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渡桑乾河
河麵上飄過一陣熱辣辣的風，太陽如同掛在頭頂，絲毫沒有打歇的意思。汗水濕透了小衣。經過一天的勞動，蘆葦小船勝利DIY，在蘆葦下捆綁著木棍，藤蘿當作繩索。有了這個蘆葦小船，那個從天而降的小狼就可以安放在上麵，如果他不哭鬧就更好。
子薇在河灘上找到一叢小榆樹，剝了皮搗碎取汁給小狼喝下，權當安眠藥。
“你好好睡一覺吧，小北鼻，你可千萬不能哭哦。萬一人家拿你當練箭的箭靶子，姐姐我是救你不得的。”子薇微笑著揉揉小狼的小臉，這孩子才不知被誰半空扔下，現在又要冒險渡河。
不管怎麽樣，她現在既不能把他丟在這裏不管，也不能殺了他當民族恨的仇敵。這僅是一個三四個月的小孩子，不省人事，更不知階級仇和民族恨。
小狼的高熱剛退去，立馬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樣子，張著手吵鬧著要人抱、要人陪著玩。喝過榆樹汁後，小狼漸漸睡去。
“真是個乖寶寶，等姐姐有錢了給你買好東西吃。”子薇親親他的小臉，把他放進蘆葦船中間。
“我也是個乖寶寶，小姐有錢了也會給我買好東西吧？”白芷涎笑著仰臉看子薇。
“你呀就知道吃！”子薇笑罵，“以後減肥都來不及了。”
白芷很不解：“我為啥要減肥？我娘親說我是有福之人，能吃才是福。”
艾葉和子薇對視一笑，攤攤手。
艾葉和白芷在相距十米處下水，並推著承載小狼的蘆葦船過河。而子薇會在她們的上方推著幾捆蘆葦過河。
“你確定我們這是往幽州方向嗎？小姐。”白芷不滿地嘟喃。
真是一枚傻白甜，子薇心想。
她看著她，“你認為，你感覺，你思想，你考慮，往哪走呢？”她指指頭上：“這距我們一百米高有吧？你認為我們還能上得去？”她又指指這河灘，“還是繼續在這呆著？沒吃的都三天兩夜了吧，還能餓多久？直到我們餓成木乃伊？”
“我？——不說了，我。”懾於子薇的淫威，白芷低頭不再說話。
“什麽是木乃伊？”艾葉問。她是插話的好手，每當子薇與傻白甜的愚蠢作堅決鬥爭時，她總是會溫柔地恰巧有問題要請教。
子薇氣憤至極：“再過三五天，我們就會向木乃伊轉化，那時你就知道了。”
“渡河是個辦法。隻是如果我們被發現了怎麽辦？”艾葉問，她這是典型的先仰後抑。
子薇故作輕鬆：“不是有我嗎？本大神自有辦法。”
把你仨送過河，我就回家鄉去。甭管你們被誰發現被誰俘虜。
子薇微笑著看著那仨個特別單純的人——如果我們被契丹兵發現，死是最幸運的吧？而我要回到21世紀，除了再次下河我也別無他法。
東方的戰事已經一天兩夜了，亂兵隨時都可能來，這安靜的桑乾河邊將會是雙方爭奪的戰場。如果幽州城破，幽州兵會敗退下來，四散潰逃；如果契丹兵敗的話，山岩上也會聚滿契丹兵。
除了渡河別無去處——當然還可以等死。
眾人各就各位。
太陽在樹梢上緩慢地移動，等待的時光顯得特別漫長。當太陽落下最後一線餘暉，月亮還沒有升起的那一刹那，那是人間最黑暗的時刻，這樣的時刻最適宜幹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比如渡河。
子薇白天已找好最適合渡河的地方。
她扔一大塊石頭到河裏，河麵上“撲通”響，濺起一堆水花衝起。片刻，河灘上驚起一群群長尾紅鴝，粟腹磯鶇，隨後，一群群的雨燕、斑胸短趐鶯也隨之尖叫著從深深的灌木叢裏掠起，四處紛飛。
鳥群鳴叫著在河麵上下翻飛，沒有發現實質性的危險後，鳥群複又再飛回巢穴，周圍安靜下來。
一群群居、好奇而喧鬧的灰眶雀鶥嘰嘰喳喳地在三個女子周圍覓食，似乎要趁這黃昏最後一抹時光嬉戲。
三人緊張地伏於灌木叢中，靜等這陣鬧喧的時刻過去。
如此大的動作都沒有人過問，看來，這個時候河兩岸無人無兵。
子薇揮揮手，大家準備下河。
這裏是最適合渡河的地方，水流緩慢，水麵最淺。而對麵有一片不很陡峭的灘地，適合上岸，如果能上岸的話。
子薇再丟幾塊石頭試試水深，證實這裏是這一段水麵最淺的地方。
東方的炮火連天響，掩蓋她們這裏的所有動靜。在太陽的光線落下最後一抹後，三人小心翼翼地相偕著下水。
“我怕水呀——!”剛下到河裏，傻白甜就驚叫起來，轉身往岸上回跑。
“艾葉，抓住她。”子薇低吼。
艾葉手忙腳亂地放開蘆葦船踩水去抓傻白甜。子薇也趕過去，抓住傻白甜雙臂憤怒地搖：“瘋了嗎你？你是不是想等亂兵來先奸後殺呀？”
“我怕水呀小姐！”傻白甜淒慘地嚎哭起來。
子薇蒙住她的嘴，氣得雙眼圓瞪：“這一天你都沒有說過一句你怕水，現在就是怕也得下河去。再說了你這不是下水，你這叫坐船，你看那小狼不是坐的蘆葦船嗎？你這是在推蘆葦船呢，別看水，就看船，一會就過去了好不好？”
連哄帶騙，可是那傻白甜拚命地搖頭，推開子薇的雙手：“可是船下有水呀，我怕水呀，我不會遊泳呀。我會淹死呀，我肯定會淹死的。”
你母親的，老祖宗，早怎麽不說怕水？
“白芷不怕，白芷最勇敢，白芷是咱們甄家最勇敢的人，老爺和老夫人時時都說你的呢。你小時還曾跳進河裏救過小姐的呢！”艾葉撫著傻白甜的後背，輕言細語地安慰，同時加重最後一句話的語氣——那話不是說給傻白甜聽的，是說聽徽小姐聽的。
子薇懞了：那意思是今天傻白甜怕水是因當初救自己嚇的？
“是啊，我是最勇敢的人，我是咱們甄家最勇敢的人。”傻白甜掛著淚水的臉露出驕傲的燦爛笑容。
“你就看著我，一直就看著我，我走前麵，如果我有凶險，白芷你一定要來救我好嗎？就像當初救小姐一樣。”艾葉柔柔地抓著傻白甜的胳膊，似乎傻白甜真的是世界上最勇敢的英雄樣。
子薇愣在那裏。原來自己連哄帶騙都搞不掂的事，艾葉那溫柔的軟語三兩下就解決。看來還是溫柔的女人最無敵。
“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一定會救你的。”傻白甜發誓說，一臉英雄模樣。
子薇抬頭，河麵上視野裏小狼的蘆葦船已漂遠了：“小狼呢？北鼻呢？”
二傻這才停止相互恭維，齊齊地跳進河：
“小狼！”
“北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