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離開趙安
如果說之前林桑覺得於牧瑾的衣服都是高領什麽的是個人愛好,可現在她是知道了,於牧瑾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男性特征。
林桑的神色也變得莫測起來,趙起興卻是因為這一係列的事而給於牧瑾安上了個“禍水”的名頭。
趙起興一臉不滿的看著於牧瑾,說出來的話像是浸染了毒液的尖刀,直直的網於牧瑾內心捅去:“於牧瑾,你還要不要臉了?這麽死纏爛打著我們家錦安你什麽意思?算我這個當長輩的求你行不行?你有多遠滾多遠,你不是B市人嗎,滾回你的B市去吧,我們小地方供不起你這麽尊大佛。”
“我知道你家裏在B市有些勢力,可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老趙家不怕你會做出什麽打壓我們的行為。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存了什麽惡毒心思要讓我們家絕後?趙安可是我們家的獨苗,未來繼承人。”
“如果是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能有什麽好繼承的?我寧願他招個窮酸的鄉下人給我們留個香火,也不願意讓他和你這種所謂的大家族裏出來的人廝混。”
於牧瑾沒想到趙起興這麽一個文質彬彬的人能說出來這麽多“直男癌”或者是“愚昧的傳統生殖論”的話,他苦笑一聲,也對,於家不也是這樣嗎?有可能爺爺之所以給了他自由,隻是因為自己的兩個哥哥可以繼承家業。
此時的於牧瑾多希望趙安和自己隻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不需要背負著家族的重任。
趙起興像是氣得厲害,喘氣都呼哧呼哧的,緊跟著又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家族出來的孩子不看重錢,我也就不拿錢打發你了。不過還是請你滾出H市,別再和錦安見麵了行嗎?”
他這話說得客氣又傷人,禮貌的說著“請”,卻又讓他滾出H市。
“我們錦安已經為了你要把我們老兩口都拋棄了啊,都說養兒防老,我們這哪是養了個兒子,分明是養了個孽障啊!”趙起興的神色中帶著疲倦和痛苦,自讓趙安“自生自滅”以來,他也一直睡不好覺,成夜成夜的睜眼到天亮。
趙起興不明白,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報複到了自己兒子身上,讓他居然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也因此,趙起興恨上了“引誘”趙安走向歪路的於牧瑾。
但因著趙起興是長輩,雖說他說的話將於牧瑾的心傷的透透的,可於牧瑾還是不能,也不敢對趙起興還嘴。
於牧瑾慣是個伶牙俐齒的,此刻卻訥訥的口不能言。隻能滿臉通紅的忍受著長輩的指責。
這是趙安的父親啊,生他養他的父親。於牧瑾自覺已經很對不起他們了,又那裏會去頂撞他們呢?
林桑的眼睛不知道是哭的,還是被手術室的燈光映照,看起來像是眼睛通紅的樣子。她之前雖說很喜歡於牧瑾,可那是基於於牧瑾是她未來兒媳婦的基礎上。可現在兒媳婦沒了,變出來個男人。即使林桑再喜歡他,也不會接受。
林桑顫著嗓子對於牧瑾說道:“小瑾啊,伯母真的很喜歡你。你漂亮,聰明,又大方,可你為什麽偏偏是個男孩子啊……”
“我一直想著,錦安未來的媳婦兒會是什麽樣子的呢?錦安的眼界高,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可那也不能就此孤獨一生不是?所以伯母給他安排相親,就是想幫他找到未來共度一生的人。”
“那個未來將會和錦安共度一生的女人,會和他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兩個人能夠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再生個胖小子,我幫他們帶,聽胖小子喊我奶奶……這是我一直憧憬著的生活啊。”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錦安他三叔給我們看的照片,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姑娘看起來很有靈氣的樣子,怪不得能得了這麽挑剔的錦安的眼緣。後來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確實應該如此。”
“像你這樣的孩子,又有幾個長輩會不喜歡呢?可你為什麽偏偏,就是個男孩子呢?”
如果說趙起興的話隻是讓於牧瑾覺得委屈和憋悶的話,林桑的話就是直直的撞擊到了他的痛點。
林桑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愛,卻也毫不掩飾因為他是個男人而產生的悲傷和遺憾。
隨著林桑語重心長的話,於牧瑾的眼淚一滴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他無聲的哭泣著,竟然第一次也痛恨起了自己是個男人。
如果,如果他是個女人的話,是不是他和趙安的這條路,就會好走一點呢?
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就是沒有如果。
林桑哽咽著說道:“小瑾,我知道你還有兩個哥哥,你家裏不會給你太大的壓力。可請你也體諒體諒我們,我們就錦安這麽一個男孩子,以後也都指望著他。錦安的妹妹早晚會嫁出去,錦安和你,玩不起啊!”
於牧瑾緊抿著唇,半晌才說道:“伯母,我和錦安,從來都不是玩的啊。我是真心愛著他,也被他所愛的啊。這樣真摯的感情,怎麽能用玩來形容呢?我們倆可是比誰都認真呢。”
趙起興忍不住說道:“認真?你們的認真有個屁用!你能不能做個正常人?做個正常男人?不要變態!”
於牧瑾臉色難堪起來,林桑阻止了趙起興再多說下去,她伸手握住於牧瑾的手,竟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小瑾,伯母求你好不好?求你離開趙安,讓他能過上正常的不受世人所詬病的生活,讓我們別再為他這麽操心難過,求你放過他,也放過我們好不好?伯母給你跪下求你了……”
於牧瑾頓時慌亂了起來,想要把林桑扶起來,嘴上連說著:“伯母你別這樣”,趙起興和趙錦榮也伸手要扶起來林桑。
可意誌堅定的女人哪裏會這麽容易妥協?做了母親的女人,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自己的兒子。
林桑在三人的攙扶下硬是直挺挺的跪著,似是有於牧瑾不答應她就不罷休的氣勢。
旁邊經過的三三兩兩的護士和病人在竊竊私語的議論著,臉上的鄙夷和嫌棄的表情都深深印刻在於牧瑾的眼裏。看著眼前這個頭發已經有了斑白的年近半百的女人,她是自己愛的人的母親啊,她並沒有什麽錯,她也隻是為了錦安,才會對自己這個小輩下跪。也許錯的,真的是自己啊……
於牧瑾的嗓子裏像是被塞了一團棉絮,又噎得慌,又火辣辣的疼。
半晌,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虛弱地說道:“好,伯母。”
“我離開他。”
林桑這才被人扶了起來,靠在趙起興的身上,又哭又笑地說道:“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啊,可錦安,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我不能看著他這樣下去,執迷不悟啊……”
於牧瑾像是靈魂都出了竅,隻覺得自己恍惚的回答道:“不,伯母,是我對不起你們。那麽,我先走了。”
於牧瑾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漫無目的的往外走,他的眼神中像是失去了一直以來的靈氣和光亮。
像是失去了焦距一樣,於牧瑾瞪大著眼睛,卻像是看不清自己前方的道路。他一路走著,不停的撞到別人,有醫生,有護士,有病人,甚至還有桌椅牆角和門框。
被他撞到的人要麽吃痛一聲,抱怨兩句,要麽破口大罵,有好心的護士關切的詢問他怎麽了,於牧瑾隻揮揮手,說了句“沒事”便繼續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能有什麽事呢?哀莫大於心死。
可笑他還自以為是的覺得,爺爺已經同意了他們的事,卻沒想到錦安這裏,有更難以邁過的坎。
之前錦安想盡辦法勸服他的家人的時候,他還覺得錦安做的如此輕鬆,想來以後一切的事都不是問題。卻沒想到這最後的一道坎,終究是他自己邁不過去了。
於牧瑾實在沒法自私的說服著自己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對於自己的父母,他可以撒嬌耍賴甚至撒潑,可跪地求他的是錦安的父母。
於牧瑾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再去要求這兩個老人做什麽了。
於牧瑾還記得,之前在小湯山溫泉度假的時候,林桑還是滿頭順滑的黑發,此刻卻已經是夾雜著斑駁的白發了。一向是順風順水的大家夫人會是什麽原因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白了頭,於牧瑾無法欺騙自己這和他沒關係。
是不是世人總會說一句,情深緣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呢?
兩條魚在幹旱的時候互相用自己的唾沫去潤濕對方,讓對方活下來,不如互相遊曳於廣闊的江河湖海,彼此忘卻來得好。
他現在和錦安,又何嚐不是走到了這一步?互相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拯救對方,是不是真的不如,海闊天空,就此相忘於江湖呢?
可不是還有句話,叫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嗎?
那兩條相忘於江湖的小魚,真的比那兩條相濡以沫的小魚幸福嗎?他們偶爾,是不是也會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沒著沒落的呢?
於牧瑾心裏很亂,他雖然迫於壓力答應了林桑離開錦安,可腳步卻是猶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