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不見小瑾
林桑紅著眼圈說道：“那不然怎麽樣？難道要現在告訴他嗎？錦榮，你相不相信，如果現在告訴了錦安，他會有什麽反應？”
趙錦榮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二嬸。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等到林桑和趙起興回到了家中，才終於放鬆了下來。林桑看著趙起興問道：“老趙，這件事，我做錯了嗎？”
趙起興的神色也十分的疲憊：“現在討論這個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能做的，隻有讓錦安好好的養病，晚一點知道這件事了。”
林桑靠在沙發上說道：“老趙，其實我是真的很喜歡小瑾這孩子……唉，可惜了。”
趙起興也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早了，睡覺吧。”
第二天趙安醒的很早，他早就習慣了懷裏有某個人熱熱的的體溫，現在猛地一空，竟然是連個懶覺都睡不成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陳媽也起得很早，躡手躡腳的收拾著，看到趙安醒了才說道：“早安，少爺，要起來活動活動嗎？”
趙安點了點頭，陳媽上前來將他扶起來。麻醉的藥效已經過了，腹部的切口處傳來了一陣陣的疼痛，僅僅是一個起身的動作就已經讓趙安大汗淋漓。
醫生交代過，手術後第二天最好起來活動活動，防止腸粘連，而且還要禁食禁水，等到排氣後才可以吃流質和半流質的食物。
他想著昨天晚上爸爸媽媽是一起來的，看來也不完全是不能接納於牧瑾，不由得內心有些喜悅。
林桑並沒有告訴陳媽這些事，所以趙安問了陳媽幾個問題，陳媽都答不上來。
不過好在這一切都是好的開始。
林桑是八點半到的病房，她事先吃了些東西才過來的，就是擔心萬一趙安還沒有排氣，她在病房裏一吃東西，會惹得趙安餓得難受。
林桑帶了一些鮮麵條，小米，大米和一些好消化的蔬菜，做了手術的人不能立刻進食油膩難消化的東西i，吃些大魚大肉什麽的對腸胃反倒是一種負擔。
等到趙安排了氣，林桑就將水煮上，準備給趙安下麵條吃。趙安從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所以林桑沒敢給他弄太多，怕吃多了不消化。
趙安想著，於牧瑾既然要上班的話，晚上肯定會來看自己的，所以並沒有著急給於牧瑾打電話報備。
可他等到了八點多鍾，還沒等到於牧瑾，終於按捺不住的給於牧瑾打電話，可是連打了幾通都沒有人接。
林桑看到後問了一句：“給誰打的啊？”
趙安皺著眉頭說道：“小瑾啊，他咋不接電話呢。”
林桑心說，於牧瑾都已經說了要離開你，又怎麽會接你的電話呢。但她並不想讓趙安太早知道這件事，所以打馬虎眼似的說道：“哦，他跟我說家裏有親戚來H市了，他要去接待，等親戚走了再來找你。”
等親戚走了我就再找借口糊弄你吧。
林桑歎了口氣。
趙安不疑有他，將手機放到了一邊。
可周三於牧瑾沒來。
周四於牧瑾沒來。
周五於牧瑾沒來。
周六於牧瑾沒來。
周日於牧瑾沒來。
周一的時候，趙安終於坐不住了。
林桑正在給他盛湯，趙安現在已經可以吃大多數食物了，後天就可以給他辦出院手續了。可於牧瑾一次都沒有來過，讓趙安不由得有些心慌。
他有些慌亂的問林桑：“媽，小瑾到底去哪兒了？”
林桑沒有抬頭，她覺得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跟趙安說實話的時候了：“錦安，他走了。離開了。”
趙安手裏托著的碗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不，不可能的，之前還是他送我來的醫院，怎麽可能說走就走呢。媽，別開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話還沒說完，聲音已經哽咽的像是要哭出來了。
林桑不敢看他的眼睛，隻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吃飯吧，一會飯該涼了。”
“媽！他到底去哪兒了？？？”趙安眼睛紅的像是一頭獅子，整個人都充斥著隱忍的難過。
林桑抬頭怒視著他：“趙錦安！你現在是在幹什麽？為了一個男人這麽對你媽媽是嗎？現在我告訴你，他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趙安坐起身來穿鞋子，大口的喘息和忽然劇烈的活動讓他的刀口處一陣陣的疼痛，他壓抑的說道：“媽，你先吃吧，我要去找他。”
林桑卻像是被點燃了怒火一樣，硬拉著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動彈：“不行！你還不可以出院，給我坐回去！”
趙安啞著嗓子，悲傷地看著她：“媽，你就讓我去吧，這一個星期，小瑾還不知道怎麽過的呢，我很擔心他……”
林桑的眼淚刷的掉了下來：“你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不要你的爸爸媽媽了嗎？這一個星期不知道他怎麽過的？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和我們說了這件事之後，我和你爸又是怎麽過的？你爸他本來睡眠就不好，現在晚上成宿成宿的睡不著啊。”
“他心裏難受，睡不著的時候就跑去抽煙，這段時間他抽煙抽得凶，竟然是比之前一年抽的都多啊！小芳打掃衛生的時候偷偷跟我說過，你爸他書房的煙灰缸，一天要倒三次啊！你心裏隻想著那個男孩子，你想過生你養你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的爸爸媽媽嗎？”
趙安的喉嚨緊了緊，臉上滿是掙紮的無奈和痛苦，他扶著林桑坐在椅子上，自己卻跪在母親的膝邊，眼淚一滴滴淌了下來，他聲音顫抖著說道：“媽，小瑾已經為了我付出了所有，我不能對不起他。”
林桑震驚於他的眼淚，趙安自小就是不愛哭的個性，雖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可趙安是那種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的個性，哪怕是在學校裏和同學打到傷痕累累，回來也不會哭一聲叫一聲，反倒是會自己想辦法去解決。
林桑回想起上一次趙安哭是什麽時候來著？大概是他奶奶去世的時候吧，這孩子哭起來也是不吭聲，隻憋得臉通紅，眼淚嘩嘩的下。
林桑心裏難過，她撫摸著趙安的頭頂，悲慟的說道：“他為你付出了所有，所以你也要為他付出所有是嗎？”
趙安沉默不語，林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這樣，你走吧，你不再是我趙家的人了。既然上次的自生自滅還不能讓你清楚的明白我和你爸爸的態度的話，那這次，你應該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斷絕關係。”
趙安瞪大了眼睛，眼淚流得更凶了。
林桑別過頭不去看他：“這是我和你爸爸一致的態度，既然你真的，為了一個男人不在乎我和你爸爸的話，那這樣的兒子，有和沒有沒什麽區別。”
趙安顫抖著聲音喊道：“媽……你別這樣……”他往前膝行了幾步，想要靠近林桑，卻被林桑狠心的一把推開：“你走吧，去找那個你願意為了他付出所有的人去吧，你已經為了他付出了所有，不必再覺得虧欠他什麽。”
趙安仿佛一生中都沒流過這麽多眼淚，他看著林桑決然的麵龐，隻往後退了一步，給林桑磕了三個響頭。
他久久的伏在地上，聲音沙啞：“媽，您和爸可以不認我，可我不能不認你們，以後我還是會在您膝前盡孝，如果您不願意看見我，我不會出現在您麵前……兒子……叩謝母親養育之恩。願母親……保重身體，一切安好，萬事……順遂。”
說罷，趙安起身，用胳膊拭了一把淚，強迫著自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桑看著狠心的兒子就這樣離開了，也終於是憋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趙安聽著身後的哭聲，眼眶又有些濕潤了起來。
他不配做媽媽的兒子，他讓媽媽如此傷心難過……真的是……趙安握緊了拳頭。
趙安知道於牧瑾是個什麽樣的個性，當初他為了爭取他媽媽的同意，是狠心到逼自己絕食直到高燒不退的地步，他怎麽能辜負於牧瑾的一片深情……
趙安自欺欺人的想著，媽媽有可能隻是一時氣憤，等過去了這一陣還是會舍不得他，還是會原諒他……吧。
可林桑決絕的神色和冷靜的話，都讓他害怕著，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和爸爸真的不認了他……他再也不是趙家的兒子了……
他該有多痛恨那樣的自己，多痛恨當今這個世道。
為什麽，為什麽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注定不被世道所接納，不被世人所接納呢！他真的隻是，喜歡的人是個男孩子而已啊。
於牧瑾沒有什麽錯，他也沒有什麽錯，爸爸媽媽也沒有什麽錯，錯的是這個世界對於同性戀人的偏見和惡意揣測罷了。
可悲的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懷有這種偏見和揣測的人何其多呢！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媽媽真的不會再原諒他了，那他該如何自處……可眼下，他是真的很擔心於牧瑾，他不知道這一個星期以來，於牧瑾究竟是過著什麽樣的日子，又或者，他已經出了什麽事……
趙安不敢再想，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許多，小瑾，小瑾……你要等著我，你可千萬別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