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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盛極而衰

  我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花都待了那麽久,一次又一次受傷住院,明明早就收斂了鋒芒,不想再次惹什麽是非,但我卻像是一塊磁鐵,那些生了鏽的,尖銳的鐵塊殘片,一點一點向我靠近,切割著我每一寸皮膚,傷口深可見骨。


  我已經放棄了反抗,可總是有那麽些人,看見我遍體鱗傷,滿目瘡痍仍要上前一步,死死的在我傷口上碾壓,叫我痛苦卻喊不出聲來。


  我出院了,出院那天我一個人,手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拿,身上卻還是累的厲害,我能感覺到自己在飛快的老去,我從來沒有那麽害怕自己的衰老,我才二十五六歲,正是風光最好的年紀,但是我從自己的眼睛裏卻隻看到沉沉的死氣,像是過了大半生坎坷的垂暮老人,眼裏一片昏暗麻木。


  不管怎麽騙自己我知道自己老了,原先這樣一頓小傷我總是很快就能夠恢複,要不了幾天還是活奔亂跳的,但是現在我在醫院裏躺了整整一個禮拜,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在尖叫著喊累,像是生鏽的齒輪,走一步“嘎吱”作響。


  回到花都已經有些晚了,姑娘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隻有我一個人,臉上沒有帶妝,看上去十分憔悴。


  “玫瑰,你臉色不太好。”紅姐見了我,第一時間迎上來,看了看我的臉色,歎了一口氣。


  我在花都當了那麽多年的頭牌,在我風頭最盛的時候,有多少新來的姑娘希望我能提拔幾分,好在花都立足,但是現在,那些個圍在我身邊的姑娘早就去抱李月清的大腿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我這頭牌當得,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而李月清正是最好的年紀,又有些手段和心計,哄得一些客人很是高興,不出什麽意外下一任頭牌也許會是她也不一定,不過我早就不在乎這些了。


  “紅姐,我沒事。”我淡淡地說道,從我成為頭牌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有落得和五兒一樣的地步已經很不錯了,我不可能當一輩子的頭牌,我會變老,變得難看,但是花都不會,花都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


  “你總是這樣,什麽也不肯說,不管出了什麽事,隻有那麽一句‘沒事’。”紅姐拉著我的手,我能看到她眼裏的憐惜和擔憂,紅姐的手上略有薄繭,雖然保養的很好,但是眼角上也有了淡淡地細紋。


  我隻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麽,我身上的這些事哪裏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楚的,再者我將這些事說出來給誰看呢?不過平添幾分難過罷了。


  “你今天能上台嗎?”紅姐看了看我的神色也不再問什麽,隻是眉間微微的皺著,滿是擔憂的說道。


  “嗯。”我淡淡地說道,我看到了紅姐臉上的不讚同,但是她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紅姐知道我的性子最是倔強,我決定了的事情就沒有什麽回轉的餘地,她也隻能放任我,我握了握紅姐的手。


  我很感謝紅姐,如果不是她,我在花都的日子怕是會更加的煎熬。


  “喲!我們的頭牌,玫瑰姐,終於回來啦?”我往樓上走去,迎麵就碰上了李月清,她臉上帶著幾分傲慢,幾分不屑,輕蔑地說道。


  李月清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一身暗金屬色的露肩修身短裙,我住院的這幾天,李月清一定是占盡了風頭,她的臉上是怎麽也掩不住的春風得意,我沒有精力和她糾纏,隻想早點回房收拾好自己。


  我微微繞過她,想要走上樓,李月清卻故意向邊上走了兩步,擋住了我的去路,她站在台階的最高處,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突然惱火了,狠狠地瞪著她“讓開!”


  “喲!這是怎麽了,玫瑰姐,我隻是正好要下去,沒想到會擋著你的。”李月清一麵假裝無辜地玩著指甲,一麵有些戲謔地說道。


  “我說,滾。”我向上走了一步,和李月清站在同一階台階上,微側著身體冷冷地說道,順著餘光我看到李月清的身子狠狠地一顫。


  連甄嶸也說了,我現在雖然不像剛來花都時那麽鋒芒畢露,整個人看似圓潤了許多,但是一旦真正把我惹毛了,我就會把那些藏在身體裏的尖刺一根根地豎起來,讓人不寒而栗。甄嶸說有時候他也會怕我,因為我現在就像個亡命之徒。


  我不再看僵在一邊的李月清,走遠了我才隱約聽到李月清帶著諷刺地說道“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以為自己還能在頭牌這個位子待多久。”


  我沒有理會她,隻是回房間換好衣服,我對著鏡子看了許久,除了一臉的憔悴,再也看不出往日那樣光鮮美好的一麵,我慢慢地化好妝,補上腮紅,塗上鮮紅的口紅,又是那一個盛極一時的花都玫瑰。


  站在舞台上跳完一隻舞的時候,我就明顯的感覺到了力不從心的滋味,所有的那些大動作我都有些做不動了,即使我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清晰地記著每一個動作,但是我的體力卻完全的跟不上了。


  我瞥了一眼另一個舞台上的李月清,她的動作雖然還有些生疏,但是她的那股子活力和熱情卻能夠輕而易舉地感染台下每一個客人,我知道我輸了,我的狀態在一點一點的下降,很快就會有人取代我。


  我知道甄嶸讓我和李月清同台的意思,他在培養花都下一任的頭牌,而李月清是目前最合適的人了。


  “玫瑰姐,你怎麽滿頭大汗的。”一支舞結束,李月清在台下話裏有話的說道,眼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是不是老了,體力大不如前了?這可怎麽辦呀?你可是我們的頭牌,你要是撐不住了,可多得是想要往上爬的人啊。”李月清笑嘻嘻地說道。


  “李月清,你知道為什麽那麽久了甄嶸都不讓你做花都的頭牌嗎?”我開了一瓶水,慢條斯理地喝著“因為你不夠格,你的那些動作哪一個不是模仿我的?”聽到我戳破了她的心思,李月清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臉上那些譏諷地笑意也不見了。


  “花都是個什麽地方?花都是個需要新鮮的地方,從你決定模仿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超不過我了。”我把瓶蓋慢慢地關上,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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