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二渡桑乾河
桑乾河波光鱗鱗，在強烈陽光的斜射上，陰陽分明，沒有陽光的地方銀光閃閃，而強烈陽光照射著的地方又金絲跳躍，令人不能直視。河麵上無風而有微小的漣漪，河水嘩嘩急流，湍急著咆哮著蜿蜒向東南而去。
一群藍喉太陽鳥從河沿的杜鵑和懸鉤子灌木叢中飛起，此起彼伏，雄鳥猩紅的胸部、藍色的尾羽，而雌鳥是橄欖色和綠黃渲染，群鳥紛飛時，紅、藍及黃色斑駁得極其豔麗，如同七彩霓虹，更添無邊美景。
幾隻紅趐旋壁雀從祼岩峭壁上飛起，這些向來單獨活動的峭壁攀登者，有著優雅而美麗的顏色，嘴長而尾短，雙翼呈醒目的緋紅色斑紋，而飛羽是折白色點斑呈帶狀，如同一個優雅的小婦人在峭壁上亭亭玉立。
河麵上，各種水鳥群集，上下翻飛。結群而飛的燕鷗飛行於稍開闊的水麵，瞄準一個機會便俯衝捕魚；峭壁下的洄水窩附近的水草豐盛灘地，是一群棕頭鷗的棲息地，它們群居於此捕食魚蝦，偶爾驚掠起與燕鷗混飛。
灘塗上，兩隻有著畢直長喙的針尾沙錐正在河裏取食，它們閑適而優雅，偶爾伸長美麗的脖子彼此觸觸。
這裏遠離戰爭，而曠日持久的幽州圍城戰，使這裏的水鳥免於被人類捕殺，更是在短短數月間便大量繁殖生長。大自然以如此殘酷的形式自我修複：當人類在自相殘殺時，其他生靈便會取代其生存空間。
由於天旱時久，桑乾河露出更多更寬的河床，河邊裸露的岩石嶙嶙，山更顯高陡，壁更具險峻；有河水滋潤的地方則水草豐盛，蘆葦花搖拽，群鳥聚集。
往上遊看去，山轉水移，看不清來路，山纏水繞；往下遊看去，九曲河彎，一水往東，那便是契丹軍和幽州軍彼此爭戰的戰場。
“娘娘！”鳳兒在遠遠地輕輕地打手勢，“哦子薇，我們已經藏好！”
一聲“酷唔”為安全，兩聲“酷唔”危險，三聲“酷唔”加急，戰爭狀態。子薇和擔任警戒的鳳兒約定，隻有自身安全才能保證大家安全。
子薇有些擔心地望望鳳兒，如果像上次渡河一樣再遇到契丹遊騎兵，幸運還在嗎？如果鳳兒和翠兒不能阻止契丹遊騎兵的弓箭手，所有的采藥者可能全員掛掉。
鳳兒掩身在一棵高大的柏樹枝丫間，拉弓搭箭，她朝子薇點點頭。
子薇向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
鳳兒一愣。
子薇微笑一下。
鳳兒隨即也伸出食指和中指。
勝利！勝利！
子薇轉向翠兒，翠兒藏在幾棵杉樹間，一般人輕易找不到她的位置。
子薇指指對岸，意即問她是否能看到。
翠兒點點頭。
聰明的翠兒，她占據著製高點，就算契丹遊騎兵發現有人在渡河，一時半會也靠不攏岩邊來射殺眾人。
其他的箭手也都藏好位置，有的藏在大岩石頭下，有的藏身在高岩旁。
衛禮把艾葉等人的布袋紮好盤於頭頂，首先直直地落進河水中。
MD，他那姿勢還真不賴。子薇看著覺得有點奇怪，他會水而且是個善遊者。
衛禮向河對岸遊去。
嘎吱探頭望望深淵，突生恐懼：“這麽高呀？我有恐高症啊，我不能跳啊，我還是從別處下河算了。我從來都沒有從這麽高的地方跳過河的，感覺要摔死了。”
一切都在重複，如同當初白芷一樣！
子薇抓著嘎吱：“你自己跳還是我推你下河？”
嘎吱有些哭音：“娘娘，子薇，我真的怕呀！我真的怕呀！”
OK，你怕跳，我幫你跳！子薇咬牙切齒地使勁一推，他卻死死地抱著一棵鬆樹，聲音越來越大：“我要回城，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要回城！”
子薇倒吸一口涼氣。
其他的人已經在紛紛跳河下水，但嘎吱死抱著鬆樹不放手，嚷嚷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明顯是嚇壞了，“我從小就怕高的，我從來沒跳過這麽高呀！”
他走過地道，來到了這裏，沒來由讓他招來契丹遊騎兵射殺眾人！
子薇雙眼噴火，真想拿塊石頭咂死他了事！
“姐姐，我可以帶他跳河的！”身後的艾葉輕聲說。
艾葉走到嘎吱麵前，拿出一根草繩係在他腰上。
“大叔，你是最勇敢的人啦，我這一直都在想啦，要是我落水了，就隻有你救我了。”艾葉溫柔而甜蜜地說，聲音散發出無限的嗲勁。
真讓人作嘔。子薇扭過頭去，不想看那艾葉那嗲媚功夫。
“那——我是會遊水呀，我在護城河裏都好幾次救過人的。小娘子這麽漂亮，淹死了不值得啊。”那嘎吱立馬英雄氣大增，回憶起往事倍來勁兒。
艾葉偷偷地瞧子薇一眼，繼續對嘎吱發嗲：“大叔，我一向膽子很小的，你可不可以帶著我一起跳呢？如果跳下去我害怕了你就拉下我，我會很聽話的呢。”
“你也怕跳水？是英雄才怕呢。那些說不怕跳水的是傻瓜。”嘎吱很看不起那些已經跳下河的人，“他們在說假話。我是誠實的人，我是怕跳水，但是我會救你的。”
“嗯，謝謝大叔，我這把我的腰索和你的連在一起的，你跳下河後一定要記得馬上拉我出水啊！”艾葉連哄帶騙，嗲勁加媚功，和嘎吱兩人手拉手站到岩石上。
“我喊一二三，大叔咱們就一起跳哦。你下水後一定要記得馬上拉下我，萬一我嚇昏了的話。”艾葉繼續往那嘎吱耳裏灌迷魂湯。
顯然，嘎吱就吃這一套，或許這一輩子都沒有人這麽溫柔這麽可愛的和他說過話吧。
他像英雄一樣站在那裏，帶著艾葉縱身跳入奔騰的桑乾河中。
啊呸！
艾葉這小蹄子，可真是見了男人就賣騷啊！不過，她就這麽三兩句讓嘎吱站到了岩石上跳下河，還真讓子薇大開眼界。
我TM也不想跳，我TM也有恐高症，我TM也想逃回城，我TM更想就此躺下，再不起來，再不麵對那恐怖的亂箭如雨。子薇心裏暗罵。
去死吧！隻有她還沒下水了。
河裏的眾人都在努力往北岸遊。
子薇縱身跳進桑乾河。
桑乾河水濺起衝天水花。
好舒適的河水。承受著陽光的河水溫暖而愜意，與那地麵上酷烈的熱度成鮮明的對比。
子薇享受著溫柔的河水，從水麵下冒出頭來，蛙遊向北。
有著畢直長喙的針尾沙錐尖叫起來，撲騰著翅膀在水麵掠起。
那原本正在峭壁上棲息的棕頭鷗也被連續的響動驚擾，紛紛離巢。
嘎嘎，水麵上群鳥受驚，衝天而起。
子薇向前麵的眾人遊去。突然她感覺腳在往下沉，一陣痙攣帶來劇烈的疼痛感。她沉下水麵去，再奮力地露出水麵，大喘幾口氣，但腳痛難忍，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往水麵下拖拽。
子薇再次沉下水。
一雙大手從她後背攬腰抱起她，隨之而來的是略帶嘲諷的話：“你不會遊就早說嘛，我可以背你呀。”
是衛禮，他已遊過河再回頭幫眾人，眼見子薇在上浮下沉心知不妙遂趕過來幫她一把。
子薇鑽出水麵撲哧著吐出嘴裏的水，再沒有力氣回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