將她贖去我可是暗地裏哭了好幾天呢。我娘親說咱們家也養不起了,與其賣給別人不如在姨娘家好。我這才不哭了。”


  “她名義上是我的婢女,但我心裏是把她當好姐妹的。當初我在桑乾河醒來,大腦裏一片空白,誰也不認得,也不記得,如同一隻新生的小狗一樣,把最先看到的你們當成我的親人。”


  “我本來就是你的親人啦。”葉昭容嬌笑。


  子薇也輕笑。


  武英場中,令旗官揚起手中雙旗,場中的玄甲軍、靜安公主的娘子軍和魏王李繼岌的青年軍都相繼退場。


  在眾人的翹首盼望中,一通悅耳的鼓樂聲響起來,胡琴依依呀呀地響起,琵琶清亮的聲音也在武英場上空彌漫。


  當排簫和箜篌合彈的音樂響起,春熙班的全部伶人都粉墨登場。


  晉國擁有全中原最好的戲班,大名鼎鼎的有敬新磨、景進、周匝、史顏瓊等人,還有晉王爺最喜歡的、每每出征時都要帶著的秋官和郭官。


  最重要的是,來自沙陀民族的晉王李存勖,雖然其祖和其父都是一介武夫,剽悍勇武,能征善戰,但卻從不與文采相關,也從無此才能。


  身為將門之子的李存勖卻無師自通,不僅精通音律,雅好詞賦,而且文采昭然。


  李存勖不僅喜歡寫詞,而且可以不依當時流行的規則詞譜去填詞,而是自己作詞自己譜曲,他的多支曲譜和詞令都在中原傳唱,在晉國更是達到家喻戶曉的地步。


  在那個金戈鐵馬、到處血雨腥風的年代裏,晉王李存勖以其獨特的無可比擬的光輝形象登上曆史舞台。


  中原所有的戲班都在排唱他的英雄事跡,所有的貴族女人都以得瞻他真容為幸,周邊所有國家的戰將聞令他親征都會心怯三分。


  琵琶聲聲中,春熙班的班主敬新磨一甩雲袖,高吭清悅的聲音吟唱王爺新譜的曲子《陽台夢》:“薄羅衫子金泥縫,困纖腰怯銖衣重——”


  五六個伶人齊唱:“笑迎移步小闌叢,嚲金翹玉鳳。嬌多情脈脈,羞把同心撚弄。楚天雲雨卻相和,又入陽台夢。”


  一曲唱吧,眾人拍掌叫好,掌聲剛停,隻見正中又出一亭亭玉立之伶人,那人特意蒙了紅色絲巾,身材曼妙無雙,腳步碎碎走來,婀娜多姿,朱唇一啟,婉轉的歌喉如林間的百靈鳥一樣沁人心脾:

  “一葉落,搴珠箔,此時景物正蕭索。畫樓月影寒,西風吹羅幕。往事思量著。”


  子薇覺得那唱曲的伶人好生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是誰來。


  正猜度間,一曲唱罷,萬眾歡呼:“好——”


  曹太夫人滿意地笑:“這玉娘的聲音可是全晉陽都難找的百靈鳥,我可是聽得出來的!”


  那伶人唱罷,輕輕揭開絲巾,正是王爺長子李繼岌生母劉氏玉娘。劉玉娘優雅萬端地向禦觀台行禮:“民女劉氏恭祝我大晉太夫人長命百歲,萬壽無疆,恭祝王爺旗開得勝,三軍威武!”


  嘩啦啦的掌聲和叫好聲響徹武英場上容。


  晉王也高興地站起來,待劉氏走近時牽了她的手入座。


  劉氏有意無意地往子薇這邊看來。


  子薇麵帶微笑看著場內。


  “今兒晚上,春熙班在麟德殿演唱全本《醉打金枝》,你們都來吧啊?”曹太夫人笑眯眯地說。


  韓氏滿臉堆笑地說:“那臣妾必是第一個到的,王爺也要上台的吧?”


  眾嬪妃立馬高興起來:“王爺也要上台?那我們可不會落下。”


  王爺看向子薇:“公主?!”


  子薇有些尷尬。


  葉昭容輕輕觸碰下她的衣角。


  子薇立即微笑:“民女定當到麟德殿為王爺喝彩叫好!”


  晉王大笑,“張公公。”


  張承業從晉王身後碎步走到跟前:“老奴在,請王爺吩咐。”


  “晚上天凍,著人現在將麟德殿所有火爐點燃。給兩位太夫人備好暖腳爐。”


  張承業一臉笑容:“老奴這就去,保證那麟德殿晚間沒有一絲寒氣,保證兩位太夫人全身都暖和和的。”


  劉太夫人笑:“瞧瞧這奴才說的。”


  晉王似乎突然想到什麽,接著說:“那公主身體弱,給她的坐椅鋪墊厚些,備好暖腳爐,把本王的銅爐也搬到麟德殿去。”


  張承業眼睛一睜,立刻答應:“諾。”


  張承業轉身去吩咐奴才們。


  劉玉娘和眾妃嬪都聽得晉王爺的話,那些臉色可是五月的天,立即有些變了。


  曹太夫人問:“這說的死囚決鬥呢?”


  韓氏也伸長脖子向武英場上看去。


  場中鑼內突變,鼓聲響起。


  一數毛色漂亮、膘肥體壯的獵犬在訓犬官的牽引下,狺狺奔狗進場,吐著血紅的舌頭,威風有加。


  眾夫人雖向來都知道王爺寵愛,卻還是第一次在如此大眾場合看到這眾多的獵犬出現,都有些驚駭。


  晉王哈哈大笑。


  “這是怎麽回事?”子薇掩了半邊臉悄聲問,她一向對王宮中的事物並不關心,都是葉昭容想到啥就說啥,這葉昭容沒說過王宮中有如此多的獵犬,她自然也就不知道。


  “王爺喜歡打獵,自然有很多獵犬呀。”葉昭容輕笑,“那個訓狗吏是九品官呢,叫方官。”


  子薇心下暗笑,這王爺也是出格的人,竟將一個訓狗的人晉級為九品官,也難怪眾人都要爭著在他麵前表現了,隻要他喜歡就可以隨時擢升職務。


  所有的獵犬竟如人一樣蹲坐在禦觀台前麵,嘴裏吐著長長的舌頭。


  訓狗官方官手向前一指,數十隻獵犬竟如人一樣,前膝伏地趴下,沒有一隻狗出聲或亂動。


  “嘩——”禦觀台上掌聲雷動,眾妃嬪高聲叫嚷:“太好了!再來一次!”


  那方官嘴裏吆喝一聲,隻見眾狗齊齊退後,再跳前齊齊叭下,並伸出兩隻爪緊貼地麵,如同人一樣四肢伸開。


  曹太夫人喃喃地說:“這方官也是一個人才,竟能讓獵犬服貼如人。”


  晉王回頭對母妃說:“母妃,這人也一樣,隻要辦法對,什麽都能做到。”


  曹太夫人慈祥地說:“我兒就是那方官手中的鞭子,什麽樣的人都能駕馭。”


  晉王哈哈大笑。


  所有的獵犬四散開,呈包圍狀布於武英場士兵前,竟如同人一樣,蹲立不動,忠於職守。


  當再一通鑼鼓聲響起的時候,李繼岌的青年軍上馬持槍,隨著鑼鼓聲聲,已散開呈扇形站立武英場四周。


  張承業不知何時走到子薇身後,附在她耳邊悄聲說:“公主可要好好看這死囚——決鬥。”


  子薇抬頭看一眼張承業,不知他此話為何意。


  一隊戴著麵具、戴著手鐐的死囚緩緩走進決鬥場。


  十名死囚都戴著不同的麵具,分站成一個圓形。


  死囚決鬥的規則是場中有多少人都必須戰鬥到底,而且每一個人都不知對方身份,除了自衛以外,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死對方。


  最後勝利的隻有一個人,或者全部戰鬥到死。


  鼓聲突變,場中眾人都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人。有人小心翼翼地移動了一下腳步,其他的人也隨之移動腳步,誰也沒有動手,但場中的氣氛已變得殘酷而緊張。


  幾乎是同時,場中十名死囚都急速地撲向最軟弱的對方,意圖在對方殺死之前自保。


  戴著雄獅麵具的死囚對陣戴著老虎麵具的死囚,戴著山雞麵具的死囚對陣戴著兔子麵具的死囚,獵狗對陣戰馬,兩個戴著魔鬼麵具的死囚在狠揍對方。


  沒有人節省力氣,招招都是狠勁。胳膊斷裂的聲音啪啪直響,肉體撞擊冰冷的雪地,骨頭在碎裂,血肉橫飛。


  子薇閉著眼睛不看。


  “小姐,以前,王……衛禮也戴貓頭鷹麵具,我好怕是他們呀。”白芷顫抖著扯扯子薇的衣角。


  子薇瞪大眼睛望著她。


  白芷捂著嘴閉上眼睛。


  然而,觀戰的王宮貴族和後宮妃嬪卻在不斷叫好。


  剛才還是鶯歌燕舞,現在卻是殺不不過頭點地,如此反差極大的場麵著實讓人心裏不好受,盡管在幽州南城、老房山深澗,子薇都親眼目睹過血戰,但此刻,子薇腸胃竟一陣湧動想嘔吐。


  突然,她想起剛才張公公的話“公主可要好好看這死囚——決鬥”,這場決鬥有什麽特別的嗎?這話是什麽意思?

  子薇咽口水,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向決鬥場。


  場中還有六個人,但稍稍用心,她便看出場中是以四對二,或者以二對四。是的,一個戴著魔鬼麵具的死囚和一個戴著獵狗麵具的死囚兩兩背靠,正與包圍著他們的四個死囚搏殺。


  如果不是對對方信任,沒有人會將自己的後背完全無防衛地交付給對方,腹背受敵。


  那麽這兩人或者是臨時結成的同盟,或者是熟人甚至是親人。


  子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向著場中。


  那兩兩相背的人,戴著魔鬼麵具的高大健壯,膀闊腰圓,雖戴著麵具和手鐐,但看得出來,他在拚死護著身邊的人。


  他旁邊那個戴著獵狗麵具的死囚,身材稍瘦削,似乎受了傷,腿腳有些不靈敏,個頭雖高,格殺能力顯然不能與魔鬼相比。


  驀地,四人幫中的兩個趁另兩人糾纏住魔鬼的時候,縱跳起來襲擊獵狗。獵狗擋住了一個卻擋不住第二個,戴著兔子麵具的死囚狠狠地揍向獵狗的臉。


  獵狗倒在地上,雙手捂臉。


  縱使有麵具擋住,禦觀台上的眾人也禁不住屏住呼吸。


  然後,是潮水一般的怒吼:“打死他,打死他!”


  魔鬼眼睛的餘光掃向獵狗,眼見獵狗危在旦夕,怒吼一聲,用手鐐套住糾纏他的死囚,狠命向兔子砸去。


  但另一個戴著戰馬麵具的死囚同樣以手鐐纏住了魔鬼的腳,魔鬼如不回手,自己的腳就可能斷,若及時回手自己可保但獵狗就可能喪身於兔子手下。


  魔鬼怒吼一聲,用千鈞之力將自己的腳如甩繩一般,狠命地砸向兔子。


  魔鬼的手和腳被分別纏住,可以想見,他生存的機會很少,不死,也會被五馬分屍。


  一堆死囚糾纏在一起,拳頭亂飄,鏈銬碰撞發出刺眼的火花,血花漫漫。


  眾人屏住呼吸看。


  子薇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幾乎是同時,她知道那兩個彼此維護的死囚是誰。


  幽州心樓死囚、劍之隊百夫長高大舉,和他的兒子高少羽——幽州東城神射手、叛國者盧文進之養子盧少羽。


  魔鬼站起來,然後從一堆血肉中拉起另一個死囚,獵狗。


  “嘩——”禦觀台上的眾人掌聲如雷。


  對於禦觀台上的眾人來說,這是看戲。


  但對決鬥場中的人來說,卻是以命在相搏。


  決鬥場上隻剩下這對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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