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隻是愛過你
孟小婉發現他誤會了,她的決定並不是暫時的,她搶過話頭道:“燁城,我的意思是說……”
江燁城卻是果決的打斷了她的話,他說:“沒事,你也累了,先休息吧,等見了麵我們再談。
今天我還有事,賓客們雖然在山莊裏住下了,有些接待的安排我還需要去落實一下,等我忙完了這頭就去找你。”
孟小婉想想也是,有些話還是當麵說的好,這麽大的事,在電話上終究也是談不清楚的。
孟小婉接下來本來應該進入休婚假的狀態,卻突然的出現在公司裏,員工們雖然很驚訝,可是老板娘在結婚當日現身在公司,這其中的因果聯係,每個人都能腦補出一張蜘蛛網,大家都不敢多嘴妄議。
就像孟小婉突然出現嚇壞了員工一樣,江彬那天突然出現也嚇壞了孟小婉,隻是孟小婉打開門做生意,有人來找她,也是回避不了的事。
這段陳年舊事既然又被翻出來,暴曬於陽光之下,看來,也是必須要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孟小婉公司對麵的咖啡廳,二樓,陽光從玻璃窗外斜斜的灑進來,溫暖了滿室。。
兩人坐在寬大的沙發裏,身體都是向後靠的姿勢,多年不見,都快要將對方從記憶中抹去了,卻又忽然再看到故人,可能都感到很累,也很有距離感吧。
這麽多年,江彬沒有找過孟小婉,一開始是不敢,後來是不願,再後來,他忘記了。
他沒想到兩人會以這樣的形式見麵,而今天他來找孟小婉也隻是要弄清楚一件事,所以,幹脆就以那個問題開局了:“孟君是我的兒子嗎?”
雖然孟小婉並沒有想到這會是今天的第一道題,可是孟小婉的心裏也早就有了答案,她說:“不是。”
江彬不信,孟君和他長得有七分相似,不是他的兒子還能是誰的,於是他說:“不可能,孟君快要二十歲了吧,不管是看模樣還是算年齡,他都必須是我的兒子!”
孟小婉蔑了江彬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時隔二十年再見麵,他沒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麽樣,沒有問她為什麽要把孟君生下來,他是隻關心他是不是有了那麽大一個兒子的事。
江彬喃喃的說著:“孟君,孟君。你還記得我們……”
孟小婉無情的打斷了他說:“我不記得了!”
以前,江彬和孟小婉熱戀的時候,他曾開了個玩笑說:“將來你要是給我生個兒子,我就給他起名叫江君!”
孟小婉覺得那是多麽遙遠的事啊,就像天邊的星星一樣遙遠,但她還是笑著問他:“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啊?”
江彬俊俏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我要讓所有人從小就喊他‘將軍’!是不是很威風啊?”
那些幼稚的話語,隨著他青澀的模樣一起,早已經遺落在那天的風裏。
江彬卻像是非要印證事實不可一般,繼續說:“雖然他跟你姓孟,可你給他起名還是用了‘君’字。
小婉,你還記得。”
孟小婉麵上露出了痛苦之色,這是一個事實,她無法否認。
時隔二十年,孟小婉依舊美麗動人,而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孟小婉是江彬的初戀,對男人而言,那是很特別的存在,是刻骨銘心的一段情。
江彬覺得,孟小婉就是他心口的一粒朱砂痣。
隻是,當年因為他的懦弱,又迫於父親的威嚴,他不能選擇孟小婉,可是現在他可以了,他們兩人,男未婚,女未嫁,她還為他養了一個那麽大的兒子,如果,他們一家三口能生活在一起,這就是天大的福緣了。
所以他伸出手去,抓著孟小婉細白的皓腕說:“小婉,我現在是單身……”
江彬的話還沒有說完,孟小婉已經起身端起自己麵前的那杯水,準確無誤的潑在他厚顏無恥的臉上。
潑完,她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拭著自己的手腕說:“你憑什麽碰我?”
江彬也站了起來,隨意的抹了一把臉,還想再拉她。
孟小婉一巴掌揮開了他的手說:“既然二十年前你拋棄了我,二十年後你就應該裝作不認識我,這是成年人的基本禮貌。”
江彬急切的解釋道:“小婉,我那時候還那麽小,我還是個學生,不可能和我爸爸對抗,我完全需要靠他養活啊!”
孟小婉聞言就近乎用吼的說:“所以你就任你爸爸歪曲事實,隨意辱罵我,你也不能幫我說一句公道話是不是?你對我的感情就是那麽一點點的程度罷了,現在又來找我做什麽呢?!”
江彬喃喃的說:“如果不是你要嫁給我叔父,我也不會再遇到你,小婉,你為什麽要選我叔父?他的年紀都已經那麽大了。”
江彬口沒說,他的叔父文化水平很低,基本上就是個地痞流氓,窮得就隻剩下錢了,真不知道孟小婉看上了他的什麽。
結果孟小婉卻十分打他臉的說:“因為他對我好,全世界我最重要!其他的我都可以不介意!”
然後孟小婉便“嗬嗬”了一聲說:“你從來沒跟我提起過家裏人的事,我又怎麽會知道你有個叔父呢?”
江彬知道孟小婉並不是故意要嫁給他的叔父,高興的說:“太好了,原來你不是想要報複我……”
孟小婉抬手就是一巴掌,無情的甩在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她說:“我隻是愛過你。”
說完她就哭了出來。
她曾經刻骨銘心的愛過的,竟是一個這麽自私的男人,自私到隻顧他自己,從不為她考慮一絲一毫,她當年,真是眼盲,心也盲,才會為這樣的人斷送了未來,倔強的生下他的孩子,和家人斷絕關係,吃了這麽多苦,一個人,撐到今天。
江彬見她哭得那樣傷心,以為是對他餘情未了的關係,他動情的說:“小婉,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孟小婉望著他臉上清晰浮現的手指印痕,忽然就覺得,她為他犧牲的那一切,在這一刻顯得那麽的荒謬又不值得。
她決絕的說:“第一,你不要招惹小君,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叫我嬸嬸。
第二,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
第三,我今天願意跟你坐下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兩件事而已。
希望你不要誤會,江先生。”
一段早就該被深埋的過往,一段早就該走出來的感情,要斬斷並不困難,難的是,怎麽麵對被她丟下的那個無辜的,被傷害的,深愛著她的男人。
孟小婉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江燁城的電話竟然無人接聽,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她隻好把電話打到了江翽那裏,本是想問問他,在哪裏可以找到江燁城,結果卻迎來一陣惶急的召喚。
江翽語氣緊張的說:“小媽,小媽,我可算是聯係上你了,你快到我家裏來看看吧,我爸快要不行了。”
孟小婉隻覺得得腦子裏“嗡”的一聲,失神了好一會兒,她才顫抖著問道:“他怎麽了,昨天我們聯係過,他當時還好好的啊。”
江翽焦急的說:“昨天安頓好賓客以後,我和老爸就開車回城了,我問老爸要不要去找你,他說怕打擾你休息,我們就回家了。
我以為老爸準備休息好了今天就去找你呢,結果早上一直不見他起床,我去他房間一看,他不在,床也沒人睡過,後來我在書房找到他才知道他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在喝悶酒。”
聽到此處,孟小婉已經是心急如焚,她傷了他的心,還導致他傷害自己的身體,她已經在忙著往江燁城家裏趕去了,江翽卻還在說:“我爸年輕的時候應酬多,那時候就把肝給喝壞了,這些年戒了酒,身體看著倒還好,可是他從昨晚上就開始喝,醉了就睡醒了接著喝,我真怕他喝出個好歹來啊,可我怎麽勸他都沒有用。
小媽,你快來幫我想想辦法吧。”
自從孟小婉和江燁城訂婚以後,江翽對著她就是一口一個小媽,叫的特別親熱,就算是在這樣的局麵之下,他也沒有改變這個稱呼。
孟小婉聽得心裏一陣陣的發緊,她本來就已經很對不起江燁城了,怎麽能再讓他喝出事來?
書房裏的遮光窗簾都拉了起來,房間裏很暗,撲麵而來的是濃烈的酒味,還是經過一段時間發酵以後,比較難聞的後味。
江翽又開了幾盞暖黃的壁燈,江燁城感覺到燈光刺眼,輕輕的呻吟了一聲,孟小婉這才發現他正躺在根雕的茶幾下蜷縮的身影。
江翽小聲的對她說:“小媽,你好好勸勸老爸啊,他隻聽你一個人的話,可是比聖旨還管用。”
江翽走的時候,還不忘把書房的門給關上了。
孟小婉走過去一看,江燁城還穿著昨天那一身黑底紅袍的新郎禮服,他斜斜的靠著沙發撐著地板坐了起來,他看起來憔悴極了,眼睛裏滿是紅血絲,在燈光的刺激下,睜都睜不開。
他虛眯著眼睛,毫無焦距的亂看著,仿佛在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