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秦業來訪
這些天我一直在醫院修養,顧西城隻要一有空就會來醫院陪著我,看來這次我的傷勢是真的嚇到他了。
對於顧西城這段時間的陪伴,我知道我心裏的某些想法又在蠢蠢欲動了,我安靜地靠在枕頭上,看著窗外撒進來的破碎的陽光,心裏卻是彌漫著悲涼。
我和顧西城在錯誤的時間相遇,又在錯誤的時間重逢,現在是個多事之秋,我的身份對顧西城來說始終是個累贅。
紅姐說顧西城與鄧程兩家為敵了,她對於這個局麵無疑是欣喜的,因為這樣一來顧西城對花都的威脅就會小了很多,甄嶸也可以借機有個喘息的機會。
花都的情況可以有所緩解我當然是高興的,但是我的心裏還是無法不為顧西城的處境感到擔憂。
雖然秦家的勢力根深蒂固,但是顧西城始終隻是個新秀,麵對鄧程兩家,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而且……
我閉上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口中好像彌漫著一股苦澀。
我知道,顧西城這次對付程家完全就是為了給我報仇,是程於菁的行為將他激怒了。
恐怕很多人都不會相信,就是我這樣一個低賤的小姐,挑起了這場殘酷的商場戰爭。
我的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將我的思緒慢慢地拉了回來。
我張了張嘴剛想應答,房門就直接打開了,我看著門口的那個人,心裏突然升起一陣警惕。
秦業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找上我,難道他是因為聽到外麵那些不利消息來對付我的嗎。
我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隻能忍著劇痛暗暗地地往床頭縮了縮,整個人呈現一種緊繃的狀態。
秦業明顯看出了我的防備,他將門關上,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我這次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秦業低沉地嗓音在房間裏響起,沒有憤怒,倒是有一種平時根本沒有過的平心靜氣。
我看著秦業反常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這個男人就是造成我今天這個下場的罪魁禍首,當年完全就是因為他的策劃,我才會心灰意冷地進了花都。
秦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坐在旁邊和我分析起現在東莞的局麵來。
我靜靜地聽著,但是身上的防備卻始終無法解除,我相信秦業也明白我心裏的想法,隻是他並不在意。
秦業說,原本東莞的四大勢力相互製衡的局麵已經被打破。
明家因為明月的事這段時間飽受爭議,影響力大不如前,而甄嶸現在幾乎麵臨絕境,眼見這麽多年的辛苦經營就要滿盤皆輸。
而秦家,雖然之前顧雪的事,還有現在我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但也不是什麽大事傷根本的大事,若是單論一家勢力,現在是處於秦家一人獨大的局麵。
秦家現在是站在了一個高度上,吸引著各方麵的目光。
而程家已經和鄧家聯合,他們一政一商,勢力不容小覷。
程功的野心很大,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壓在他的頭上,這點憑之前他抵抗明州的事就可以看出來。
而現在明家動蕩,鄧程兩家把顧西城當成了唯一的對手。
所以說,這一次就算是我的事沒有發生,顧西城和鄧程兩家也是會對上的,而我隻是起到一個推動作用而已,唯一不同的是,經過我的事,顧西城是主動對上兩家勢力。
“這座城市的勢力需要一個平衡。”
秦業的神色有一絲凝重,我的眼神閃了閃,心裏隱隱知道了秦業這次來找我的目的。
我不覺得秦業會有這種大胸襟真的為這座城市考慮,他擔心的始終隻有顧西城和秦家基業而已。
“眼下改善這種局麵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助這東莞中一個根基深厚的勢力崛起,而甄嶸就是現在最好的一個選擇。”
我深深地看了秦業一眼,腦中將他給的這些信息好好地記了下來。
我知道秦業並沒有說一定要拉攏甄嶸的意思,隻是現在顧西城的情況緊張,急需一個人來幫忙分散鄧程兩家的注意。
而那個人為什麽一定要是甄嶸,自然也有秦業的一番算計在裏麵。
一方麵,甄嶸雖然和顧西城敵對,但也肯定是不會和鄧程兩家聯合的,而鄧程兩家肯定也會對甄嶸心存忌憚,這樣一來三方製衡,顧西城的壓力可以解輕很多。
還有一點,秦業需要甄嶸複起,然後把我從顧西城身邊接走。
在這方麵,秦業看得比誰都要清楚,他不能讓我和顧西城繼續這樣糾纏下去。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西城現在的確是為你瘋魔了,他是不可能會主動放你離開的。”
“我需要你主動離開他,回到花都。”
我皺了皺眉,心裏有些猶豫。
這段時間顧西城一直緊緊地把我抓在手裏,雖然我們一直在相互折磨著,我也有一段時間一直想著逃離,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機會來臨的時候我卻又退縮了。
以前他為了我背上人命,這次他又為了我對上鄧程兩家,我欠他的,真的這一輩子都還不了了。
如果我這次回到花都,回到甄嶸身邊,就等於說是和他站到了對立麵,我這不是生生地往他的心裏插刀嗎。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心裏一陣陣抽痛著。
我怎麽忍心再這樣傷他。
“我逃不開的。”
之前花都還沒關門的時候我是想盡了辦法想要逃離,可是最後不但重新被他帶回,還連累花都受到更重的打擊。
我知道自己的懦弱,我是在為自己找一個不能離開的借口。
我不想與顧西城站在一個對立的位置,我一直在貪戀著他這段時間的維護。
他說,他會為我和程於清的一個擁抱感到嫉妒。
他會為了我主動挑起一場並不是穩贏的戰爭。
他這樣對我,我的心裏怎麽能不感動。
“西城現在忙著對付鄧程兩家,在你這方麵多少會鬆懈一點。”
我淡淡地看了秦業一眼,雙手卻是緊緊地攥著被子,他就這麽確定我會主動離開顧西城嗎。
“如果你真的為了西城好,離開他,不要再這樣拖累他。”
秦業好像是聽到了我心裏的想法,他的臉上明顯露出一絲鄙夷與嘲諷,就好像我對顧西城的感情是那麽脆弱和廉價。
在他看來,一直都是顧西城在為我不斷的付出,而我就隻能給他帶來災難。
我死死地咬著牙,遲遲不能說出自己的決定。
“如果有什麽需要,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秦業看著我沉默的樣子,眼中微微一沉,隻是留下了這句話就離開了。
我看著房門再次被關上,身體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攤軟下來。
秦業的意思我很清楚,如果我決定了要離開顧西城,他就會出手幫我離開,而且甄嶸那邊的困難他多少也會出手幫忙。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整個人好像處在一個冰窖中,沒有一絲溫度。
我悲哀地發現,現在我想要幫助顧西城的心情遠遠要多於花都複起的喜悅。
接近傍晚的時候,顧西城依然和平時一樣過來和我一起吃飯。
我見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心裏倒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我覺得他肯定是知道秦業來找我的事的,隻是基於某種原因,他沒有直接來問我我們之間的談話。
吃完飯我就裝困,躺下閉上眼睛,腦子卻是一片清明。
我現在心裏很亂,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以一種什麽態度去麵對顧西城了。
顧西城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在我身邊躺下,他輕輕地抱住我,就像抱一個易碎的寶物。
我的眼中微微有些發酸,在顧西城看不見的地方,一串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接下來的這幾天我一直裝作和之前一般無二的樣子,既然顧西城不提起,我就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隻是我的心裏一直在矛盾,秦業的那句話一直在我腦子裏反複出現,幾乎要讓我崩潰。
我當然不想拖累顧西城,我當然也知道現在顧西城因為我承受著多少輿論。
隻是我這次要是離開了,我們站在對裏的陣營裏,甄嶸一旦複起,遲早是要對付顧西城的,到時候我又該怎麽選擇。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去了,終於到了我出院的那一天。
其實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裏我一直能感受到他心裏的恐慌,畢竟以前我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收到過這麽重的傷。
這段時間他也從來沒有強迫我做愛,每天晚上他都是小心翼翼地抱著我,讓我心裏又感動又悲哀。
顧西城本來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從以前到現在,他卻為了我一次次低到塵埃裏。
在聽到醫生說我已經沒有大礙可以出院的時候,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一瞬間放下的心,而他的臉上也幾乎維持不止那份冷漠。
他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一直到家裏都沒有放過手。
我說了好幾次讓他把我放下,但是他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好像隻要我離了他,就會出什麽事一般。
夜幕降臨,顧西城將我抱進浴室,他的動作很溫柔,讓我那顆徘徊的心一直緊緊地揪著,無法呼吸。
我雖然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但是身上有些淺淺的淤青還是沒有消退。
顧西城將我擦幹放在床上,他輕輕地吻著我的那些淤青,眼中是滿滿地後怕。
“春歸……”
顧西城一下一下地吻著我,他托起我的下巴,十分認真地看著我的臉,好像是要一寸寸全部刻進腦子裏。
他輕輕地叫著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像這樣就能消除他的恐懼。
我依舊是冷著一張臉,對於他的一聲聲呼喊沒有一個回應。
我的心裏又酸又澀,回想起來,顧西城在我麵前已經不止一次露出脆弱的樣子。
我有時候就覺得,如果顧西城隻是一個普通人,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麽多阻礙。
命運真是愛捉弄人,明明我都已經對愛情絕望了,偏偏還要將這個我從青澀時期就信仰著的男人送到我的身邊。
我一次次地看著他為我奮不顧身,可是我始終隻能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因為付春歸這個人本身對顧西城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顧西城說,他怕我死。
我們之間真的經曆了太多太多的挫折,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每個人都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我們的心都變得越來越狠,狠到能夠每天那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去攻擊另一個人,最終落個兩敗俱傷。
我不禁想起他之前和秦業說過的,不論我死了還是活著,他都陪著。
之前我聽過這樣一句話,有一個人愛你,可以為你去死,你怎麽舍得離開他。
我不舍得,所以我猶豫,我痛苦。
我感覺到一陣火熱填補著我的空虛,讓我不禁想要呻吟出聲。
但是我緊緊地咬著牙,硬生生地將它咽回了肚子裏。
顧西城得不到我的回應,他隻能一遍一遍的要著我,依舊沒有做任何措施。
我的眼睛一直空洞地看著前方,臉上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想,再這樣下去,等我的心真的疼到一片片碎裂,我是不是就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顧西城越來越激動地在我的身上發泄著,我知道,他恨極了我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他這樣不擇手段地將我留在身邊,要的不隻是一個麻木的軀殼而已。
而我卻把那顆心牢牢地藏了起來,還在外麵裹了一層刺,他要是接近,就會被我傷到鮮血淋漓。
隻是他不知道,在那道看似無懈可擊的防禦裏,那顆心受到的傷一點都不比他的少。
我真的想就這樣奮不顧身地和他在一起的,隻是我不能。
秦業說得沒錯,對顧西城來說,我就是個禍害。
顧西城緊緊地抱著我,他的牙一下一下地在我光滑的肩上摩擦著,卻是始終沒有狠心咬下去。
很久以後,他發出一聲輕輕地歎息,什麽話也沒講,隻是抱著我的力道加重了些,好像是要把我揉入骨血。
窗簾死死地擋住了窗外的月光,房間裏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