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誰是凶手
“我不知啞嫂是誰下的毒,但據我推測應是忠烈夫人。因為啞嫂是盧少羽之母,也是叛國賊盧文進之原配正妻。我義母忠列夫人對盧文進恨之入骨,相信大家都明白,隻要有可能,她甚至會毒殺盧少將軍。”
子薇待眾人安靜下來,輕輕地說道。
“我嬸嬸不會殺人的,她如此大義如此明理,怎麽會毒殺盧少將軍之母?你是胡說!”陸子軒嚷道。
“咳咳。”韃吉特咳嗽兩聲,眼睛盯著陸子軒。
“我就提出疑問,也沒說什麽呀。”陸子軒不滿地嚷道,“難道她把殺人之罪胡亂安到你頭上你也不吭聲嗎?”
“誰都不許再說話,讓甄小姐把話說完。”盧少羽正眼都不瞧眾人,冷冷地說,“誰再插話我就射誰。”
鳳兒嘴張了張,生生把湧到喉嚨裏的話咽下去。
“我義母對小狼的來曆一直有所懷疑,多次欲對小狼不利,這我是知道的,但我一直希望她遵守她的誓言,不會致小狼於死地。但是她終究還是下手了,她在給小狼的桃片酥裏下了毒,這是她親自告訴我。
至於我中毒原不是她所希望的,或許,甚至她也不知道那些茶水裏有毒,那些茶葉和桃片酥都是晉王著人送來的賞賜。
陸府父子三人均在幽州之圍中戰死城牆,義母個性忠列,自然不會獨活,這一點,她的貼身侍女鳳兒和翠兒應當略有知曉。”
子薇望向風兒,眾人也望向鳳兒。
鳳兒輕輕地點頭:“夫人多次當我和翠兒之麵說,要我等在她之後隨子薇小姐,我等均當夫人是隨口之言並不當真。”
子薇接著說:“陸府建有密室,還有密道。外麵堂屋裏的三具黑漆樺木棺材裏沒有陸將軍和陸公子的骸骨。他父子三人的骸骨都還在假山下的密室裏。這一點,為陸將軍父子收斂的小才子和老陸頭是知道的對吧?”
小才子看看老陸頭,老陸頭看看眾人,最終點頭:“棺材裏裝有陸將軍父子三人的衣冠,還有……還有一些石塊。”
眾人大驚,原來這多半天幽州滿城貴客包括晉王等一幹人等都是在對石頭行禮啊?
不待眾人發問,子薇繼續說:“啞嫂不是忠烈夫人的遠房表親,是當初周德威和陸士航兩位將軍要啟用盧少羽少將軍守城時拿她娘親作的質。所以可以據此推斷,當忠烈夫人絕意以死殉夫時,她不會留下啞嫂活著。
同樣,忠烈夫人盡管視我為義女,也不容留下小狼活著。
下午茶後,娘親把我帶到假山下的密室裏,這間密室已經過翠兒改造,在機關扣裏另加了機關,可以自行毀滅和封閉,外麵任誰再不能打開。在發現我中毒後,娘親在密室毀滅和封閉之前把我推出密室裏。她自殺殉夫。”
說到這裏,子薇閉了閉眼睛,仿佛陸李氏撞擊“玫瑰花”的慘狀猶在眼前。
陸子軒低下頭,如果事實是他的嬸娘毒殺了啞嫂和小狼、白芷以及子薇,現在雖死無對證,但終究鬧開來有誰陸府名聲。
陸子軒抬起頭時還是假意振振有詞:“或許我嬸嬸不是自殺的,是你殺的呢?再說這些都是你一人之詞,誰能作證?”
是呀,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子薇自圓其說。
鳳兒走到盧少羽跟前跪下:“是我將桃片酥端給啞嫂的。對不起,我並不知道裏麵有毒!”
盧少羽一把抓著鳳兒的胳膊直搖:“怎麽沒有毒死你?怎麽你沒有吃桃片酥?”
鳳兒愕然,喃喃地說:“我從來不會偷吃東西的,我真的不知道桃片酥裏有毒啊!”
子薇搖頭:“桃片酥裏或許沒毒,是娘親手上有毒。我也吃過桃片酥,但並沒有如啞嫂、白芷和小狼一樣七孔出血,所以我推斷出應是娘親手上有毒,在拿取桃片酥時就趁機下毒。”
鳳兒低頭:“我知道了,是夫人的拐杖裏有毒,她一向在拐杖裏放有毒的。說是應付萬一。”
陸李氏行走不便,日常都拄著一根邛竹根拐杖。如果鳳兒不說,眾人自是不知這根拐杖裏另有機關藏有毒藥。
“這事隻有翠兒姐姐和我知道。”鳳兒繼續說,“夫人為防契丹人突然進城受淩辱,所以特地叫翠兒姐姐在拐杖裏做下機關。”
“在你們不經意時,陸夫人取了毒且下了毒,白芷和小狼共食過一個桃片酥,所以白芷也會中毒。而啞嫂吃過陸夫人拿取的兩個桃片酥,所以中毒更深又沒有及時服解藥——”衛禮說道,他明白了其中關鍵。
眾人看向盧少羽,他一直抱著他的娘親坐在地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似乎了無生趣。
“少將軍請你原諒!”鳳兒跪下去,深深地將頭伏於地上。
盧少羽看著鳳兒,突然想起什麽:“守住我娘親的遺體,我便原諒你!”
他站起來,一溜煙跑出大門,回頭對鳳兒說:“不得任何人動她。”
遠遠地,傳來他對士兵的命令:“守住陸府,任何人不得進出!”
衛禮慢慢地一一看過眾人,連聲歎息:
“現在的情況是,花園假山下密室裏有陸府滿門骸骨,這屋裏有啞嫂剛死去的屍體,外麵榕樹下有兩個不知天高地厚隨時都可能毒發身亡的中毒者,我們旁邊是一個救了許多人性命卻連自己中的是何毒也不知道的幽州公主。”
衛禮將眼光落在小才子和老陸頭身上。
小才子嚇得發抖:“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一切都是按夫人和老爺吩咐做事的。我沒有殺人的。”
老陸頭脖子一梗:“我隻管守門,和我無關的。”
衛禮回過頭看著鳳兒:“陸夫人原來是計劃什麽時辰為陸將軍父子三人發喪?”
“明天晨時。”鳳兒道。
衛禮望向子薇:“公主你意下如何?”
子薇望向陸子軒:“少將軍,你意下如何?”
陸子軒亂了方寸:“我嬸嬸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我得去找人把假山翻開找出我嬸嬸的遺體。”
言罷,陸子軒就要往門外走。
衛禮一個箭步攔住他:“沒有商量好你不得離開。”
“我嬸嬸死了,你們說是自殺,還說她下毒殺了人,我都沒有時間來和你計較,你還敢對我無禮?你這個田舍漢,你有什麽資格來管我?本將軍可是忠烈將軍義子!”陸子軒暴跳如雷,揮手就給衛禮一巴掌。
哪知,衛禮不知怎麽回事就將陸子軒的手給牢牢抓住。
“少將軍,你可以興師動眾去找人挖假山找密室,你是想晉王知道他率著文武百官對著你家嬸嬸布下的假靈堂上香叩頭嗎?你是想告訴晉王你家嬸嬸犯下欺君之罪嗎?”衛禮惡狠狠地甩開陸子軒的手。
“少將軍,”子薇走過來,彎腰向陸子軒行禮:“若論起來我當叫你義兄。衛禮說的在理。如果晉王欲追究娘親的欺君之罪,隻怕會收回封賞,使陸府滿門無光,重者你也脫不了幹係。”
“這……”陸子軒愣了,是的。如果晉王要追究陸李氏的欺君之罪,那不僅要褫奪加封的忠烈將軍封號,隻怕陸府眾人都難逃幹係。
陸子軒跌坐在地,“這可如何是好?”
衛禮歎口氣,說:“派人去稟告晉王,說陸夫人自殺殉夫,明天晨時與陸將軍父子三人一同出殯。”
“我嬸嬸和叔叔以及兩位陸公子都在密室裏,既不能興師動眾去翻挖假山又如何讓他們明天晨時出殯?”陸子軒問道。
鳳兒輕聲說:“效夫人之舉。”
衛禮歎道:“瞧瞧,你還說自己是少將軍呢,連一個丫頭都不如。”
陸子軒不顧衛禮的嘲諷,問道:“你們是說還是空棺出殯?”
子薇輕聲道:“娘親欲與陸將軍父子三人相守在這家園裏,我們就尊重她的決定吧。這幽州目前雖是棺材最貴,好壞也得馬上去找一具棺材回來放些娘親的衣服,就當是衣冠墳吧。”
陸子軒回頭對老陸頭說:“你去吧,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回來。”
老陸頭抖抖擻擻地站起來往外走,衛禮攬了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老陸頭的腿肚嚇得直哆嗦,忙說:“嗯呐嗯呐,我一定會辦好就回來。”
子薇懷疑地望著衛禮:“你給他說過什麽?”
衛禮聳聳肩膀:“男人之間的對話。你又不是男人,雖然你外表和行事都和男人差不多了。”
子薇白他一眼,卻無興趣再和他鬥嘴。
“你,小才子,你去知會南城守將,明天晨時為陸將軍出殯經出南城門。”子薇吩咐道。
小才子起身往外走,衛禮同樣地攬著他的肩膀,悄悄地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小才子連連點頭,匆匆跑出門。
回過身,衛禮問陸子軒:“陸少將軍你還有多少信得過的士兵?”
陸子軒搖搖頭:“周將軍昨日已對幽州陸家軍進行改編,我原來的部下大多都編進了別的統領手下。想來也僅有五六個信得過的部屬了。”
“傳信給他們,今天晚上全部來為陸將軍守靈。這是明麵上說得過去的說法。暗地裏,是要他們守衛這陸府。如果子薇公主不是陸夫人下的毒那下毒者另有其人,還有就是剛才白芷和小狼不是在鐵樹花廣場遇襲了嗎?”
“你是說——”子薇沉吟道。
“如果所料不錯,那些襲擊之人今天晚上有可能再來陸府,現在陸將軍已亡,陸夫人自殺,沒有人會再保護你們。所以我們得小心為妙。”衛禮深思熟慮地說。
“子薇是晉王親封的幽州公主,難道還有人敢對她不利?”子軒不以為然,“再說今天在鐵樹花廣場或許隻是幾個乞丐搶劫罷了,何必小題大做?”
“如果不是呢?”衛禮問。
陸子軒張口結舌。
“如果不是,”子薇接著說,“那今晚陸府就會刀光劍影。”
“我去找人傳信,讓那些親兵來為我叔叔守靈。”陸子軒明白過來,匆匆往外走。
“你還得親自去向晉王稟告你嬸嬸自殺殉夫之事,但得小心別說漏了嘴,否則死的就是你了。”衛禮道。
“要你多嘴。”陸子軒匆匆跑出西偏院。
“看看好人總是難當的。”衛禮滿不在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