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家聚寶盆
“瓶子啊,我大後天11:30到啊……”音響裏傳來無奈的聲音。
“哦,哦對,是11:30!不是11:00!哦哈哈哈!大後天你就到啦嘎嘎嘎~啦啦啦~哈哈哈~我終於可以看到真人版企鵝了,不用再對著攝像頭讓你看我放大版的小臉了吼吼吼……”電腦這頭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在椅子上蹦來蹦去,黃黃卷卷的馬尾辮甩來甩去,活像一個鬆鼠的大尾巴。
“……”電話另一邊的女孩看著QQ視頻聊天裏的女瘋子手舞足蹈,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企鵝名字叫Even,身高152cm的小蘿莉美眉,隻是有一次Aquarius發現Even走路搖晃的背影像極了某種南極動物,於是就有了“企鵝”這個可耐的名紙。
Aquarius的中文意思就是水瓶,Even一直抱怨名字起得太複雜,就直接叫瓶子了。瓶子是俄亥俄州立大學醫學院的碩士生。一個星期以後,就是在美國的水瓶大人的碩士畢業典禮了,瓶子大人於是特邀了Even企鵝來美國一遊,“順便”來參加典禮。在瓶子大人心裏,畢業典禮這種東西古今中外都是一樣的,除了領個證書拍個照其他時間都是神遊太虛的,玩,才是重點!
“第一天你就休息休息整理一下,我們第二天就去黃石公園玩喲~嘿嘿~”Aquarius終於發泄完了興奮,暫時安靜了一點。
“偶耶!”屏幕上Even笑得眼睛彎成了兩條線。
在偌大的哥倫布港口機場裏,來來往往著各色皮膚和發色的人。一個身著橘黃色T-shirt,灰色收邊短褲,腳踩玫紅色低幫布鞋的女生,在大大的閃著燈光的“EXIT”的欄杆外,擠在人群裏,踮著腳高高的舉著大牌子,蓬鬆的黃卷長馬尾像鬆鼠尾巴似地甩來甩去,向裏麵張望著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天……第一次坐了一天一夜的飛機。Even一下飛機,頓時感到有點頭重腳輕。早上5:30起的床,飛機上無聊的過了一天一夜,早上醒了就跨越了半個地球來到了俄亥俄州。機場裏Even看著滿天滿地的英文,身邊黃發碧眼的行人滿嘴說著熟悉又陌生的語言,似乎還在夢裏。
Even隨著人流找到了拿行李的地方,然後又拖著拉杆箱隨著人流晃晃悠悠的向著出口走去。唉,等找到了瓶子,一切都不用我動腦子了,看英文真痛苦。
幸好Aquarius有先見之明,告訴企鵝她會穿著鮮豔的橘黃色的衣服,會用大大的中文漢字在大大的板子上寫上大大的“企鵝”兩個字,保證自己一眼就能看見。
被特地來俄亥俄州的遊玩的遊客人流半推半就的帶到出口,Even止步仰頭一看,被“EXIT 3”閃著光芒一瞬間閃瞎了眼,確定沒走錯出口以後,用手扶了扶眼鏡框,眯著眼在同樣人山人海的接客大隊中找中文牌子。
牌子果然很好找,白板上用黑色記號筆刷上了兩個方方正正的大宋體,在一群彎彎扭扭的英文符號裏鶴立雞群。
當Even看著漢字旁邊齜牙咧嘴奸笑的大黑貓時,嘟囔了一句:“這貨畫的自畫像越來越像了。”
很快Even就衝進了人群把快窒息的瓶子救了出來。
“丫丫的,我的手舉得血液都不通了,你怎麽才出來?是不是不認得單詞,在機場裏迷路了?”瓶子一邊抖動著麻木的兩條手臂,一邊揶揄的說。
Even橫了她一眼,埋怨她幹嘛要揭穿,心裏明白就好。
瓶子嘿嘿一笑,帶著Even走到停車場,那裏有瓶子的同學開車來接她們回公寓。
瓶子的兩個室友都來接Even。一路上Even聽著瓶子和兩個外國妞用英文嘰裏呱啦的談天說地,說到自己的時候,Even看著兩個外國美女好奇的看著自己,就茫然的轉向瓶子,然後瓶子一臉地恨鐵不成鋼,不情不願的在Even耳邊翻譯一下,之後良久,Even搜腸刮肚地琢磨出幾句話,疙疙瘩瘩的回答完,臉已經因為緊張漲得通紅。後來那三人組也不鳥Even了,因為瓶子已經把Even的老底都講了一遍,沒有Even的事了,Even也樂得清閑,隨即大腦罷工繼續補覺去了。
天風大陸的西南,有一個方圓一千五百裏的盆地,叫聚寶盆。這個盆地四周環山,但一條聚寶江生生地由西至東將這個大盆截斷。從空中看下去就像是被隕石砸出來的一個大坑,中間隔斷的河流使得大圓盤看起來像個陰陽太極圖。這條江也是盆地與外界聯係的最便捷的通道。
聚寶盆內氣候濕潤,湖泊眾多,四周群山環繞,鬱鬱蔥蔥,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覆蓋住整條山脈,是天風大陸上天材地寶生長的良地。聚寶盆中百姓主要以采摘山中靈藥為生,這也是聚寶盆對外主要的輸出物資之一。
“先生,塵兒的病……”深沉而沙啞的嗓音來自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老人頭發和長髯灰白,梳理的一絲不苟。容貌不怒自威,看起來隻有四十多,細細看去還能依稀看到老人年輕時英俊神偉的風采。眼睛深深內陷,目色竟有些渾濁,麵色蠟黃,身體竟有些虛,讓人想不到他其實還身負高強的武藝。
一個佝僂著身軀的人坐在床榻邊,一隻皺紋滿滿的瘦長的手輕輕搭在一隻瘦弱蒼白的手腕上。那人閉著眼,稀稀拉拉的眉毛緊鎖著,許久,緩緩搖搖了頭。
老人深深歎了一口氣,目光之中僅剩的一絲希望也瞬間淹沒了下去。
先生把枯槁的手收回:“我早就說過,四少的母親懷孕時吃壞了東西中了毒,所以四少出生時就帶著先天之毒,活不過三歲的。”
那位先生的聲音聽不出男女和年齡,麵貌醜陋,頭發更是稀疏,不辨男女。
老人看著榻上瘦弱的小孩,雙目緊閉著,小小的眉頭鎖著,似乎是在做噩夢,又似乎是在承受著痛苦。
“小霸,我隻能減少一點塵兒的痛苦,其餘,恕我無能為力。”
這位先生好像比老人的輩分還高,竟然稱老人為“小霸”,而老人也習慣這樣的稱呼。
“爺爺,塵兒他又暈過去了麽?”
來者是一個年齡十歲上下的小男孩,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生的十分漂亮,隻可惜一雙腿自幼時起漸漸不能行動,如今隻能借助輪椅出入。
“世兒,你怎麽來了?”
老人名為風天霸,是風家現任的家主,而那名叫世兒的小男孩是風天霸的嫡次孫風絕世,在床躺著的塵兒便是風絕世的嫡親弟弟風絕塵。
風絕世坐在一架輪椅上進來,這輪椅機關設計的十分巧妙,隻需主人雙手前後左右的控製,輪椅便可靈活的行動,可見製作輪椅的人的心思巧妙。
風絕世看到坐在塌邊的先生,恭敬的說了一句“先生好”,那先生微微點頭。
“先生,爺爺,世兒手裏有兩株紫靈參,看看能不能給塵兒用上。”風絕世說著就按下輪椅上的一個機關按鈕,一個抽屜彈了出來,風絕世將抽屜裏的檀木匣子取出,雙手遞出去。
風天霸和那位先生神情皆是一悚。靈參並不是罕見的藥材,特別是在物產豐美的聚寶盆。但是一般靈參大多幾十年,顏色褐黃,可稱為靈參。生長至百年的,是為玉靈參。之後年限越久,顏色越深,而紫靈參就很少見了,是有市無價的寶貝,已經將近千年,具有滋養五腑,延年益壽,化解陳年內傷的功效。而萬年的玄靈參,傳說已具有靈性,甚至生長化為了人形,又稱為仙人參,更是能起死回生,但天風大陸上從沒出現過,隻有在藥典上有過記載。
風絕世手裏的紫靈參,是風天霸給嫡長子風飛煙的,現在風飛煙已經過世,便遺留給了風絕世。
先生臉上肌肉一扯,露出似乎是苦笑的表情:“四少的先天之毒遍布五髒六腑、全身經脈,紫靈參雖是絕世的靈藥,但也壓不住毒性,二少還是收起來,莫要暴遣天物了。”
風絕世神色一黯,默默的將匣子放回。本想將自己所有的上等藥材都拿出來給弟弟用,反正自己的這雙腿也沒希望複原了,還不如讓弟弟有生之年少些痛苦,管他是天價的天材地寶,都尋來送給弟弟。
風天霸把風絕世失望的神情收在眼裏,心裏也不是滋味。風絕世是自己長子的大兒子,從四年前開始,一雙腿不知怎的越來越無力,不論怎麽醫治都不見起色,直到現在,已經在輪椅上做了兩年,這雙腿也終身無望恢複了。更苦命的是,一年前,長子風飛煙在外出運送珍稀藥材的時候中了唐家高手的埋伏重傷,在大雪天裏無藥醫治而過世,白發人送黑發人。風絕塵是風飛煙的遺腹子,風飛煙的妻子巫馬鑫產子後不久也因體弱追隨著長子去了,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兒和雙腿殘疾的兒子。
風家以毒,醫,暗器,機關而聞名於世,風飛煙生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不僅精通這四樣,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風家在風飛煙的手中蒸蒸日上,財力遠遠超過聚寶盆第二家族唐家。風天霸老爺子見長子出色如斯,想著風家未來可成為天風世家之一。卻不料天不遂人意,長子意外身亡,老爺子一夜白頭,又是大病一場,身子也大不如從前。
所以現今風家的大部分生意都交由次子風飛雪處理,然而風飛雪生意頭腦遠不如長子,又被唐家搶去了不少生意,風家和唐家正在此衰彼長中。
“唉……”風天霸心念自己一生無愧,善待盆中百姓,更是開設醫坊藥堂懸壺濟世,為何上天對他的兩個孫兒如此不公。
“這半年來塵兒越來越嗜睡,雖說不必承受先天之毒的痛苦,但終究不是什麽好事。先生,難道……是塵兒……塵兒的大限將至麽……”
風絕世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望著榻上皺眉昏睡的弟弟,雙手攢得緊緊的,指甲都嵌進了肉裏,恨自己沒本事,毒醫不精,唯有對賺錢有些天賦。可是賺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弟弟的性命,又有什麽用!若弟弟在一去,在這世上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就隻有爺爺和三叔了。
三叔風飛雨白起了這麽一個文雅的名字,是個武夫粗人,但性子直爽,古道熱腸,卻也粗中有細,對機關尤為精通,自己坐著的輪椅,便是三叔親手做的。
先生沒有回答風老爺子的問題,替風絕塵蓋好了被子,轉身寫了張藥方,囑咐了幾句,交由一個下人去抓藥煎藥去了。
風老爺子明白,塵兒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轉頭看著神色痛苦的風絕世說:“這幾日你來照顧塵兒吧,塵兒一向與你最為親近,若他醒來看到你會開心些。”
風絕世不語,點了點頭。
風老爺子看了看榻上被病痛折磨的臉色慘白的小孫子,深深歎了一口氣,背著手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