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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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蕭慕尋從昏睡中蘇醒了過來:“我睡了多久?”
謝辭回道:“約莫三個時辰。”
蕭慕尋站起身來,手緊貼著冰冷的石門,戒備的問:“蕭出雲呢?”
“自從三個時辰前的交談後,便再也沒有說話。”
也許是真的走了,也許是在外麵守株待兔,等著他們放下戒心自投羅網。
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後退了。
兩人當機立斷,朝最內側的石門走去。
謝辭已經不是煉氣巔峰了,進入築基期的他,很快便打開了最裏麵的石門。
開啟的刹那,石牆上的幽火一團團的燃起,驅散四周的闃黑,仿佛撥雲見日那般,將石室的一切全都呈現於兩人眼前。
正前方擺放著石棺,裏麵用重重的紅紗遮攔,而石棺上的壁畫生動極了,栩栩如生的呈現在眼前。
這裏給人的感覺尤為奇怪,像墓室,更像女兒家的閨房。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陰冷之氣從腳底鑽入骨髓,蕭慕尋全身都緊繃了起來:“這裏哪有什麽出路?”
謝辭沉吟道:“莫非……蕭出雲說的話是真的?”
“密道?”蕭慕尋立馬找了起來,“別愣著,這地方這樣奇怪,決不能久待!”
他的預感向來極準,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謝辭點了點頭,便迅速的尋找起密道來。
然而四周的石壁都被他們摸透了,每一塊磚都沒有放過,唯一剩下的……便隻有那口石棺了。
蕭慕尋和謝辭一同想到了這個,不約而同的朝著石棺走去。
摸索一圈後,果然發現了石棺上的兩處不同。
蕭慕尋疑惑:“這裏有兩個機關,怎麽回事?”
謝辭說:“難道要我們二選一?”
蕭慕尋笑得尤為勉強:“生和死,竟然全憑運氣嗎?”
謝辭眼神微閃:“我向來運氣不好,你來選吧。”
蕭慕尋艱難的點了點頭,他的手覆上了其中一個,手上冰冷的觸感令他覺得害怕。
若真是選錯,怕是命都得交代在這裏。
當他正要轉動機關的時候,才發現根本無法擰動。
蕭慕尋立馬就猜到,這機關該是一對兒。
“謝辭,咱們一起轉。”
謝辭明白了過來:“好。”
在謝辭剛要動手時,蕭慕尋卻喊了句:“等等!”
“怎麽了?”
蕭慕尋:“這機關按下去,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謝辭平靜的回答:“我知道。”
蕭慕尋極為忐忑:“可萬一……”
“沒有萬一。”謝辭斬釘截鐵的說,“我們並肩至此,已無回頭路了。”
蕭慕尋露出笑容,他極為惜命,從不肯做沒把握的事。
而謝辭在自己身邊,他莫名的想要拋去所有的算計:“那便賭一次!”
修仙修道,不就是修的那一線生機麽?
蕭慕尋將手放到了機關上,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兩個機關同時轉動,四周果真震動了起來。
謝辭繞到了蕭慕尋身邊,戒備著周圍的危險。
震動越來越大,石壁上的幽火石因震動得繼而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燈托裏麵的黑油灑在地上,熊熊燃燒了起來。
火苗開始亂竄,黑煙騰騰升起,幾顆摔碎幽火石借著黑油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火海。
然而震動還在繼續,石棺忽而轟的一聲被打開。
蕭慕尋和謝辭就站在一側,能清晰的見到石棺裏的人。
她穿著鮮紅的嫁衣,容貌幾百年都未折損,隻是白得嚇人。
她臉頰的肌膚,竟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蕭慕尋看得驚心:“這是……屍蟲!?”
謝辭沉沉的道了句:“你站我身後去。”
蕭慕尋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還未來得及有任何想法,石棺裏的人忽然睜開了眼。
屍蟲從眼角鑽了出來,朝兩人的方向襲來。
謝辭反應極快,一刀將屍蟲削成了兩半。
地上的蟲子身體抽搐,漸漸沒了氣息。
可這一幕,卻令蕭慕尋渾身發寒。
謝辭低吟道:“小心些!”
“我身上有顧星河給我的防護玉佩,倒是你……”
聽了他的話,謝辭收斂了自己的尖銳:“你不是才把乾坤袋給我嗎?蕭家給了你那麽多好東西,你自己也不留一些。”
他又不能用,乾坤袋都打不開。
給了謝辭,總比留在他這裏強。
“我們都要活著出去。”
謝辭的表情越發柔和:“好。”
在兩人說話這期間,幽藍的火焰很快便竄到了他們周圍,將石棺包裹其中。
蕭慕尋連忙拉著謝辭退後一步,石棺裏麵的人卻有了反應,她的身體如提線人偶一般,一點點漂浮了起來。
她便停在了半空之中,眼球已經被屍蟲吃得什麽都不剩下,無數的蟲子堆積在她的眼眶裏。
這畫麵,越發令人毛骨悚然。
地上燃燒的幽藍之火,她的身體忽然間抽搐了起來,屍蟲如浪潮般朝兩人湧來。
與此同時,石棺一側的地板竟被打開,謝辭抽出乾坤袋裏的符紙,注入靈氣之後,大麵積的玄冰蔓延在四周,
“走!”
這密道狹窄,隻能讓一人通過。
根本來不及讓兩人做選擇,到底是誰先通過,蕭慕尋就被身後的謝辭推了一把。
“別耽擱!”
蕭慕尋朝後望去,可謝辭卻一直在推著他前行。
他身體朝前傾倒,很快便跌入了更深的地底。
然而石板漸漸關閉,蕭慕尋大喊了句:“謝辭!”
最後的一眼,是謝辭站在幽藍的火海之中,他身後如浪潮般的屍蟲脫離了冰符的掌控,開始迅速的朝他湧來。
“下來啊!”
謝辭的衣擺仿佛被幽藍的火焰燒著,他的周圍宛若朵朵藍色芙蕖盛開。
他如幽藍夜空裏的一輪月,渾身帶著孤獨:“我下不來了,接下來,生死有命,福禍在天。”
石板隻身一道縫隙,若是要下去,就得強行打破石板。
可這樣的話,便阻隔不了這些屍蟲了。
蕭慕尋怎麽辦?
“蕭慕尋,我沒那麽容易死。”
石板徹底關閉,周圍又恢複了一片闃黑。
蕭慕尋能聽到周圍水滴的聲音,安靜得可怕,隻剩下自己極亂的心跳聲。
明明剛才,他們還在說話,還在互相約定,要一起活著出去。
蕭慕尋拚命的朝前,想爬上石壁,可無奈這石壁太過光滑,根本找不到攀登的地方。
“謝辭,謝辭!”
蕭慕尋沒有一次這樣大喊著謝辭的名字,直到聲嘶力竭。
黑暗裏,隻剩下蕭慕尋淩亂的呼吸聲。
“什麽叫生死有命,福禍在天……”
蕭慕尋死死的壓抑著痛苦,他知道謝辭的性子,對這一套總是嗤之以鼻。
縱然兩人簽下生死契,蕭慕尋能感知對方有沒有出事,可誰能保證他一直活著?
偏生,這個時候腦海裏傳來係統的聲音:[能量恢複值:50。]
蕭慕尋渾身冰冷,一點兒都沒能感受到喜悅。
他的腦海裏隻剩下唯一的念頭——
“我要你活著,謝辭,我要你活著!”
他對蕭家的滅族,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卻始終有一部分的記憶模糊。
那一日烏雲遮頂,濃濃的夜色彌漫,蕭慕尋見到了蕭家人的屍體,以及自九幽而至的大妖,在啃食著地上的肉塊。
他分不清地上的肉塊是誰的身體,隻記得空氣裏彌漫著被火燒過的焦味,以及鮮血的腥氣。
永棲湖被染成了血紅,再也不複當初的仙境之名。
那一夜的蕭家,宛若人間地獄。
他最後被人從身後刺了一劍,身體逐漸變得冰冷,蕭慕尋隻感受到了痛苦。他記不得是誰動了手,隻記得那個人渾身覆蓋著黑袍,身後跟著九幽的大妖。
若沒有係統,他早該死在那個時候。
他被大雪覆蓋,感受到的唯有徹骨的冰冷,之前積累的所有能量,全都清零才護住了他的命。
等他有了些意識,才發現自己被深埋在雪裏。
他費力的從雪中爬出,這些雪,宛若他自己的墳。
而後,蕭慕尋聽到謝辭成了魔尊,又親口聽他說極為厭惡蕭家,蕭家的人都該死。
蕭慕尋便推測,滅他族人,屠盡蕭家,甚至刺了他一劍的人,隻有可能是謝辭。
可這一世看到蕭出雲,見他被人奪舍,蕭慕尋卻產生了懷疑。
對蕭家恨之入骨的人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被蕭家在天玄閣虐待三年的謝辭。可那個時候,謝辭不是剛剛傷痕累累的從蕭家逃脫,他用什麽力氣報複蕭家?
到底是誰?
蕭慕尋背靠著石壁,仿佛心髒猶如墜入寒窟。
他好冷,仿佛回到了被大雪掩埋的那三日,隻得伸出一隻手,費盡全身微薄的力氣,衝破冰雪的桎梏。
水珠順著石尖滴落而下,砸在他的發間。
他捂住嘴唇,咳出了血來。
鮮血溢在他的手掌,染紅了指縫。
不能待在這個地方了,否則謝辭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得快些,若是能夠出去,或許能找人幫一幫謝辭!
蕭慕尋挪動了地方,喉間滿是血腥之氣。他卻不慎又觸發機關,隨著下坡滑道被送了出去。
劇烈的碰撞,令蕭慕尋就此昏迷。
他不知睡去多久,仿佛被困在漫長的黑夜之中。
等再次醒來,蕭慕尋一半身體都泡在水中,縹碧的潭水中央,是一處長滿藍星花的小島,最中心的位置,生長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果子。
“碧落果……”
他根本不想要這東西,被送出來,竟然漂到了這裏。
該說是諷刺麽?
蕭慕尋掙紮的從地上爬起,卻沒想到,黑暗的陰影裏,漸漸走出一個人來。
“我以為會是謝辭。”
蕭慕尋抬眸望向了他,認出了他是誰:“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蕭出雲走到了他的麵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那機關有兩個,必須同時開啟。一個是開啟密道的,一個確是觸發石棺的。這也代表著,一人生,一人死。”
蕭慕尋臉色蒼白的喃喃自語:“一人生……一人死?”
蕭出雲意味深長的笑道:“你們往前,便注定一人得死。若是往後走,裏麵的機關便會把你們兩人都絞殺。”
蕭慕尋已然明白了過來:“所以你是故意告訴我們密道的事?”
“這就是你騙我的代價。”
蕭慕尋的眼神極冷:“騙你?難道我要乖乖躺平,被你一刀殺了?”
蕭出雲原本打算,若出現在這裏的是謝辭,他真的會動手。
可出現在這裏的,卻是蕭慕尋。
也就是說,出身魔宗的謝辭,選了他生。
蕭出雲蹲了下去,同他平視:“我可以不殺你,不過你得幫我取碧落果。”
蕭慕尋:“這麽近,你不會自己取?”
“你以為我在碧嶺秘境待了多少年?我對這裏了如指掌,碧落果需要凡人之軀來取,旁人稍微觸碰,它就會徹底失去藥性。”
蕭慕尋的臉上露出疑惑:“你休想騙我,別以為我不知道碧落果。”
蕭出雲知道他不信自己:“這裏是碧嶺秘境,此處生長的碧落果,自然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蕭慕尋沉默,判斷著他話中的真假。
月光從碧樹的樹梢透了下來,將縹碧的水麵都染上一層薄紗。
寒潭裏倒映著彎月,蕭慕尋下.半.身還泡在水裏,鴉羽般的發絲逶迤至腰間,青絲結綹,剛好挨著水中的映月。
蕭出雲靜靜的凝視著他,真心覺得眼前的人真是世間少有。
饒是他活了這麽久,汲取了那麽多破碎的神識,也從未在任何人的記憶裏見過這樣美的人。
怕是連月淮城容貌第一的祝明霄,見了他怕是也要黯然失色。
蕭出雲想起記憶裏的蕭慕尋。
明明容貌如此豔麗,輕輕一笑便要勾魂攝骨,偏是這般沒心沒肺,仿佛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蕭家的那些人,是不是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更加變本加厲的寵愛他,這樣……便能謀求一丁點兒的關注了?
真是卑微。
謝辭在之前分明也嗤之以鼻,可如今卻同蕭家人一樣。
尤其是在這樣極致的美色之下,令人看到的第一眼,便要飛蛾撲火一般的湊上去,為他出生入死,為他化為灰燼。
他絕不會和謝辭一樣犯傻。
“怎麽樣,考慮清楚了嗎?”
“若我拿到碧落果,你一刀殺了我?”
蕭出雲捏住了他的下巴:“我倒是想,奈何他如此喜歡你,若是想動手又會和石室裏一樣,讓他殘存的意識開始反擊。”
蕭慕尋被迫和他對視,望到了那雙陰森可怖的眼,充滿著病態,卻還要模仿正常人似的,嘴角勾起漫不經心的弧度。
“清寧藥典裏對於神眷之子的記載,都是真的嗎?”
蕭出雲有一瞬的僵硬,隨後又輕笑了起來:“你倒是敏銳。”
他鬆開了手,笑容卻沾染了冷意。
蕭慕尋下巴疼了起來,明顯是被人給捏紅了:“石室裏的女子,究竟是何人?蕭墨又是何人?”
“你問得太多。”
他彎著腰,將蕭慕尋從水中抱起,“水裏這麽涼,你還趴著一動不動,是沒力氣了?”
蕭慕尋倒是想掙紮,沒想到極力掩藏,還是被他看穿。
“你以前……可從不會乖乖待在我的懷裏。”
“別把你說得跟出雲一樣!”
蕭慕尋疼得嘶了一聲,眼底泛著蒙蒙的霧氣,真像是被欺負哭了一樣。
蕭出雲抱著他,將他放在了長滿藍星花的地上。
蕭出雲難得大發善心:“等你休息好了,再幫我取碧落果。”
蕭慕尋:“我什麽時候說要幫你?”
“你是聰明人,不會想要看我動怒的樣子?若是我真的等得不耐煩,就算體內有那些神識阻撓,我直接割下你的手,用你的手來取碧落果,反正這樣還更省事些。”
蕭出雲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這麽漂亮的手,我可不想砍下來。”
蕭慕尋渾身緊繃:“好,我幫你取。我隻有一個問題,告訴我石室的女子是誰?”
蕭出雲的指尖落到他的嘴唇上:“噓,別再問那些我不想聽的話了。”
他指尖的溫度太冷了,宛若一個死人。
蕭慕尋打了個寒顫。
看來這個答案,他是無法從蕭出雲的口中問出來了。
若真的能活著回去,他定要查一查蕭家的族譜,將蕭墨的身世查清楚。
兩人不再對話,靜靜等著天亮。
蕭慕尋在水裏被凍得太久,此刻身上終於有了些溫度,也漸漸有了力氣。
體內的生死契還沒有反應,謝辭一定沒事!
他眼眶微熱,想起自己一開始在嵇家沒對謝辭動手,也是忌憚無法一下殺死他,還反惹一身騷。他總是九死一生,生命力強得他都懷疑謝辭在被上天庇佑。
見他眼眶微紅,還要強忍著悲痛一般,蕭出雲開了口:“是謝辭出事了?”
他知道兩人身上有生死契!
蕭慕尋決定騙他:“……不要你管!”
他對自己輕視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他毫無修為,乃是個一隻手就能碾死的凡人。
修士對凡人的態度,便如對待一隻螻蟻。
蕭慕尋正是想利用這一點,好讓他降低戒心。
“看來我猜中了,謝辭死了啊。”他巴不得謝辭早點去死,這種敵視源自於身體的本能。
蕭慕尋仰著頭,眼尾泛起了紅,猶如被抹了層胭脂般。
他的眸子裏盈滿了霧氣,仿佛再說謝辭死了一句,他就要落下淚來。
蕭出雲忽而有些挪不開眼,伸出手在他眼角揉了揉,那一處就更紅了。
隻是蕭慕尋像是被嚇傻了那樣,醞釀了老久的眼淚自然而然的落下。
蕭出雲收回了手:“你沒有選擇了,隻能依靠我。”
這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充滿威脅。
蕭慕尋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卻聽到不遠處細細的聲音。
“有人來了。”
“你在轉移我的注意力?”
蕭慕尋皺眉:“真的有人來了,不是我在騙你,你聽!”
蕭出雲這才仔細聆聽起來,聲音的確就在不遠處,這禁製的外麵——
“碧落果就在前麵,你們蕭家想要的菩提參也在這周圍。”
“真的?”
“我何時說過假話。”
是易崢和蕭淼?
蕭慕尋很想讓蕭淼離易崢遠些,話輾轉到了嘴邊,卻沒有喊出聲。
他隻是將自己的身體壓得更低,好讓那些巨大的樹幹將自己遮擋。
蕭出雲問:“你怎麽不告訴他們,你在這裏?”
“讓三哥過來,好讓他以一敵二?”蕭慕尋笑得勉強,“別開玩笑了,我不是傻瓜。”
蕭出雲低垂著眸,眼底湧動著暗潮。
“蕭淼是徹底取代蕭出雲在你心中的地位了麽?”
蕭慕尋原本腦子還緊繃著,可蕭出雲的這句話,卻讓他大腦空白了數秒。
“你……什麽意思?”
蕭出雲緩緩抬眸:“別勾起我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