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責任
正巧這時候小菜上來了，趙安掩飾性的笑道：“吃菜吃菜，我都有些餓了。”於牧瑾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和服務員禮貌的道了謝後，拿起筷子嚐了兩口。
涼菜是最經典的老醋花生，切的碎碎的洋蔥和脆脆的花生米，加上獨家秘方調配的醬汁，吃起來爽口開胃，沒過多久，菜就上齊了。
因為明天是周六，所以兩個人都很放鬆，於牧瑾之前開了瓶紅酒，此刻已經醒好了。於牧瑾言笑晏晏的舉杯：“錦安，多謝你這麽久以來的照顧。”
趙安卻是不敢喝這杯酒了：“怎麽，你要走？”
於牧瑾端著酒杯苦笑道：“走？走去哪裏？我現在這樣回家，隻能是灰溜溜的夾著尾巴回去。即使家裏人不會說什麽，多少還是會有些埋怨的。”
趙安晃晃酒杯：“那你怎麽辦，你不能永遠不回家。”
於牧瑾仰頭喝下酒杯中的酒，說道：“怎麽可能永遠不回家？可我現在怕，怕回家後看到他們。我不敢回家。”
趙安淺抿一口：“怕什麽？家裏人還能把你吃了？”
於牧瑾咯咯的笑了兩聲，聲音中帶著微微的失落：“吃是不會啦，我怕看到他們那種心疼的眼神，怕他們說什麽我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就去家裏公司幫幫忙之類的話。”
他微微有些醉意：“你知道嗎，錦安，那讓我覺得我一無是處，我太沒用了。”
趙安倒是很理解他這種感覺，人常羨慕世家子弟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生活優渥，不用為生計考慮，可又有誰知道世家子弟的辛苦。
就是因為太多人看著，太多人羨慕著，稍有一點行差踏錯，就有可能是萬劫不複。一萬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給淹死。這就是所謂的人言可畏。
所謂的站得越高，責任越大，不外如是。像是於牧瑾這樣從小嬌養起來的，反倒是少數。可他的骨血中就有這那股不服輸的個性，更是帶著一種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執拗。
一如他之前對周勇，一如他現在對這份工作。
趙安溫聲說道：“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於牧瑾吃了幾口菜，又自顧自的灌下一杯酒：“我可能過年放假的時候要回去一趟。”
趙安往他盤中添了些他平日裏愛吃的菜：“回吧，好好和家裏人說話，別那麽擰。”
於牧瑾此時臉已經有些微紅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卷著舌頭和趙安撒嬌似的說：“我知道啦。”
但很快他又嘟起嘴巴，期期艾艾的說道：“你們都說我，都讓我回去，真——以為我不想回去嗎？”他捶了趙安一下。
“我也想回去啊……”於牧瑾迷蒙的眼睛看著手中的紅酒，一仰頭又喝了下去。
“嗚嗚嗚，我也想回去啊……我媽媽做的蟹黃包，最……最好吃了，嗝~”他打了一個小小的酒嗝，卻是已經有三分醉了。
趙安想要搶過他的酒杯，於牧瑾倒也沒有掙紮，順從的把酒杯遞給他，轉手卻抱起來還有半瓶的酒瓶子，對著酒瓶口就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一通。
待趙安想要阻止的時候，於牧瑾已經把剩下的酒都灌進了肚子裏，隻剩了淺淺的一點底。
此時於牧瑾臉已經紅透了，他白皙的皮膚染上了紅霞，平日裏清亮的眼睛也帶著茫然，當真是人比桃花嬌。
他微微喘著氣，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嗚咽著說：“錦安，錦安，你知道嗎，我好想媽媽，好想我哥哥，還有星星表姐他們……”
趙安一看於牧瑾這半瓶紅酒下去，說話都不大利索了。他悄悄將另一瓶沒開封的紅酒塞起來，哄著他說：“沒關係，過年咱就回家，咱回家啊。”
於牧瑾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塊浮木一樣，哭哭啼啼地說道：“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啊，好不容易上個大學，就碰上被人揭穿身份，好不容易談個對象，結果是個渣男，最慘的是，我還為了這麽個玩意兒還離家出走了，我當時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趙安順著他的話說：“恩恩，好倒黴，恩恩，好慘，恩恩，好渣，恩恩，腦子被驢踢了。”
於牧瑾杏眼一瞪：“恩？”
趙安趕緊改口：“不不不，我被驢踢了，我被驢踢了。”
於牧瑾這才滿意的眼睛一咪，又開始絮絮叨叨的倒起苦水來。
趙安耐心地聽著他，間或夾一筷子菜塞到他嘴裏。
待到於牧瑾聲音越來越弱，趙安低頭一看，隻見他眼角還藏著淚珠，卻是睡著了。趙安不隻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怎麽，打電話喊來司機小張，讓他拿著自己的錢包去結了賬。
趙安抱起於牧瑾，小張結過賬後快速的來給趙安按電梯，三人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車場，小張給趙安打開車門，趙安輕手輕腳的將於牧瑾放在後座，自己則坐在了副駕駛。係好安全帶後，小張問道：“少爺，去哪兒？”
趙安略想了下，答道：“去我家吧。”
……
於牧瑾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從床頭摸起手機一看，已經是十點了。他掀開被子，盤著腿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著神。
但就這麽一醒神，他就覺出來不對勁了。房間倒是熟悉的房間，怎麽說也是住了幾個晚上了，可自己身上這身衣服——不是自己昨天穿的那一身。
他赤著腳走出房門，看到趙安隻穿著一條睡褲，在廚房忙碌著。他四處張望了一下，陳媽和小張並不在。
他走向廚房，問道：“錦安，陳媽和小張呢？”
趙安回過頭來，卻見他上身僅著了一件圍裙，像是因為怕被油濺到。可他不知道，他光著上身穿圍裙的樣子實在是……太誘人了。
於牧瑾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在內心克製了一下自己澎湃的心情。
趙安笑著說道：“他們先回去了，我的手也好了，爸媽那裏也離不了他們。餓了嗎，頭疼嗎？”
趙安不說還好，一說於牧瑾就覺得有些頭痛欲裂。他敲敲自己的腦袋，問道：“我這是怎麽了？”他頓了一下，又說道：“還有，為什麽我的衣服……？”
趙安斜了他一眼：“你還知道啊，昨天吃著吃著你就喝多了，喝多了之後就開始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但是你睡也就算了，把你帶回來之後你就直接吐了，吐了我一身你一身，我就隻能給你換了衣服了。”
趙安轉過頭，有些別扭地說道：“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換個衣服又怎麽了。”
於牧瑾臉上飛過一絲可疑的紅霞，但卻意外地沒有對趙安的這種行為產生反感。在內心深處，他並不排斥趙安對他的親近，甚至有幾分歡喜。
他低著頭背著手，糯糯的說道：“那，那好吧。”隨即抬頭眼睛亮晶晶：“做的什麽好吃的？？？”
雖然趙安師從陳媽，但於牧瑾就是覺得，趙安做的飯有種和陳媽不一樣的味道，但到底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大上來。
趙安伸出一隻手揉揉他的腦袋，笑道：“做了粥和小黃瓜，清口開胃的，你先去洗漱，一會就好了。”
於牧瑾聽話的點點頭，輕車熟路的拐去了洗手間。洗好後，趙安的早飯也端上了桌。於牧瑾端坐在桌旁，看到趙安想要摘下圍裙，連忙扭開臉說道：“你先進屋穿上衣服呀。”
趙安這才反應過來，老臉一紅，鑽進了臥室套了件上衣。
趙安出來後，於牧瑾正看著電視，美滋滋的喝著粥。看到他出來，於牧瑾說道：“錦安，我想去遊樂園，好不好？”
趙安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是H市本地的電視台，正在播出的是對遊樂園新年主題的介紹。但他本身對遊樂園並不感興趣，所以推脫道：“算了吧，剛結束高強度的工作，我隻想好好歇歇。”
於牧瑾斜他一眼：“趙安，知道什麽叫注孤生嗎？”
趙安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後放入口中，淡淡的說道：“不知道，咋了。”
於牧瑾杏眼圓睜：“就是你這樣呀你這樣！”
趙安黑線：“於小瑾，你要知道我現在注孤生可有你的一份功勞，要不是上次相親的時候你來這麽一出……”
於牧瑾學著趙安的樣子挑眉：“怎麽？”
趙安敗下陣來：“沒怎麽，咱倆以後就互相耽誤吧，唉。”
於牧瑾的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麽在心裏慢慢的生根，發芽……
他笑意盈盈的看著趙安：“陪我去遊樂園好不好嘛~”他神色中帶著祈求，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的趙安一時心軟。
趙安在內心勸說自己：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再放任自己這麽接近於牧瑾，這個星期過後，就要控製自己的心，遠離他。
於牧瑾就像是罌粟，一開始不知深淺的時候上了癮，卻在想要遠離的時候總是放不開，一次次的離開一次次的無法拒絕，趙安樂在其中卻又痛苦無比。
他不斷的提醒著自己，既然不能和於牧瑾在一起，那就應該早早地遠離他，可又一次次的在想要拒絕他的時候，開不了口，放不了手。
情是債，不管是欠別人的，還是別人欠自己的，總是記掛著，難受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