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白頭風雪裏,故人夜歸來
屋裏,凰錦黎看到了墨九卿,但是也沒有理會他。
很多事情,要自己想明白才行,旁人什麽也做不了。
感情的事情,最無法勉強,就像是她對慕容澐一往情深如同飛蛾撲火,她也不奇怪墨九卿的感情,隻是,無法回報而已。
墨九卿站在樹影之下,目光落在坐在東宮門口曬太陽的少年身上。
春日的陽光,讓他身上像是閃爍著一層銀藍色的星光,清冽而美好,淩厲卻又溫暖。
猶記得那一夜,他手持長劍,血染東宮……
猶記得那一天,他造謠說自己留宿東宮為他侍寢……
彼時,他隻覺得好笑而諷刺,於是,毫不猶豫的將君無影丟給他。
卻不料……
所謂造化弄人也不過如此。
而此時,那朝鳳質子就在她身側站著,他靠在朝鳳質子的胸口,摟住他的腰,仿佛那個傾世風華卻又孱弱無力的朝鳳質子已經成為她的支柱。
墨九卿心口堵的發疼。
為什麽那個人不是他!
“凰錦黎,本王可以給你依靠。”墨九卿喃喃著,他感覺,自己有必要和凰錦黎坐下來好好談談了。
站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墨九卿走上前去。
這一次,他沒有理會那朝鳳質子,隻是看向凰錦黎,“凰錦黎,本王想和你好好聊聊,兩個時辰。可以嗎?”
“可以。”凰錦黎看了他一會兒,答應了下來。
不過轉而,她看向了身邊的少年,“本殿出去一會兒,你放心。”
“殿下安心。我在這裏等你回來,不見不散。”慕容澐的話,別有深意。
凰錦黎嘴角勾起了笑意,“好,我記得。”
墨九卿看著這一幕,不禁微微皺眉。
又不是生離死別,用得著這樣嗎!
“走吧,我們去外麵酒樓。”凰錦黎感覺,有必要找一個比較私人的所在,和這位攝政王殿下好好談談了。
墨九卿聞言,心裏的抑鬱稍微淺淡了一些。
“你說了算。”他跟著凰錦黎,往皇宮外麵走去。
凰錦黎心裏沉沉的,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她不喜歡墨九卿的情緒隨著她起伏。
不是因為她討厭他,而是因為,她承擔不起。
一路上,凰錦黎腦海裏閃過各種各樣的場景。
墨九卿為了她血洗東宮,墨九卿為了她千裏追殺君無邪,那天生死攸關時,墨九卿雖然實力不如她,但是卻依舊願意為她拋頭顱灑熱血……而她送他字畫的時候,他也會笑的邪魅,說喜歡。
一路沉默著,兩人來到了一家酒樓。
“就這裏吧。”凰錦黎看了一眼酒樓的名字,便走了進去。
故友。
算得上是整個陌都名字最奇怪的一家酒樓了。
墨九卿也不由多看了一眼門匾。
他心裏澀澀的,又帶著不滿。
凰錦黎的在乎和不在乎,都一樣的讓他心緒翻滾。
“兩壇風雪釀。”凰錦黎對小二丟下一句話之後,往最裏麵的包間走去,並道,“這酒樓,本殿今日包下了。”
說著,將銀票遞了出去。
“是,太子殿下,攝政王……”
小二戰戰兢兢,一溜煙的去安排了。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裏,整個酒樓都隻剩下凰錦黎和墨九卿兩人。
“坐吧。”凰錦黎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兀自坐了下來,親自去開酒。
墨九卿看著桌上的風雪釀,道,“聽聞殿下最近身子不大好,正在吃藥……可以喝酒麽?”
也不知道是因為環境不同還是別的原因,墨九卿身上的戾氣去了大半,皺眉看著兩壇風雪釀道,這風雪釀隻有雪晟穀有,墨九卿已經明白,這酒樓,應該和雪晟穀有些關係了。
他心裏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滋味兒。
凰錦黎沒有回答他,隻是道,“白頭風雪裏,故人夜歸來。這風雪釀,不是誰都有資格喝。”
墨九卿愣了一下,“原來風雪釀,還有這樣的典故。”
“嚐嚐看。”凰錦黎將一杯酒遞給他,仿佛今天不是來解決事情的,隻是兩個老朋友坐在這裏,喝酒聊天。
墨九卿接過酒杯,喝了一口。
那感覺,恍若風雪沁骨,一下子涼到了心底。
“好酒。”
墨九卿也忍不住讚歎一聲。
凰錦黎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吞了下去。
墨九卿的事情,也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凰錦黎喝酒的樣子,讓墨九卿感覺到了她的情緒。
垂眸沉吟半晌,墨九卿道,“殿下可以選擇除掉我,以你的武功,足夠殺了我。”
當然也足夠殺了他手下那些將軍,到時候,雪晟穀出麵壓壓陣……雖然手段有點上不得台麵,但終究,也是一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可凰錦黎……嗜血如命的凰錦黎,殺人不眨眼的凰錦黎,卻始終不曾對他下手。
對此,墨九卿心裏感覺很矛盾。
他感覺凰錦黎是在乎他的,但是,卻唯獨不愛他。
愣神間,就聽凰錦黎道,“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試探我的底線,感情的事情,不是誰自己就能控製的。我從未想過殺了你。”
她沒有看他,隻是低頭喝酒。
沒有憤怒,有的隻是深深地無奈。
墨九卿是第一次聽到這麽直白的話語。
沉吟許久,他道,“我……昨夜給君無邪寫了一封信,讓他來除掉君無影……”
他還在試探她的底線,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君無邪?他殺不了君無影的。”凰錦黎搖搖頭,隻要慕容澐自己不想死,世俗界,誰能動的了他?
凰錦黎的篤定,讓墨九卿不由問道,“為何?”有件事情,快要崩出真相。
可凰錦黎卻搖搖頭,道,“這件事情就這樣吧,本殿就當沒聽見,你要的我給不了,就算是君無影死了,我也給不了。”
“為什麽啊!”墨九卿愕然,“你就這樣討厭我?”
凰錦黎搖搖頭,“說實話,我不討厭你,甚至很喜歡你。但是那種喜歡,是對朋友的喜歡,不是愛情。所以,我給不了你你想要的,和別人沒有關係。”
墨九卿沉默了,他心底,有著濃濃的不甘。
但是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能說什麽?
墨九卿將杯子裏的風雪釀盡數吞下,寒涼沁骨。
沉吟許久,他才低聲的問,“那殿下想要怎樣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