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吉時已到入新宅
農曆十一月十八宜遷徙、入宅、出行。
一大早,周家院門外就響起了霹靂吧啦的鞭炮聲,一家人喜氣洋洋的。
“吉時已到,請主家入宅。”周墨被請來當了司儀,鞭炮聲後滿麵紅光的唱道。
八分滿的米桶,從老宅取出的七分滿的水桶,早就準備好的嶄新碗筷,綁著紅綢的掃帚和簸箕,新置的被褥衣物,舊的火爐和鍋子被周家的男人們陸續搬進新宅。
接著家人每人手持一串銅錢先後入宅,零散的銅錢灑在院子牆邊討個吉利。衣櫃、書櫃、書桌等大型家具也被陸續抬進新家。
五進大院今日入主,供桌上嫋嫋青煙,祭神貢品依次擺好。帶了紅圈的水靈白蘿卜,香蕉梨子五種水果清香誘人,發粿、紅湯圓、清茶等物一應不少,雞、魚、豬肉順次放好,壽金福金安置齊全。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最好的置辦,一聲拜天神,周家人從裏到外一路祭拜,祈求家宅安寧。再聲拜,祖先靈位前香火不斷,主人跪拜,祈求祖宗庇佑。
祭拜過天神和祖先後,林桃花帶著丫鬟婆子們在新宅煮水扇風,務必求一個風生水起。
一應禮儀全部完成後,周家男人便去安置賓朋,女眷則齊聚廚房。爐火被燒了起來,香氣四溢的飯菜香味兒很快在這嶄新的大宅子裏飄散開來。
“恭喜恭喜。”客人上門,一邊說著吉祥話,一邊奉上厚禮。
“裏麵請,裏麵請。”周家父子一路將人領進門,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今天整個周家村的男男女女都被邀請來吃酒,席麵排滿了五進大院。
“夫人,您就別忙了,小心等會兒又沾上了肉味。”初一接過林桃花遞過來的椒香羊排,笑著說。
初一入了周府後才知道,主家夫人怕身上染了鹵肉味兒這才買了她和初二,於是和林桃花熟悉後,她經常拿這事兒來調侃林桃花。
林桃花聽初一又拿舊事嘲笑她,笑罵道:“小蹄子,月錢給多了是不是,竟敢嘲笑你家夫人。”
初一已經很了解她了,周家三少夫人根本就是個沒什麽主仆觀念的人,待人和善很好相處,私底下嬉鬧慣了,哪裏會怕她。
“夫人要不說月錢,奴婢都快忘了。上周夫人說要賞奴婢一對兒鐲子,怎的我昨個兒看見戴在了初三的手上?”
聞言,林桃花一拍腦袋,懊惱道:“瞧我這腦子,我就說好像答應了誰要賞鐲子的,竟然記成了初三。”
“哼,我瞧夫人也是個看臉的。初三長的好看,夫人心裏眼裏便都是初三了,那裏還記得我這粗野的丫頭。”初一嬌嗔。
剛巧初三挑了簾子進來,笑著說:“姐姐說的什麽話,妹妹長的再好也越不過姐姐去。妹妹每日在園子裏走動,也沒見張管事給個銅板,倒是見天兒的給姐姐送東西。可見,爺們兒眼裏還是姐姐招人疼。”
“啐,小蹄子,瞎講什麽?”初一滿臉紅暈的啐了一口。
初三捏著帕子躲到林桃花背後,不怕事大的說:“還不承認,前個兒是誰被張管事抱了個滿懷?”
“你這丫頭,看我不讓你好看。”初一惱羞成怒,放下手裏的盤子就來抓初三。
初三嬌呼一聲,“夫人救命。”
林桃花笑笑,攔住初一,然後訓斥初三道:“今天好日子,再敢說什麽命不命的小心吃板子。”
初三縮縮脖子退到一邊。
林桃花看了一眼緋色滿麵的初一,問道:“你和張管事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初一羞怯,喏喏的說:“夫人,這,你別問我啊。”
林桃花白了她一眼,“我問你,你可喜歡他?”
初一低著頭扭捏的半天,林桃花額角青筋都開始跳了,她才蚊子哼哼似的說了個嗯。
林桃花:“這事兒我知道了,回頭讓東家去問問張大哥的意思,若是兩廂有意,夫人我就給你置辦嫁妝。”
初一頭低的更厲害了。
“不過。”林桃花聲音突然嚴肅起來,初一嚇了一跳,抬頭茫然的看著她。
林桃花看她那驚慌樣,暗笑一聲,板著臉說:“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但我府上絕不允許無媒苟合,成親之前不允許做出於禮不和的事情。你可記住了?”
初一臉色白了白,趕緊跪下:“夫人,初一不敢,前天奴婢腳滑,張管事扶了一把而已,奴婢不敢逾矩。”
廚房裏原本嬉鬧的丫鬟婆子看這邊立了規矩,也都恭敬的站好,不敢多言。
林桃花見預防效果達到了,便將初一拉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個懂規矩的好姑娘,但遇到這事兒女人容易心軟,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快起來。”
“是。”初一起身。
林桃花想了想,“既然你喜歡的鐲子給了初三,那便算了,過兩天我送你一副體麵的頭麵。”
姑娘家都喜歡漂亮的首飾,初一也不例外,笑著道了謝,端著菜出去了。
林桃花看廚房裏氣氛一時活絡不起來,便出去找周慧。
今日周家喬遷,周慧畢竟還是借住的身份,便沒參加此次的喬遷禮,帶著菲兒暫時住在了興哥兒家,等著過兩天再進園子。
林桃花看外間席麵上的菜基本上都置辦齊了,便讓劉媽裝了一個食盒,獨自拎著向興哥兒家走去。
今天村裏的人都去灼華山莊湊熱鬧,興哥兒家除了周慧也沒別人。周慧坐在窗邊看著外麵跳格子的菲兒,手裏捏著一支從來不曾戴過的素銀簪子,心裏難掩酸澀。
她在周家住了三個月,周武對她的心思她怎能不知。有時她真的很想就此投入他的懷抱,可良心告訴她不能這樣。她伺候過別的男人,怎麽能再肖想周武,她做不出這麽不要臉的事。
有時候周武被她執拗的性子氣狠了也會用強,那時,她多想遂了他的意,可實際上她卻拿著把剪刀以死相逼,迫他退卻。
每每看到周武失意的臉,她都心如刀絞,彼時,她無比的痛恨自己的父親,也無比的痛恨披上嫁衣的自己。她想,若是當時一頭撞死了也算對的起周武了吧。
“慧娘,吃飯。”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周慧呆呆的轉頭去看,不知周武是何時進的屋。
“娘,你怎麽哭了?”菲兒心疼的想要替她拭淚。
“娘沒事。”周慧拿著手帕幾下擦掉眼淚,起身去抱菲兒。
周武看了她一眼,摸著菲兒的頭說:“菲兒,你去院子裏玩一會兒,二伯跟你娘說兩句話。”
菲兒懂事的點了點頭,自己跑出去玩了。
周慧有些局促的看著他:“今天入宅,你不在席上待客,跑到我這幹什麽?嬸子知道了又要生氣。”
周武隻看著她不說話,一雙眼睛裏暗光沉沉,看的周慧慌張不已,忙起身說:“外麵冷,我去叫菲兒進來。”
周武一把拽住她,低聲說:“慧娘,今天我家如此熱鬧,我心裏卻空落落的,你說為何?”
周慧掙紮,怎麽也掙不開他有力的手。
“武哥兒,我不知道,你放開我。”
周武又用力了兩分,繼續問:“村裏人都在我家吃酒,此處清冷隻你一人,你為何哭泣?”
周慧著急,眼淚劈裏啪啦落下來。她啜泣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武看她掙紮不歇,猛的將她抱了起來,舉步走到床邊。
“武哥兒!你瘋啦!”被周武壓在床上的周慧驚恐的拽著衣襟。
“既然你不敢向前走,那我推你走,所有的罪責我一力承擔。”周武有些破釜沉舟的說。
“武哥兒,不要,不要這樣。”菲兒在門外,周慧不敢大喊,哭的泣不成聲,死死拽著衣襟也不能阻止男人一分一毫。
“別讓我恨你。”周慧嘶啞的喊了一聲。
周武的動作頓了下,然後越發的急切,吻上她雪白玉頸時,低聲說:“那便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