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番外 他們贖罪的方式
在C城，蕭夫人落寞地坐在別墅裏，隻覺得空空落落的。
一個人在這裏看著日出，又等著日落，難道這就是她要剩餘時光裏的全部嗎？
聽說她已經有孫子了，但是蕭征卻不讓她看，不讓她摸，不讓她碰。
她心裏的掛念，實在難以描述。
大白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夫人，二少爺想見你。”
她沒好氣的別過頭去：“他來做什麽？”
“我來道歉！”蕭寒的聲音在大白背後響起，“哥不見我，所以我替我媽向哥道歉。”他心裏補充了一句：也替我自己向你道歉。
蕭夫人苦笑一聲：“不用了。因為我不會原諒你媽，也不會原諒你。”
蕭寒跪下來，不動也不出聲，大有“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蕭夫人憤怒地起身嗬斥：“跪著做什麽？你以為你跪一晚上我就會原諒你媽嗎？不會，永遠不會！我要是原諒了你，誰來原諒我？我們都是得不到原諒的人，你不要來了，以後都不要來了！”
她失聲痛哭著，奔上二樓房間。
蕭寒依然跪著沒動。
大白歎口氣：“二少爺，您走吧。”
蕭寒說：“大白，你說過，媽沒打我沒報複我，隻是讓我走，就是因為心裏有我。”
“我是說過，可是……隻要夫人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你這樣做也是沒用的。”
蕭寒眼眸中閃過失落。
他慢慢地起身，渾渾噩噩地上了車，任由司機拉著他到處亂轉。
等到司機停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到了女子監獄門外。
“蕭總，今天是探監的日子。”司機提醒說。
他應了一聲，照常地進去辦手續，然後見到了梅芸芊。
梅芸芊見到他打眼底裏露出笑容：“蕭寒，我很高興你又來了。”
蕭寒看著她，卻緩緩搖頭：“芸芊，如果我原諒了你，誰來原諒我呢？”
梅芸芊心頭一驚。
兩人半晌無語。
梅芸芊隨即慘笑：“我明白了。以後，你不用來看我了。”
她起身欲走。
蕭寒卻叫住她：“這不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而是我媽對我說的話。芸芊，我需要你幫助。”
梅芸芊遲疑的轉身，仔細打量之下，發現蕭寒說的是真話，又緩緩回身落座，沉默良久，終於下定決心地咬了咬唇：“蕭寒，你之所以無法得到原諒，是因為我，最需要去贖罪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你正在贖罪。”
“不，這隻是服刑。隻要有一天蕭征還承受著毒P的折磨，我的罪過就在繼續。”
蕭寒苦笑：“這麽說，我們的罪孽都無法贖清了。”
“我會贖罪的。”梅芸芊堅定地說：“蕭寒，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贖罪，然後我們無罪一身輕，在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開始我們的新生活好不好？”
“會嗎？”
“如果不行，我就竭盡我一生之力，來完成這一件事。”
聽到這句話，蕭寒怔了怔，突然淚流滿麵。他一邊流淚一邊卻又笑了：“你說得對，大不了就竭盡一生之力來贖罪。芸芊，我前半生不知道自己對什麽感興趣，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現在終於知道了。”
“你想做什麽？”梅芸芊有點兒緊張。
“緝毒警察，我要做緝毒警察！”他站起來，從未有過地肯定，“有一天，這個世界上沒有毒P了，我哥就能像正常人一樣回到本城生活，這就是我的願望，也是我贖罪的方式。”
“不要！”梅芸芊撲在玻璃窗上，拚命地搖頭，“這樣太危險了。”
他露出幸福的笑容：“可是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說罷，他離開了監獄。
梅芸芊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他，悔恨地熱淚止不住的外流。
蕭寒，蕭寒，這個男人已經成了她的魔咒。如果他要去做死亡率極高的緝毒警察，她怎麽能夠獨善其身？
失魂落魄地回到監獄房間裏，幾個獄友都討好地跟她說笑。
她扯起嘴角勉強笑了笑，突然說：“果子，你是因為搖頭丸進來的吧？”
叫果子的犯人點點頭：“是的，大姐。”
她按了按眉頭，用一種蠱惑的聲音說：“說起來，我是因為用了一點毒P治病被關進來的，真是好笑，那麽多人貪汙受賄沒有事，偏偏我們出了事。這世界上何其不公平，我不服。”
果子受到感染，同仇敵愾：“是啊，我也不服。”
她攬過果子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我想過了，我們之所以會出事，隻是因為做得不夠好，賺得不夠多。隻要我們賺得足夠多了，以後出去，所有人都要給我們賣笑臉。果子，以後，我要當人上人！”
果子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大姐，我早看出我們這些人中，你絕對會那個……飛黃騰達，長得好看，有知識，有見識，我哥最欣賞你這種人了。”
她不動聲色地點頭：“你要願意，出去以後我們一起幹。”
果子有點兒遺憾：“可惜，我哥的大生意不讓我隨便沾染的。”
“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開辟生意。你哥的生意我們不插手。”
“那我們能發財嗎？”
“怎麽不能？你不信我？”
“信信信，隻是不知道怎麽才能發財？”
……
多年之後，蕭寒執行臥底任務。
臨行之前，領導暗中跟他交待：“你這次去執行任務，要注意我們的一個線人，代號叫‘菩薩’。這段時間，你會在她身上的某個地方看見‘菩薩’——這個線人多年來潛伏得很好，給我們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線索。這次你和它一起合作，一定要拿住證據，把這夥販毒團夥一網打盡。”
“是！”
是夜，他跟著自己認的老大走進了一個地下酒館，他們即將跟新近躋身本城最大販毒集團的團夥頭目碰麵談生意。
據說這個團夥頭目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女軍師，不僅很漂亮，而且很能把握人心，被人稱為“狐狸精”，這個團夥因為有了女軍師在道上搞得風生雲起。
他有點兒好奇這個女軍師是什麽人。
門打開了。
他的老大低頭哈腰地跟對方打招呼，他也趕緊跟著點頭。
“客氣了，”有個很雅致的聲音說：“以後大家不僅是合作夥伴，也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比家人還親，怎麽能這麽生疏呢？”
蕭寒呆住了。
他緩緩抬頭，對上梅芸芊的視線，同時注意到的還有她胸口帶的一尊玉菩薩相。
這一瞬，仿佛時間和空間都凍結了，隻剩下多年前校園裏青澀的少男少女在陽光下相對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