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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陸士航的士兵

  時間是一條河,這條河是循環的,一個人死去,也就打開了下一次生之門。


  40歲的幽州城兵馬留後將軍陸士航,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十歲,或許,是這半年的守城生涯讓他迅速衰老憔悴,他嘴唇起血泡,全身長滿血色的痱子,眼睛充血,鎧甲和長劍上都有未清洗幹淨的血跡。


  酷熱籠罩著幽州城,如果能脫掉鎧甲僅穿一件小衣,再奔到護城河裏和柱兒、敏兒戲戲水,那該是多麽甜蜜的日子。


  柱兒、敏兒。


  大腦中想及這兩個詞,陸士航胃部便一陣痙攣。


  鎧甲不能脫,不管天多熱,自從契丹大軍圍困幽州以來,他都是衣不解甲、劍不離身。


  他甩甩頭,揮去襲上心頭的柱兒和敏兒這兩個不應當想到的兒子,鉚足精神,威嚴地回頭望著帳內眾人。


  這是些什麽人呀,老天。他無數次對蒼天呼喊,你對我幽州真不公平。


  自年初周德威率大軍馳援新州一去不回,將這座幽州城丟給他以後,他就沒有過個安生日子。


  三年前,周德威主政幽州,為樹威信力軍威,將在晉、燕、梁或契丹之間徘徊過、猶豫過或者投降過的戰將,找名目一一屠殺,先後殺了二十名戰將,這樣一來,幽州軍士對周德威自是服從無二心,可也再沒有能征慣戰的老將了。


  一支不到十萬人的軍隊,當百夫長以上的軍隊將領被屠殺二十名後還能有多少戰鬥力?


  周德威率三萬精力馳援新州,哪料一去不歸。幾乎是轉眼之間,契丹大軍勢如破竹,擊敗周德威後迅速兵圍幽州。


  戰火就這樣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地漫延到幽州。無奈之下,陸士航隻好啟用根本不能上戰場的預備戰士——少年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憑城死守等周德威回城,或晉王發兵越過燕劉與契丹大軍來救援幽州。


  經曆過死亡、受傷、饑餓、瘟疫,在無數的少年軍犧牲在城牆上後,少年軍的勇士們開始擔當守衛幽州的重責,在血與火的曆練中迅速成長。


  現在,幽州四城八門除西城由陸士航守衛、南城由高句麗人森北守衛外,北城由二十歲的少年軍千夫長、幽州戰神馬化平守衛,幽州東城由十七歲的少年軍千夫長、神射手盧少羽擔任。


  而征糧隊、傳令兵、收屍隊等都是由少年軍在擔任。


  “我軍戰不能勝,退不能全身。周將軍不知所蹤,晉王遲遲不發軍來援,僅憑我們這三兩萬老弱病殘之兵,豈能對抗契丹三十萬大軍鐵騎?”


  南城千夫長、高句麗人森北上前說道。


  馬化平冷笑道:“不戰不降,我們也守了一百餘天了。”這個二十歲的少年軍千夫長身背子午雙劍,個性剛烈,個頭高大,心直口快,最見不得人說降契丹這個詞。


  森北麵對他:“少年郎,你知城內現在是易子而食、糧食早已沒有了嗎?許多人都在靠每天喝一點帶蟲的冷水充饑,還有人是在挖樹皮、白石粉來填肚子。”


  “我每天也隻有一杯小米,或一個粗餅,無多。”馬化平冷著臉,抽出子午雙劍:“你再蠱惑人心,我一刀結果了你。”


  “來呀你!”森北丟掉兵器,扯開鎧甲:“你以為隻有你最英雄?我森北自隨我祖上來大唐就不是懦夫。你這少年郎,你看看我這全身可有完好的皮膚?”


  森北扯開鎧甲,露出他身上累累傷痕,新傷和舊傷交疊,有的地方還在化濃感染:“你看看,這是年初受的刀傷,這上月肚子也中一箭,你以為我怕死嗎?”


  馬化平逼近他:“如果此時打開城門,你定是第一個逃出幽州跑回高句麗的人。”


  “是,老子早就不想打仗了。沒得吃,沒有藥,甚至連鎧甲和武器都打不過街頭那些小癟三,這仗還怎麽打?”森北扯下鎧甲,把手中豁了口的刀也丟在地上:“看看,這鎧甲有多少洞?看看,這刀能打過契丹人的狼刀嗎?”


  “將軍——”小拽子見森北扔了鎧甲和戰刀,吃了一驚,忙彎腰撿起來遞給森北。


  在帥帳裏脫鎧甲、扔戰刀,那是要當逃兵或叛國的嫌疑啊。


  “你這是要叛國?”馬化平冷冷地問。


  “叛國就叛國,老子不想為你們這些漢人打仗了,老子要回高句麗!”話攆話,森北此話一出口,眾人皆驚,森北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是說……”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緊張地望著一言不發的陸士航。


  陸士航麵無表情:“來人!”


  森北撲通跪下:“將軍,我不是那意思,我沒有叛國,我一直在為大唐而戰,為幽州而戰!”


  “將軍,”郭小拽站起來為森北求情:“森北千夫長話非本意,他不會叛國的。請將軍原諒他失言之罪。”


  森北感激地望向小拽子,然後將頭轉向眾將,眾將卻把頭轉開。


  森北跳起來撲向馬化平:“都是你害的我,你家老娘的死與我無關,你總是要害我!”


  陸士航的牙將石頭率人進帳,將森北按住。


  馬化平看著森北,一字一句地說:“你在少年軍中橫行霸道我不管,你在南城胡作非為我也可以不管,可是你亂馬踩死我老娘,這個債定要你償!”


  森北轉向陸士航:“將軍你也聽到了,是馬化平設計陷害我,我真的沒有叛國啊!我沒有叛國啊!”


  陸士航抽出隨身佩戴的“棠溪之劍”指向森北:“本將軍一再重申,任何人膽敢臨陣脫逃,妖言非戰,殺無赦!我,大唐幽州兵馬留後陸士航,判高句麗人森北死刑,斬首。”


  “我為大唐戰鬥數載,卻要死在大唐人手中。這天下哪還有天理?!”森北不再訖求,站起身,昂然走出帥帳。


  “梟首示眾,城頭暴屍!”陸士航說。


  森北被帶走。


  “全城再發征兵令,男童八歲以上。全部以長征健兒享國家俸祿。”陸士航昂立帳內,威嚴地說。


  “諾。”眾人應聲,整裝退出。


  “你留下。”陸士航對馬化平說。


  馬化平一怔,待眾人退出後道:“將軍有何吩咐?”


  陸士航麵無表情地問:“馬將軍自是勇敢善戰,請問可以一己之力守護幽州嗎?”


  馬化平嚇了一跳,躬身回答:“將軍謬讚,末將不能。”


  “那麽,殺森北於你有何益處?”陸士航看著馬化平,“原本與森北對陣的契丹人,現在歸你了。”


  “將軍,”馬化平跪下:“末將知錯。末將將私人恩怨報之於國家大事,請將軍責罰!”


  陸士航歎口氣:“雖是他失口,你也要知道,以後森北的敵人就是你的了。”


  “末將定當鞠躬盡瘁,與幽州共存亡!”


  (備注:長征健兒——享受國家俸祿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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