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擰不開瓶蓋的時候就想有個男朋友
孟君見她的保溫杯敞著,還在往外冒著熱氣兒,順手就將蓋子幫她擰上了,這個天氣,很容易冷掉的。
很快孟君就聽到她的聲音傳了進來,那聲音裏有一種無法掩飾的喜悅之情,是如蹦跳著般的雀躍,她一直重複的和對方確認著一件事:“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真的,春天就可以見麵了嗎?”
她的喜悅和期盼之情完全無法抑製的彌漫開去,透過朗脆的聲音,準確的傳達了出來。
剪年似乎在聽對方說話,頓了一會兒,然後溫柔的說:“嗯,還有三個月就能見麵了。”
經過片刻的停頓以後,她語氣甜蜜的說:“當然,我也很想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孟君不知道是因為清晨的校舍裏太安靜了,還是對她的聲音太習慣了,他不僅聽清楚了內容,就連她的語氣,他都聽得如此分明。
剪年回來的時候,走路都是歡快的蹦蹦跳跳著,明顯的心情極好。
她坐回座位上,很自然的拿起保溫杯來,擰了一下蓋子,沒擰開。
她拿紙巾擦了一下手,又擰了一次,還是沒擰開。
正兀自奇怪,平日擰的好好的杯子怎麽突然就擰不開了,孟君就將杯子拿過去幫她擰開了說:“抱歉,可能是我剛才擰得太緊了。”
其實對孟君而言,他就隻是很正常的擰了一下而已,剪年看得出來,他擰開的時候明明是很輕鬆的樣子,所以她突然就高興了起來,很明顯的,她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女生,一個連瓶蓋都擰不開的“純女生”,根本就不是女漢子啊!
於是剪年興致勃勃的跟孟君說:“孟君,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啊。”
和她認識這麽久了,孟君已然完全習慣了她一躍八千裏的思維模式,她想幹嘛他也從來都來不及阻止,比如現在,孟君也沒說同意她講,她就已經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和安安還有初夏三個人是好朋友,安安就是個完完全全的小公舉,她從來都擰不開飲料瓶蓋的,一向是由我和初夏來負責這件事。
高中我們一起在未央高中讀書,高考結束以後大家聚在一起,初夏就說:‘安安,我真的好擔心你啊。’安安以為初夏是擔心她一個人上藝術類院校沒有和我們在一個學校裏,頓時感動得眼含淚花。
初夏卻說:‘我好擔心到了大學以後,誰給你擰瓶蓋啊?’”
當時,那空氣都是為之一窒啊,剪年如今想來,還是笑得直打跌。
她此刻說起來,依舊笑得拍著桌子說:“安安當時可生氣了,她回擊了一句說:‘那有什麽關係呢,我找個男朋友幫我擰就好了啊。我聽說擰不開瓶蓋的姑娘最後都嫁人了,擰得開瓶蓋的現在都還在擰瓶蓋呢,哼哼。’”
孟君光是聽她說就能想象得到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的時候那喧囂熱鬧的場麵,可是他並不能理解到“擰不開瓶蓋”這件事其中內含的笑點在哪裏,於是隻好禮貌性的展露了一個微笑。
剪年望著他,突然就斂了笑容,語氣十分認真的說:“孟君,我今天才知道,其實我的真實屬性是‘擰不開瓶蓋’的那一撥,我認為,我迫切的需要一個男朋友。”
孟君聞言就愣怔住了。
雖然他一直都猜不透剪年腦子裏都在想些啥,也知道她的腦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樣,更像是個盤絲洞一樣的錯綜複雜,卻沒想到隻是說起擰瓶蓋這種事,她都能延伸到需要男朋友,還把矛頭直接指向了他。
孟君明顯略微尷尬的咳了一聲說:“舉手之勞,不是隻有男朋友才能做的事。”
剪年第N次表白失敗,早就習以為常,她撇著嘴、收拾桌麵,回到自己的教室裏,開始一天的學習生活。
待剪年走了有一會兒了,孟君才想起來,剛才他一直在疑惑和她通話的人是誰,語氣親密也就算了,對方到底是男是女呢?
剪年當時一回來就插科打諢的將孟君的思緒撥亂了,錯過了那個機會以後,孟君再也沒能問起那件事來。
。。。。。。。
剪年每天早上都會按時的出現在孟君的班上,兩人後來其實也沒有特別鄭重的去約定什麽,而是漸漸的變成了一種習慣。
所謂習慣就是時間到了就會去做的一件事,下意識的,不假思索的,自然的去到該去的地方,等該出現的人。
那天早上,毫無預兆的,剪年沒有出現。
孟君沒有按時在教室裏見到她出現,心裏有些莫名的焦躁。
孟君本是那樣冷靜的一個人,他從沒有想過“焦躁”這個詞有一天會用在他的身上,可是此刻,他確實是心緒難安的。
打電話,沒有人接。
他望著麵前買好的早餐從徐徐冒著熱氣的樣子,到此刻完全冷了的樣子,沒有吃過一口,他有些擔心,剪年是怎麽了?
班上的同學陸續的來了,沒見到那個每天一定出現在教室裏的姑娘,大家也有些愣怔,不過,男女之間的事,風起雲湧,變化奇快,昨天還好好的兩個人也不等於今天依舊相愛。
大家都懂得的,於是和孟君打過招呼以後,也沒有人不識趣的去問他和剪年的事。
孟君一直望著窗外,淺灰色的天空,是冬季常見的顏色,也是壓抑且讓人生厭的顏色。
室外溫度已經很低了,樹葉上都是白頭霜,路上已經結了薄冰,她騎的是山地車,防滑性比較好,應該不會摔倒吧?
孟君腦海中出現的全都是她有可能遭逢的意外,他不想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可是那些畫麵就是自動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這讓他很生氣。
生氣?
他,居然會,覺得生氣?
孟君正在納悶他怎麽會有這種陌生的情緒的時候,瞥眼看到教學樓下樹蔭之中一閃而過的身影。
剪年圍著一條大紅色的毛線圍巾,在鉛灰色的水泥地上出現的時候就非常的顯眼了,孟君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匆匆忙忙的從自行車上下來,然後背著書包就急急的往教學樓的正麵趕。
孟君看到她出現時那慌張的陣仗就知道了,她多半就隻是單純的遲到了。
剛才他打去的電話她沒有接,肯定是因為電話放在書包裏了,沒聽見鈴聲的關係。
看到她平安的到學校了,孟君終於放下心來。
原來,普通的日常生活若是被打亂了一環的話,人是會覺得如此不習慣的。
孟君終於知道,“習慣”是一件多麽有力量的事。
那天下午放學的時候,孟君站起身來就看到剪年就站在樓下,她在早上停車的位置轉悠著,身邊還跟著兩個保安樣的人。
孟君走到樓下的時候就聽見她惶急的解釋著:“我也不是故意要把車放在這兒的,我早上來遲到了嘛,隻好直接把車騎到教學樓下來了,平時我都是規規矩矩放在車庫裏的啦。
那我的車怎麽說也在學校裏丟的了,總也是有跡可循的,你們把學校的監控調出來看一看就知道我的車被誰偷走了嘛。”
學校裏確實安裝的有監控攝像頭,可是年久失修,壞了的鏡頭有之,拍不到的死角也有之,隻是丟了一台自行車而已就要人家去翻監控,工作量也太大了些,保安根本就不願意做這件事。
孟君從那兩個保安的臉上早已經看出來他們心中所想了,他們能盡責的陪著剪年到事發地點來看一看,已經是他們唯一願意做的事了。
剪年看到孟君的時候,急忙迎上去說:“孟君,我昨天晚上複習得太晚了,今天早上隻是想多睡五分鍾而已,結果一不小心睡過去了,差點遲到。我們班今天一直在考試,我都沒時間找你,嗚嗚嗚,我以為這都已經夠倒黴了,結果都被烤得外焦裏嫩了,放學還發現車丟了,我今天也太悲慘了吧!”
都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又說禍不單行,指的就是忙亂中更容易做出錯誤的事。
剪年今天若不是差點遲到,也不會把車子亂停亂放,若不是亂停亂放,又何至於丟車呢?
孟君見事已至此,安慰她道:“既然已經丟了,你也報告給保衛科了,就隻有等他們的消息了。現在已經很晚了,你還是先回家吧。”
剪年聽了孟君的話,將雙手放進大圍巾上自帶的兩個包包裏,抬起手來捂著自己冰冷的臉頰,低著頭,一步步的走著。
孟君見她明顯沒有精神的樣子,想了一瞬說:“我搭你去車站吧,剛好我要從那裏經過。”
搭?是可以坐在孟君的車後座上的意思嗎?
孟君當初裝車後座的主要原因是他每周都要拿衣物和鞋回家更換,後座是用來載東西的,還從來沒有載過人。
少年、少女和單車後座。
這三種元素聚齊的時候,一般就已經是一部完整的青春電影了。
剪年是看過校園青春片的,“女主微笑著坐在自行車後座,甜蜜或羞澀的抱著男主的腰,長發和白衣一齊飄飄”的美好畫麵,她也是向往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