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你的一切會被抹殺
進暗房之前，紅姐偷偷往我手裏塞了個紙條才離開。甄嶸身邊幾個熟悉的保鏢麵無表情地把我送進去後也跟著離開了。
打量著這間二十年來關押過不知道多少女人的房子，我突然感到害怕。
牡丹的十五年，我的這五年，還有更多人的時間都在這裏煎熬過。我所仰仗的冷血在甄嶸的試探下潰不成軍。其實他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我。
他需要一個合格的接班人，能上得了床又熬得過無法預料的劫數，和花都共存亡。
他老了，所以怎麽逼都要把我逼進來，他總認為，人到退無可退的時候才會服輸。
我和李月清鬥的這點狠毒在他看來還遠遠不夠。
等人走遠後，我掏出紅姐給的這張紙條。上麵是幾個潦草的字，李月清上甄嶸的床之前，要甄嶸捧她做頭牌。
跟我當年走的路一模一樣。
我自嘲地笑了笑，將這張紙撕成粉碎。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我的危機，隻有我還沉浸在周亞麗，顧西城，這些早在我生命之外的人事中。
李月清的野心也就僅限於一個頭牌，從始至終都這一樣，而甄嶸的目的越來越明顯，他要我接管花都，和他一樣，幾十年來看著這裏的興衰更替。
我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我賭甄嶸沒有其他人選。
想到這裏我幹脆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覺。
後來是林佳拜托紅姐把她放了進來，看到我後，林佳沒有像從前那樣哭哭啼啼，明秀的事情到底讓她清醒了點。
她抓著我的手急急地說道：“牡丹說兩條路。”
“一條就趁現在甄嶸捧李月清的勢頭，牡丹出麵把你贖出去，你跟著我們走。”
我笑了笑：“還有一條呢？”
“還有一條，就是振作起來！拿出你前幾天的氣勢，就算是做小姐，也做出個名堂來！”
林佳從來沒有那麽冷靜過：“牡丹姐讓你順著甄嶸的意思，別反抗他。”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牡丹姐說得總不會錯。你考慮考慮。”
“春歸，我希望你離開。”
我握了握林佳的手，我懂她的意思，也懂牡丹的意思。
她希望我跟著她們一起走，和明秀一起離開這座城市，但我懂牡丹，她知道現在怎麽做才是對我最有利的。
我一旦離開，還會有人不放過我，明州為了骨髓能綁架我就能殺了我，還有顧西城，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所有人都變了模樣，我逃不開的。
林佳走後我還是無動於衷，一點也沒有要自救的意思，紅姐幾次來勸我，最後恨鐵不成鋼地離開了。
李月清幾次想要進來都被人攔住了，我冷笑著聽著外麵的動靜，甄嶸都能想出隨便找個名頭就把我扔進暗房了，竟然還會讓我在李月清麵前保留一點顏麵。
我被關了三天，甄嶸終於忍不住要把我放出來了。
他問我錯哪兒了，我笑著坐在沙發上，連澡都沒洗就用他的毛巾敷了敷臉，甄嶸眉心隱隱跳動著，顯然對我的不識趣感到憤怒。
“三爺，我以為你應該求我。”求我接下花都這個攤子，求我不要在他一輩子的心血裏鬧得天翻地覆。
“你沒有想過，一旦你把我改造得陰毒狠辣，我第一件事就是向你報仇嗎？”
甄嶸淡淡地笑著：“你不會，你也不敢。”
我嗤笑了一聲：“誰給你的勇氣？”
“雖然這些年你對我是不錯，可你的目的現在已經越來越明確。”
“把我變成跟你一樣的人。”所以在把我捧高後又立刻把我摔下，哪怕賭上李月清的一輩子。
“噢，我差點忘了，你本來就是殺伐決斷的人，我怎麽能奢望你看在我這張臉上對我有所不同呢？”
和甄嶸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殺了一個人，當著我的麵把他最本質的一麵表現了出來。
“就像你賭我不會放任你不管，我也賭你最後會變成我想要看到的人。”甄嶸俯下身湊到我耳邊，輕輕地嗬著氣。
“李月清，其他人有什麽區別。”
“沒了李月清還有其他人，你一天不認命，花都任何人都能成為你的墊腳石。”
這些年，甄嶸算得上是對我百依百順，讓我忘了，把原天上人間重建輝煌的人，手段怎麽可能不狠。
每次當我以為我懂了甄嶸對我的心思，他總能在不久的以後給我一場“驚嚇。”
我以為他喜歡周亞麗，卻可以收下我，在我和周亞麗決裂的時候默許。我我以為他喜歡我，卻要把我整個人控在這個地方。一個女人變成花都的掌權人是什麽意思，誰都明白，這輩子連贖身都不行，我會成為花都的一部分，再也沒有離開的可能。
我沒有像男人那樣的權力欲望，除了為了當上頭牌爬了甄嶸的床，收拾李月清，我甚至都沒用過心計。
那麽接下來呢，他還會給我怎樣的“驚嚇”。
“春歸，我剛接手花都的時候也像你不敢往前走。”
甄嶸半抱住我，身上的煙味一股腦湧過來，我硬生生承受了。
“再不樂意，我都熬過了幾十年。”從一個毫無閱曆的年輕人變成這座城市裏舉足輕重的人。
“除了你，沒有其他人了。”
他說他曾經考慮過牡丹，可牡丹是我親手送走的，我必須要替她承擔起使命。
“如果我還是不願意呢？”我淡淡地笑著。這幾天他一次又一次向我灌輸顧西城的新生活，在明秀經曆校園暴力，牡丹離開，程於清掙紮，李月清一次又一次的刺激，明州的綁架這些事我都經曆遍後，他才提了讓我接管花都這件事。
我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他從來都是一個觀客，看著我走進漩渦裏，隻能緊緊抓著他保命。
“大不了就是一個死，你以為我現在的處境比起死來說會好過嗎？”
我直勾勾地盯著甄嶸。
甄嶸笑著，隨即斂了神色：“如果你死了，這個花都不會有你任何的痕跡。李月清或許會接上你的位置，你的一切都會被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