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動亂的序章(53)
“你怎麽不說話?”
馮瑋惟看著座機,溫柔的問道:“心虛,還是依舊不滿意?”
路易依舊不說話,有用力吸煙的聲音,從座機中傳出。
“說吧,你打電話找我做什麽?”
抬手擦了擦額頭,順手把鮮血擦在了衣服上,馮瑋惟又問道:“如果隻是為了罵我一聲小賤人——恭喜你,我已經接受了這個稱呼。你還想怎麽樣?”
回答她這個問題,路易倒是沒有任何的困難,悶悶地說:“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問問你,怎麽總派人來我公司鬧事。我又沒招惹你,我就想做點實事,你就這樣百般的刁難,有意思嗎?”
“我什麽時候又去鬧事了?”
“就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一群小混子剛被我公司保安打走,是南城蛤蟆老八的手下。”
提到這件事,路易多少有些底氣了:“哼,換做是你,你能不生氣嗎?”
馮瑋惟沒生氣,語氣平靜的問:“你以為,這是我指使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蛤蟆老八的手下都說了,他們是受開皇集團的指使。你是開皇集團的老總,除了你之外,誰還會吃飽了撐的?”
“好吧,既然你已經推斷出來了,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就是我派人去鬧事的!”
馮瑋惟的態度,又開始生硬了起來。
路易也不甘示弱:“你為什麽要和我過意不去?”
“第一,我看你不順眼。第二,本來我要收購思戈爾的,卻被你搶先了,心中不忿。第三,我們兩個是同行,同行是冤家這句話,你該聽說過吧?”
馮瑋惟輕輕吸了下鼻子,繼續說:“這三個理由,如果還不能讓你滿意,那我可以再告訴你一個。從現在開始,我要全力以赴的打壓你那小破廠子,直到把你打垮為止。你,最好是做好充分的抗壓準備。”
“馮瑋惟,你特麽的是不是瘋了?”
路易憤怒的罵道。
“我就是瘋了。或者說,自從認識你後,我就沒有正常過。”
馮瑋惟又開始咬牙,陰森的笑道:“路易,你給我牢牢的記住,我這個小賤人此生非你不嫁。除非你殺了我。真的,如果你沒有這個膽子,那就準備戴綠帽子吧!我發誓,我會找至少兩百個男人睡覺。恭喜你,綠帽王閣下。”
說完這番話,不等路易說什麽,馮瑋惟喀嚓一聲扣下了話筒。
女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腦袋瓜子一熱,就沒有她不敢說的話,沒有她不敢做的事。
她明明沒有指使人去南方集團惹事,可路易既然賴定了她,當著閔柔的麵,辱罵她是小賤人,那麽就算是她指使的好了。
她不是在高燒昏迷中,說出她其實很在乎路易的話嗎?
既然在乎,那就去給他戴綠帽子吧,至少兩百個。
唯有這樣做,才對得起男人給她的稱呼。
小賤人嘛,如果不去犯賤,那算什麽小賤人?
“我是小賤人,我自豪,嗬嗬。”
馮瑋惟嗬嗬傻笑了幾聲後,竟然覺得渾身無比的輕鬆,就是頭疼的厲害,渾身粘糊糊的不舒服,再去洗個熱水澡好了。
“原來,當個小賤人,要遠遠比當個英雄,要輕鬆愉快的多。紙醉金迷,為所欲為,以活的瀟灑為宗旨,這才是人生真諦嘛。唉,可惜啊,小柔,你這輩子是別想抵達我的境界了。”
衝被目瞪口呆望著她早就忘記哭泣了的閔柔,甜甜的笑了下後,馮瑋惟轉身走向套間那邊,走到門口時,卻有轉身說:“小柔,如果你還想把我當姐妹的話,以後都不要再給我未婚夫打電話,要不然,我會吃醋的哦。”
嶽總腦子有問題了,不會是被我用鎮紙砸的吧?
不行,我得走,我要辭職,我再也不想留在她身邊了!
閔柔呆望著敞開著的套間房門,聽到裏麵有流水聲傳來後,覺得自己最好是趕緊走,要不然早晚會惹出大事來,說不定還會被莫名其妙的掐死。
閔柔生怕馮瑋惟會撲出來,好像喪屍那樣——躡手躡腳走向門口時,目光死死盯著門口,做好隨時都要奪門而出的準備。
叮鈴鈴!
座機忽然又爆響起來,把她嚇得一哆嗦,伸手拉開了房門,剛要跑出去,卻又停住了腳步,心中茫然,我就真這樣走了?
“小柔,電話,幫忙接一下。”
馮瑋惟脆生生的聲音,從套間內傳了出來,很輕鬆正常的樣子。
好吧,我再幫她接次電話,最後一次,真要有什麽要緊事呢?
閔柔心裏這樣想著,猶豫了下,快步走了回去。
她沒敢關門,這樣發現事情不對勁,也能及時逃走的。
看了眼套間裏麵,閔柔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情緒正常後,按下了免提鍵:“您好,這是開皇集團總裁辦公室,我是閔柔,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賀蘭小新。”
賀蘭小新有些疲倦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嶽總在嗎?請她接電話。”
“哦,原來是賀蘭副總。”
胡佳搖頭:“嶽總有點小事去忙了,很快就會回來的——她沒有拿手機,如果您有什麽要緊事,方便的話可以先告訴我,我會替您轉達的。”
“和你說,也行。”
賀蘭小新在那邊稍稍沉吟了片刻,說:“我現在西省飛機場,正準備向回趕。”
前兩天賀蘭小新去臨市考察的項目,就是春海集團在東省的子公司,也正是路易打電話來之前,胡佳與嶽總正在商量吞並的那家企業。
賀蘭小新親自出馬,要想搞定這個子公司,絕對很有把握,但就在雙方談判過程中,子公司所屬的西省大本營,卻忽然爆出了重組的消息。
賀蘭小新的反應速度相當快,馬上就把臨市的談判交給了董君,自己帶人火速趕往了西省——馮瑋惟沒有蛇吞象的膽子,賀蘭小新有。
春海集團身為華夏數得著的著名襪業,本次轟然倒塌不是因為質量,管理等出現了問題,而是因為林春海自己作死,導致公司股票一落千丈,幾乎連還魂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嗝屁了。
所以,隻要再為集團注入新的生機,本來就正常生產的機器,銷售渠道等方麵,就會再次運轉起來。
開皇集團,恰恰擁有春海集團急需的生機,趁著英雄的光環,還在宇內閃閃發光,隻需把產品標簽改為仙媚品牌,那就立即起死回生了。
雖說這樣解釋有些簡單,可實際情況就是這樣子,暢銷全世界的戴爾電腦,不就是由數十家不同公司生產的元零件,組合在一起貼牌外賣的嗎?
賀蘭小新沒有估高馮瑋惟的‘品牌效應’,但卻低估了利潤給人造成的誘惑力,當她殺到西省後,那邊早已經是大佬雲集了。
自凡是國內排上號的針織企業,幾乎都蜂擁而至,其中就有明珠的龍大針織。
麵對那些身價動不動就數百億的大企業來說,馮瑋惟的品牌效應就不怎麽夠看了,就算賀蘭家的大小姐親自出麵都不行,畢竟龍家等幾大勢力,也不是吃素的。
不僅僅如此,賀蘭小新還在西省遇到了龍城城。
龍城城,那是華夏商場上有數的商業天才,能把馮瑋惟這種自封的商業天驕,甩出十八條街,嫁到嶽家幾年內,就創造出了天大的利潤。
人家最先得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打通了所有該打通的環節,更搶先遞交了詳細的策劃書——據賀蘭小新判斷,明珠龍家能兼並春海集團的概率,在60以上。
到了龍大針織這個層次的企業,60的取勝概率,基本就代表著確定了。
賀蘭小新很聰明的放棄了爭奪,正準備打道回府時,臨市這邊卻又傳出壞消息,幫助龍家精心策劃兼並春海集團的龍城城,又把目光對準了臨市,要橫插一腳,收購這家子公司。
這次,龍城城卻是代表著嶽家出戰,動用了嶽家商場上的全部人脈。
“唉,前些天,我還聽說龍城城在商場玩膩了,準備進軍官場的,沒想到她還要來一次收山之作。”
賀蘭小新輕歎一聲,有些苦惱的說:“本來,我們收購春海集團在臨市的子公司,那是鐵板釘釘的。可龍城城的橫插一腳,徹底破壞了我的計劃。”
如果賀蘭小新不是打著開皇集團的牌子,而是以賀蘭家大小姐的身份,去收購那家子公司,已經在西省是大贏家的龍城城,礙於某些關係,她是不敢攪和這件事的。
可誰讓是馮瑋惟要收購呢?
代表著京華嶽家的龍城城,有必要為一個逐出家族的外人客氣嗎?
非但不客氣,還得全力以赴,唯有這樣,才能平息嶽臨城的羞怒之火。
有嶽家的全力支持,賀蘭小新本事再大,除了乖乖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還能有什麽辦法?
這對新姐的打擊非常大,都沒臉回來見馮瑋惟了。
“那個龍城城,也太欺負人了吧?”
不知不覺間,胡佳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氣憤的問道:“嶽家,為什麽要全力支持她,來與嶽總做對呢?”
“傻丫頭,龍城城是嶽家長房的長兒媳。如果嶽總沒有被逐出嶽家,按照輩分,見到她後也得乖乖叫一聲嫂子的。”
賀蘭小新苦笑了聲,說:“好了,先這樣吧,等我回去後,與嶽總麵談。”
“龍城城,是嶽總的嫂子?”
胡佳喃喃自語著抬起頭,才看到馮瑋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桌前,麵色平靜。
“啊,嶽、嶽總!”
看到馮瑋惟後,胡佳猛地想起鬼門關的風景了,身子打了個冷顫,向後退去。
“小柔,你是不是要辭職?”
不等胡佳回答,頭上包著一塊浴巾的馮瑋惟,坐在大班椅上,拿起一份文件,輕聲說:“如果你舍得我,我不會阻攔你的。”
當一個人,很想狠狠抽自己嘴巴時,就證明他確實欠揍了。
路易現在就覺得自己欠抽,最好是用鞋底狠抽,那樣以後就不會胡說八道了。
看了看腳下的鞋,他又改變了主意,本來心裏就已經很難受的了,再抽自己一頓,那豈不是沒法活了?
他還要幹一番大事業,為更多老王這樣的苦逼來解決就業問題,真要死了,老王等人怎麽辦?
這個人啊,可不能隻為自己而活著。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的路易,決定改變對自己的懲罰方式,比方三天不吃肉——等等,為什麽要懲罰自己呢?
他好像並沒對閔柔說什麽過為的話吧,隻是深深刺激到了馮瑋惟,搞得她發瘋,差點傷害可憐的小柔兒而已。
責任,全在馮瑋惟,為什麽要懲罰李先生呢?
這樣一想,路易心裏更加好受了,最多也就是有些後悔,不該刺激馮瑋惟。
打電話罵她小賤人,對她冷嘲熱諷外帶辱罵,貌似不是男人的作風。
是男人,就該找上門去,二話不說先給她三十二個耳光,再談論是誰來南方集團搗亂的問題,幹嘛要對女人耍嘴呢?
耍嘴,貌似是女人的專利,路易什麽時候變成娘們了?
這是個缺點,得改。
不過有一點必須得值得重視,那就是先後兩撥前來搗亂的人,可能真不是馮瑋惟指使的,幕後真凶另有其人,就是要給他們挑撥離間,讓兩個賤人狗咬狗一嘴毛,自己躲在暗中看熱鬧。
路易能這樣想,是因為馮瑋惟直言不諱的說,就是她雇人來鬧事的。
如果她百般抵賴,賭咒發誓,路易也會認定就是她做的。
但她滿口承認,還給出了數個這樣做的理由,這件事80的,與她無關了,這就好比她自認是個小賤人,以後要狗皮膏藥那樣緊纏著他,非他不嫁,還要再去睡至少兩百個男人,讓他成為綠帽王那樣,都是氣急之下的扯淡,不用在意。
聰明人,總是會懂得該怎麽運用逆向思維。
很聰明的路易,開始琢磨,那個挑撥離間的幕後真凶是誰。
短時間內,要想找出那個人來很難,再說事情也不是很大,路易可不想把精力都浪費在這上麵,當前要重點考慮公司的發展。
黑絲技術已經研發成功,很快就能批量生產。
眼下,生產出新產品,原材料的供應等問題,都算不上是事,關鍵是銷售。
唯有把產品賣出去,換回鈔票,才算是真正的成功,他可不想學馮瑋惟,投入巨資研發出新產品後,在倉庫裏放了大半年,如果沒有墨西哥之行,應該就是廉價處理的命運。
沒新產品犯愁,有了後該怎麽賣出去,更犯愁。
商業運作這些事,指望滿腦子精蟲的李先生去想,就算是累死他,也想不出個屁的主意,這是還得聽取眾多員工的意見。
坐在寬闊明亮,還散發著淡淡甲醇味的會議室內,意氣風發的李總,居中而坐,左邊是老王,陳大力等人,右邊是周工凡主任等人。
“李總,開會是不是討論該怎麽報複開皇集團?要我說啊,這點小事不算事。您就交給我辦理好了,妥妥的包您滿意!”
不過,陳大力的一句話,讓顧盼自雄的路易,好感覺喪失殆盡,沮喪感油然而生,草,這就是被老子倚為重臣的肱骨啊,整天就特麽的知道打打殺殺,怎麽和老子一個德性?
指望草莽英雄陳大力,保安出身的老王,還是指望書呆子周工,就知道維修機器的凡主任?
人才,我要精通企業管理,做市場調研的外跑人才!
在心裏絕望的呐喊一聲後,路易瞪了陳大力一眼:“陳大力,你現在已經不再是混社會的了,而是南方集團的保安處長,請牢記這個光輝的職務,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喊打喊殺,能解決生產問題嗎?能解決銷售問題嗎?”
把陳大力訓了一頓,路易開門見山的說:“今天請大家來開會,就是要與大家探討下,該怎麽把我們的產品,賣出去。”
大家都麵麵相覷,沒誰說話,很快就看向了路易,包含著真誠的信任,這些事,就交給您了!
牛總在時,周工等人隻負責研發、生產就行,至於該怎麽把產品換成真金白銀,有老牛這個百科全能在,誰還會費那心思?
現在牛總換成李總了,大家夥不看他,看誰?
握了個草,我要是能懂這些,還要你們幹鳥啊?
路易真想抬手把桌子掀翻,大喊一聲老子不玩了,樹倒猢孫散了吧!
不行,這是李總有生以來第一次幹正事,如果因為這點小困難,就特麽的不知所謂了,那豈不是會讓小賤人笑下大牙來?
有道是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不就是賣東西嗎,不算事!
路易點上一顆煙,稍稍醞釀了下大老板的風度,才緩緩開口:“古人雲,好酒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已經
過去了,現在講究的是品牌效應。
牌效應?”
陳大力搶先舉手,踴躍回答:“就好比一提起金帝會所,大家都知道那是個什麽所在!”
你妹,用什麽大比喻不好,偏偏用金帝會所!
李南方在心裏罵了句,表麵上卻讚許的點了點頭:“陳處長說的很不錯,所謂的品牌效應,就是眾所周知的意思。我們所生產的絲襪,既要有一個朗朗上口的名字,更需要一個滿世界宣揚的平台,也就是廣告。”
牛總在時,產品的注冊商標就是思戈爾。
不過李南方卻覺得這名字特俗,還不如叫傻鳥絲襪來的順嘴,傻鳥絲襪,傻到酸爽——這名字必須得改,特朗朗上口的,最好是帶有華夏的傳統色彩,少搞什麽雅戈娜、福樓姆這種狗屁不通的名字,來惡心人。
依著在座的諸位智商,給產品起個很牛比的名字,應該有一定的難度,但也許能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立即,大家就開動了腦筋,群賢群策,什麽光明啊,青大啊,蒙牛——陳大力這個呆逼,甚至還說要三鹿。
臥槽,我看你長的就像三鹿!
李南方聽的腦子都暈了,抬手擺了擺,示意大家暫閉鳥嘴,他還是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實在不行,問問那個小賤人?
猛然間,李南方想到了嶽梓童。
剛才是吵過,罵過,甚至還差點鬧出人命,但這有什麽呀,打打鬧鬧才熱鬧,反正她也說過非老子不嫁的,請她給想個好點的名字,這不算不要臉吧?
主意打定,李南方站起身走向門外:“稍等,我打個電話先。”
既然已經打過一次電話,李南方也不再藏頭露尾,直接用手機撥打嶽梓童的手機,座機對座機,手機對手機,男人對女人,凸的對凹的,這樣才合理。
閔柔舍不得離開嶽梓童,與給多少薪水沒關係,關鍵是姐妹情深啊。
小柔兒早就覺得賀蘭小新不對勁,要在公司搞小山頭了,曾經提醒過嶽總,卻沒有被重視,如果她走了,還有誰來盯著京華貴客?
大打感情牌的嶽梓童,再次成功挽留住了閔柔,並再三承諾,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寧肯自廢武功,也絕不會再碰她一指頭。
和好如初的姐妹倆人,正在為賀蘭小新傳回的消息,而苦惱時,嶽總手機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李人渣的名字,在上麵歡快的跳躍著。
閔柔眉梢局促的挑了下,原來,他又辦了新卡。
“他給我打電話了。”
嶽總神色平靜的說道。
閔柔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看到了。
嶽總又問:“我接,還是不接?”
閔柔點了點頭,示意您自己看著辦。
“點頭,就是同意我接了。”
嶽總蔥白般的食指,在屏幕上一劃拉,順便點開了免提,笑問:“親愛滴,找小賤人有什麽事?”
閔柔低下了頭,心中歎了口氣。
“嶽梓童,我有正事請你幫忙。”
李南方罵她小賤人時,覺得很順嘴,可聽她這樣自稱後,卻覺得異常別扭:“咱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嶽梓童臉上笑容一收,冷冷地說:“有話可說,有屁快放。”
這才是我所熟悉的嶽總(嶽梓童),閔柔與李南方,心中同時升起了這種感慨。
李南方三言兩語的,說明了打電話的來意。
嶽梓童笑了:“喲,堂堂的李大老板,要給產品起個名字,也來問我,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想受驚,以後有的是機會。”
李南方大大咧咧的說:“願幫就幫,不能幫就拉倒。”
“我怕,起不好啊,你也知道,我這人特笨。”
“隨便你起,隻要是你起的,我都采用。”
“喲,還真是再次受寵若驚了啊,李老板簡直是抬愛了。”
嶽梓童手指在桌子上畫著圈圈,笑道:“那我可就獻醜了。我看,就叫南方吧,南方絲襪,叫起來朗朗上口不說,也合你的公司名稱啊。”
“知道你為什麽要以我名字命名絲襪,無非是惡心我,讓我看到穿黑絲的女人,就能想到我的名字,套在女人腿上——行,就叫南方絲襪了!”
李南方的智商,還真沒的說,一語道破了嶽梓童的險惡用心,不過他不在乎,他的名字被萬千女人穿在腿上,時刻陪伴著那一雙雙的粉嫩大腿,想想也很浪漫不是?
還真叫這名字了?
嶽梓童一愣時,李南方又說話了:“哈,我還得多謝你了,不但給我產品起了名字,更讓我靈機一動,有了廣告詞。”
“什麽廣告詞?”
嶽梓童下意識的追問。
“南方絲襪,黑了想家。”
人們對維京人一無所知,這是最令人感到恐懼的一點。8世紀時,維京人的家鄉仍處在已知世界的外圍地區。那裏氣候寒冷,不宜居住,羅馬帝國的文明之手也從未伸向過那裏。挪威、瑞典和丹麥所在的斯堪的納維亞地區位於終年積雪覆蓋的極地,從南部的日德蘭半島一直延伸至北極圈內的克尼夫謝洛登角,全長1234英裏,跨越半個歐洲。這裏有歐洲大陸上山嶽最多的國家——挪威,也有整個大陸地勢最為平坦的國家——丹麥,丹麥全境的最高點僅高出海平麵170米。
上述三個國家,在維京時代初期都尚未建立。其中坐擁整個日德蘭半島和周邊500多個小島的丹麥,有著最為適宜的氣候條件。得益於墨西哥灣暖流和北大西洋暖流,磷磷沙灘、油油綠草和鬱鬱森林在丹麥境內縱橫交錯。由於其西海岸和德國西海岸相連,西部便成了年輕人向外探索的天然通道。來自丹麥的維京人沿著低地國家和法國一路南下,最終渡過英吉利海峽抵達英格蘭。從英格蘭開始,他們展開了一係列的劫掠,遠至西班牙乃至意大利。盡管最早劫掠英格蘭的是來自今天挪威的維京人,但隨著大量的丹麥人經常出沒於英格蘭的海上航道,盎格魯–撒克遜人的文獻資料總是習慣把所有的維京人都視為“丹麥人”,不管這些人實際來自哪裏。
與丹麥相比,現在挪威和瑞典所在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並沒有那麽宜人的氣候條件。這兩個地區中,瑞典有著相對較為肥沃的農田。瑞典的東部與俄羅斯隔海相望,多數瑞典地區的維京人選擇向東進發,不過大部分是去從事貿易活動而非進行劫掠。他們的探索活動本來是鮮有人知的,但是當他們在基輔建立最早的羅斯國後,還是在曆史上留下了一些難以磨滅的印記。
維京地區中,挪威的地勢最為崎嶇,有近三分之一的領土在北極圈以內。西部眾多的島嶼和峽灣,既阻擋了大西洋寒冷氣流的入侵,又形成了天然的“前往北方的通道”,那裏有一條通向北極圈的海路。挪威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因此,當挪威地區的維京人前往北海探險時,他們選擇向西推進,有時直接劫掠,有時進行殖民。這群人在格陵蘭島建立了定居點,並於1000年左右抵達美洲新大陸。
在維京時代,無論瑞典還是挪威,始終人煙稀少,難以保持大量人口。挪威的可用耕地被眾多峽灣分割得支離破碎,內陸地區又多是山地;而瑞典的南部和西部則被廣袤的密林、沼澤和湖泊封鎖,無法穿越。夏天,這裏獵物充足,有馴鹿、麋鹿、狼、熊、獾、狐狸等;冬季漫長而一無所有。因此,夏天如果沒有儲備好足夠的食物,冬季隻能受凍挨餓。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季節性的食物短缺,熱情好客在這裏被視為十分重要的品質。款待不周這種情況,甚至可能會引發持續數代人之久的血仇。
為了消磨時光,他們發明了許多運動項目,如類似曲棍球比賽的“卡納特雷克”,這種運動廣受大眾喜愛,但也容易導致人們受傷。當然也有一些較為溫和的棋類遊戲,但是維京人更喜歡那些能夠強身健體的運動。如摔跤、擊劍等比拚力量的項目,攀岩、滑雪、滑冰、遊泳等考驗耐力的項目,還有雙手同時投擲長矛、穿越行船揮舞船槳等體現靈敏的項目。
獲勝者從不羞於向人們展示自己的榮光。一位名叫奧斯泰因(?yste)的挪威國王,曾向和他共同治國的兄弟自豪地吹噓:“我的滑雪技術舉世無雙,而你甚至不如一頭奶牛。”
除了彼此之間相互競爭外,維京人還會時不時讓動物相互間廝殺一番。這些血腥的廝鬥中,最受歡迎的當屬種馬之間的較量。兩匹種馬為爭奪一匹母馬相互廝殺,直至較弱的一方死去。嗜殺令人反感,但是仁慈鍛造不出強悍的勇士。冰島有位男子因為不願把搶來的嬰兒扔向空中,再用長矛將其刺穿,而被嘲笑為“戀童癖患者”。
這些活動在我們看來是如此殘忍,但維京人在有些方麵又顯得十分文明。不同於傳統野蠻人的粗俗,維京人格外注重個人的儀表和衛生。他們會精心修飾自己,每天至少洗一次澡,還會用強堿皂洗頭,既能殺菌,又能除虱。維京考古已發掘出許多珍貴的鑷子、剃須刀、梳子,甚至是挖耳勺。
那時歐洲人的日常飲食中還沒有甜食,因此很少發生蛀牙。盡管半數兒童不到10歲便已夭折,但那些幸存下來的孩子多數可以活到50多歲,這在當時已經算是很長的壽命了。當時男性的平均身高約177米,女性約152米,不能說有多麽高大,但確實要比他們接觸到的南方人普遍都高。
雖然仍不能和男性平起平坐,但和西方基督教世界的女性比起來,維京世界的女性享有更多的權利。盡管很多女孩12歲便已嫁為人妻,但是丈夫去世後,妻子掌管著家裏一切事務,有權做出各項重大決定。如果婚姻關係維持超過20年,男女雙方均有權依據個人意願終結婚姻關係,且女方可依法分得丈夫的一半財產。不同於歐洲其他地區,女性有權繼承財產,可以主動提出離婚並且在離婚後要回自己的嫁妝。維京人還有專門歌頌女性的如尼石刻,上至丹麥國王老戈爾姆(gorheold),他曾稱讚自己的妻子是“丹麥的瑰寶”;下至一塊匿名的石碑,上麵刻著“哈斯米婭是世上最好的妻子”。
孩子從小便要學著幫助父母處理家務,女孩要學習釀酒和製作奶製品的工藝;男孩則學習如何滑著雪橇狩獵,以及如何使用木頭或金屬工具勞作。孩子們參與的各項運動項目,都是在為其成年之後所要承擔的角色而做準備。男孩最喜歡的項目是負重跳躍和遊泳。一個成年的維京男子,要能夠連續遊上好幾英裏,才算合格。
晨色清冷,帶著一絲寂寥,隱然暗示夏日將盡。為數二十人的隊伍於破曉時分啟程,布蘭策馬置身其間,滿心焦慮又興奮難耐。這次他年紀總算夠大,可與父兄同往刑場,一觀國王律法的執行。這是夏天的第九年,布蘭七歲。
死囚已被領至小丘上的莊園,羅柏認為他是個誓死效忠“塞外之王”曼斯·雷德的野人。布蘭想起老奶媽在火爐邊說過的故事,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說野人生性凶殘蠻橫,個個都是販賣奴隸、殺人放火的偷盜之徒。他們與巨人族、食屍鬼狼狽為奸,趁黑夜誘拐童女,還以磨亮的獸角啜飲鮮血。他們的女人則相傳在遠古的“長夜”裏與異鬼媾合,繁衍半人半鬼的恐怖後代。
然而眼前這個老人削瘦枯槁,比羅柏高不了多少,手腳緊縛身後,靜待國王的旨意發落。他在酷寒中因凍瘡失去了雙耳和一根手指。而他全身漆黑的衣服,與守夜人弟兄們的製服沒有兩樣,隻不過衣衫襤褸,膿瘡四溢。
人馬的氣息在清晨的冷空氣裏交織成蒸騰的雪白霧網,父親下令將牆邊的人犯鬆綁,拖到隊伍前麵。羅柏和瓊恩直挺背脊,昂然跨坐鞍背;布蘭則騎著小馬停在兩人中間,努力想表現出七歲孩童所沒有的成熟氣度,仿佛眼前一切早已司空見慣。微風吹過柵門,眾人頭頂飄揚著臨冬城史塔克家族的旗幟,上麵畫著白底灰色的冰原奔狼。
父親神情肅穆地騎在馬上,滿頭棕色長發在風中飛揚。他修剪整齊的胡子裏冒出幾縷白絲,看起來比三十五歲的實際年齡要老些。這天他的灰色眼瞳嚴厲無情,怎麽看也不像是那個會在風雪夜裏端坐爐前,娓娓細述遠古英雄紀元和森林之子故事的人。他已經摘下慈父的容顏,戴上臨冬城主史塔克公爵的麵具,布蘭心想。
清晨的寒意裏,布蘭聽到有人問了些問題,以及問題的答案,然而事後他卻想不起來究竟說過了哪些話。總之最後父親下了命令,兩名衛士便把那衣衫襤褸的人拖到空地中央的鐵樹木樁前,將頭硬是按在漆黑的硬木上。艾德·史塔克解鞍下馬,他的養子席恩·葛雷喬伊立刻遞上寶劍。劍名“寒冰”,身寬過掌,立起來比羅柏還高。劍刃乃是用瓦雷利亞鋼鍛造而成,受過法術加持,顏色暗如黑煙。世上沒有別的東西比瓦雷利亞鋼更銳利。
父親脫下手套,交給侍衛隊長喬裏·凱索,然後雙手擎劍,朗聲說道:“以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國王,七國統治者暨全境守護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之名,我臨冬城公爵與北境守護,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死刑。”語畢,他將巨劍高舉過頭。
布蘭的異母哥哥瓊恩·雪諾湊過來。“握緊韁繩,別讓馬兒亂動。還有,千萬別扭頭,不然父親會知道。”
於是布蘭緊握韁繩,沒讓小馬亂動,也沒有把頭轉開。
父親巨劍一揮,利落地砍下死囚首級。鮮血濺灑在雪地上,殷紅一如葡萄美釀夏日紅。隊伍中一匹馬嘶聲躍起,差點就要發狂亂跑。布蘭目不轉睛地直視血跡,隻見樹幹旁的白雪饑渴地啜飲鮮血,在他的注視下迅速染成暗紅。
人頭翻過樹根,滾至葛雷喬伊腳邊。席恩是個身形精瘦,膚色黝黑的十九歲青年,對任何事物都覺得興致勃勃。他咧嘴一笑,揚腳踢開人頭。
“混賬東西。”瓊恩低聲咒道,刻意放低聲音不讓葛雷喬伊聽見。他伸手搭住布蘭肩膀,布蘭也轉頭看著私生子哥哥。“你做得很好。”瓊恩神情莊重地告訴他。瓊恩今年十四歲,觀看死刑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
冷風已停,暖陽高照,但返回臨冬城的漫漫長路卻似乎愈加寒冷。布蘭與兄長並騎,遠遠走在隊伍前方,他跨下小馬氣喘籲籲方能跟上兄長坐騎的迅捷步伐。
“這逃兵死得挺勇敢。”羅柏說。高大壯碩的他每天都在成長,他承襲了母親的白皙膚色、紅褐頭發,以及徒利家族的藍色眼眸。“不管怎麽說,好歹他有點勇氣。”
“不對,”瓊恩靜靜地說,“那不算勇氣。史塔克,這家夥正是因為恐懼而死的,你可以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來。”瓊恩的灰色眼瞳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間少有事物能逃過他的觀察。他與羅柏同年,兩人容貌卻大相徑庭:羅柏肌肉發達,皮膚白皙,強壯而動作迅速;瓊恩則是體格精瘦,膚色沉黑,舉止優雅而敏捷。
羅柏不以為然。“叫異鬼把他眼睛給挖了罷,”他咒道,“他總算是死得壯烈。怎麽樣,比賽誰先到橋邊?”
“一言為定。”瓊恩語畢兩腳一夾馬肚,縱騎前奔。羅柏咒罵幾句後也追了上去,兩人沿著路徑向前急馳。羅柏又叫又笑,瓊恩則凝神專注。馬蹄在兩人身後濺起一片翻飛雪雨。
布蘭沒有跟上去,他的小馬沒這般能耐。他方才見到了死囚的眼睛,現在則陷入沉思。沒過多久,羅柏的笑聲漸遠,林間歸於寂靜。
太過專注的他,絲毫沒注意到跟進的隊伍已趕上自己,直到父親騎馬趕到身邊,語帶關切地問:“布蘭,你還好吧?”
“父親大人,我很好。”布蘭應答,他抬頭仰望父親,父親穿著毛皮大衣和皮革護甲,騎在雄駿戰馬上如巨人般籠罩住他。“羅柏說剛才那個人死得很勇敢,瓊恩卻說他死的時候很害怕。”
“你自己怎麽想呢?”他的父親問。
布蘭尋思片刻後反問:“人在恐懼的時候還能勇敢嗎?”
“人惟有恐懼的時候方能勇敢。”父親告訴他,“你知道為什麽我要殺他?”
“因為他是野人,”布蘭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們綁架女人,然後把她們賣給異鬼。”
父親微笑道:“老奶媽又跟你說故事了。那人其實是個逃兵,背棄了守夜人的誓言。世間最危險的人莫過於此,因為他們自知一旦被捕,隻有死路一條,於是惡向膽邊生,再傷天害理的勾當也幹得出來。不過你會錯了意,我不是問你他為什麽要死,而是我為何要親自行刑”。
布蘭想不出答案。“我隻知道勞勃國王有個劊子手,”他不太確定地說。
“他確實是由王家劊子手代勞,執行國王律法,”父親承認,“在他之前的坦格利安王朝也是如此。但我們遵循古老的傳統,史塔克家族的人體內仍流有‘先民’的血液,而我們相信判決死刑的人必須親自動手。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應該注視他的雙眼,聆聽他的臨終遺言。倘若做不到這點,那麽或許他罪不致死。”
“布蘭,有朝一日你會成為羅柏的封臣,為你哥哥和國王治理屬於自己的領地,屆時你也必須執掌律法。當那天來臨時,你絕不可以殺戮為樂,亦不能逃避責任。統治者若是躲在幕後,付錢給劊子手執行,很快就會忘記死亡為何物。”
這時瓊恩出現在他們前麵的坡頂,揮手朝下大喊:“父親大人,布蘭,快來看看羅柏找到了什麽!”語畢又消失在丘陵後方。
喬裏趕上前來,“大人,出事了嗎?”
“那還用說,”父親大人答道,“來罷,我們去看看我那調皮的兒子又闖了什麽禍。”他策馬狂奔,喬裏、布蘭以及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他們在橋北河畔找到羅柏,瓊恩仍在馬上。這個月來,晚夏的積雪沉厚,羅柏站在及膝深的雪中,披風後敞,陽光在他發際閃耀。他懷裏抱著不知什麽東西,正和瓊恩兩人興奮地竊語交談。
隊伍騎馬小心地穿過河麵的諸多浮物,尋找隱藏於雪地之下的崎嶇地麵。喬裏·凱索和席恩·葛雷喬伊最先趕到男孩身邊。葛雷喬伊原本正有說有笑,緊接著布蘭卻聽他倒抽一口氣。“諸神保佑!”他驚叫起來伸手拔劍,一邊掙紮著穩住坐騎。
喬裏的佩劍已然出鞘,“羅柏,離那東西遠點!”他剛叫出聲,坐騎便已前蹄高舉,人立空中。
羅柏懷裏抱著一團東西,這時他嘻嘻笑著抬起頭,“她傷不了你的,”他說,“喬裏,她已經死啦。”
布蘭滿心好奇,焦躁不安,一心隻想教鞍下小馬再跑快點,但父親卻要他在橋邊下馬,徒步前往。他迫不及待地跳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去。
等他到來,瓊恩、喬裏和席恩·葛雷喬伊都已下馬。“七層地獄啊,這是什麽鬼東西?”葛雷喬伊喃喃道。
“狼。”羅柏告訴他。
“胡說,”葛雷喬伊反駁,“狼哪有這麽大的?”
布蘭的心怦怦狂跳,他推開一堆齊腰的漂浮物,奔至兄長身旁。
一個巨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血漬斑駁的雪堆裏,綿軟而無生息。蓬鬆的灰絨毛已經結冰,腐朽的氣息緊附其間,就像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布蘭隱約瞥見它無神的眼窩裏爬滿蛆蟲,咧嘴內滿是黃牙。但真正嚇住他的是這隻狼的體形,它竟比他的小馬還大,是他父親最大的獵犬身軀的兩倍。
“我沒騙你,”瓊恩正色道,“這確實是冰原狼,他們比其他狼都要大。”
席恩·葛雷喬伊說:“可兩百年來,絕境長城以南沒人見過半頭冰原狼。”
“眼前不就是一頭?”瓊恩回答。
布蘭努力將視線離開麵前的怪物,這才注意到羅柏懷裏抱著的東西。他高興得叫了一聲,隨即靠過去。那隻幼狼隻是團灰黑的毛球,雙眼仍未張開。它盲目地往羅柏胸膛磨蹭,在他的皮護甲上尋找,發出哀傷的低吟。布蘭有些猶豫地探出手,“沒關係,”羅柏告訴他,“你可以摸摸看。”
布蘭非常緊張,飛快碰了小狼一下,聽到瓊恩的聲音,便轉過頭。“瞧,這隻是給你的。”他的私生子哥哥把第二頭幼狼放進他懷裏。“總共有五隻呢。”布蘭在雪地裏坐下,把小狼溫軟的皮毛貼近自己臉頰。
經過了這麽多年,冰原狼突然重現人間,”馬房總管胡倫喃喃道,“這種事我可不喜歡。”
“這是個壞兆頭。”喬裏說。
父親皺起眉頭。“喬裏,不過是頭死狼罷了。”他說,但臉龐卻蒙上了一層陰霾。他繞著狼屍,積雪在他腳下碎裂。“知道它被什麽殺死的嗎?”
“喉嚨裏好像有東西。”羅柏得意地回答,暗暗為自己能在父親提出疑問前找到解答而驕傲。“就在下巴底下。”
他的父親蹲下來,伸手探向狼屍的頭底,使勁一擰,舉起某個物體讓大家看。原來那是一隻碎裂的鹿角,分叉斷盡,染滿鮮血。
一陣突如其來的寂靜籠罩了隊伍,眾人局促不安地看著那隻鹿角,沒有人出聲說話。布蘭雖然不解旁人為何驚恐,卻也能感覺得到他們的懼怕。
父親扔開鹿角,在雪地裏把手弄幹淨。“沒想到它還有力氣把孩子生下來。”他的聲音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也許它沒撐那麽久,”喬裏說:“我聽過這樣的傳說……也許小狼降生時母狼就已經死了。”
“隨死降生,”另一個人接口道,“這是更壞的兆頭。”
“都沒差,”胡倫說,“反正這些小家夥也活不長。”
布蘭發出無聲的失望歎息。
“我看它們死得越快越好,”席恩·葛雷喬伊同意,他抽出佩劍。“布蘭,把那東西丟過來。”
布蘭懷中的小東西仿佛聽懂人話,偎著他蠕動了一下。“不要!”他堅決地叫道,“它是我的。”
“葛雷喬伊,把劍拿開。”羅柏說,那一刹那,他聽起來像父親一樣威嚴有力,正如他有朝一日將會成為的一方領主。“我們要養這些小狼。”
“小子,這是行不通的。”胡倫的兒子哈爾溫道。
“殺了它們才是慈悲啊。”胡倫接口。
布蘭朝父親望去,期盼能找到救兵,卻隻見到深鎖的雙眉。“好兒子,胡倫說得沒錯。與其讓它們挨餓受凍,不如幹脆趁早了結。”
“不要!”他已經感覺到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於是轉開目光,他可不想在父親麵前落淚。
羅柏固執地繼續抗拒。“羅德利克爵士的那頭紅母狗上星期才剛生產,”他說:“那胎死了不少,隻有兩隻小狗活了下來,奶水應該還夠它們喝。”
“它們隻要想走近喝奶,立刻會被它撕成碎片。”
“史塔克大人,”瓊恩說。聽他如此正式地稱呼自己父親,實在很怪。布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他。“總共有五隻小狼,”他告訴父親,“三隻公的,兩隻母的。”
“瓊恩,這有什麽意義嗎?”
“您有五個孩子,”瓊恩回答,“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冰原狼又是你們的家徽,大人,您的孩子們注定要擁有這些小狼。”
布蘭看到父親的臉色轉變,其他人則交換眼神,就在那一刻,他全身心地愛著瓊恩。雖然他隻有七歲,布蘭仍很清楚自己的私生子哥哥這樣做所代表的意義:他是把自己排除在父親的子嗣之外,才會剛好湊成數的。他把兩個女孩算了進去,甚至連繈褓中的小瑞肯也有分,卻獨獨沒有算冠著雪諾這個私生子姓氏的自己。雪諾這個姓氏是專門給那些在北方出生,卻不幸沒有父親的人用的。
父親也明白這點。“瓊恩,你自己不想要小狼麽?”他輕聲問。
“冰原狼是史塔克家族的紋章,”瓊恩指出,“我並非史塔克家族的一員,父親。”
父親若有所思地看了瓊恩一眼,羅柏急切地打破沉默,“父親,我會親自喂養小狼。”他保證,“我會用浸過溫牛奶的濕毛巾喂它。”
“我也會!”布蘭連忙跟進。
公爵意味深長地審視兒子,“說起來簡單,真要做可不容易。我不會讓你們占用仆人的時間。假如你們真要養這群小狼,就得一切自己來,知道麽?”
布蘭熱切地連連點頭,小狼蜷縮在他懷裏,伸出溫熱的舌頭舔舔他的臉頰。
“你們還得親自訓練它們,”父親又道:“我保證馴獸長和這些怪物將毫無幹係。倘若你們把它們練得殘忍成性,或有什麽閃失,那麽祈禱天上諸神保佑吧。這些可不是討好賣乖的狗,也不是隨便踢一腳就能打發的角色。冰原狼要扯下胳膊就和狗殺老鼠一樣簡單,你們確定要養麽?”
“是的,父親大人。”布蘭答道。
“嗯。”羅柏同意。
“即使你們費盡苦心,小狼還是有夭折的可能”。
“不會,”羅柏說:“我們不會讓它們死掉。”
“那就留著它們罷。喬裏,戴斯蒙,把其他幾隻小狼帶上,我們該回臨冬城了。”
一直到他們騎馬踏上歸途,布蘭方才允許自己享受勝利的喜悅。他的小狼此刻正安全地藏靠在他的皮護甲裏,他不禁思索該為它取個什麽名字才好。
走到橋中央,瓊恩突然勒住馬韁。
“瓊恩,怎麽了?”公爵父親問。
“你們沒聽到麽?”
布蘭隻聽見林間風聲和噠噠馬蹄,以及懷間嗷嗷待哺的小狼,但瓊恩正側耳傾聽別的事物。
“在那裏。”瓊恩道,他掉轉馬頭,急馳過橋,大家看著他在母狼屍體旁下馬,屈膝跪下,一會兒過後又騎馬歸來,滿麵笑容。
“這隻一定是先爬開了。”瓊恩說。
“或是被趕開的。”他們的父親看著第六隻小狼說。它毛色淨白,其他的小狼則多半灰黑,它的眼瞳紅如早上死囚的鮮血。布蘭很覺好奇,不知為何其他小狼連眼睛都還沒睜開,惟獨它雙目炯炯有神。
“白子,”席恩·葛雷喬伊話裏有種興味十足的譏諷,“隻怕這隻會死得最快。”
瓊恩·雪諾給了他父親的養子一個意味深長的冷絕凝視,“葛雷喬伊,我可不這麽認為。”他答道,“因為這是我的狼。”
凱特琳向來不喜歡這座神木林。
她出身南境的徒利家族,自小在紅叉河畔的奔流城長大。紅叉河是三叉戟河的支流,那裏的神木林是座明亮清朗的花園,高大的紅木樹影灑進溪澗,鳥兒在棲隱的林間巢穴裏高唱,空氣中彌漫百花馨香。
臨冬城信仰的則是另一番氣象。這是個陰暗原始的地方,昏暝古堡巍然獨立其間,萬年古木橫亙周邊,散發出潮濕和**的氣味。此地不生紅木,樹林由披戴灰綠鬆針的哨兵樹、壯實的橡樹,以及與王國同樣蒼老的鐵樹所組成。在這裏,粗壯厚實的黑色樹幹相互攘擠,扭曲的枝在頭頂織就一片濃密的參天樹頂,變形的錯節盤根則在地底彼此角力。這是個屬於深沉寂靜和窒鬱暗影的地方,而蟄居其間的神連名字也付之闕如。
但她知道今晚可以在這裏找到丈夫。每當他取人性命後,總會來此覓求神木林的寧靜。
凱特琳身受七種聖油祝福與加持,命名儀式乃是在浸沐於七彩虹光的奔流城聖堂裏舉行的。她和先輩數代一樣信仰七神。她信奉的神有名有姓,臉龐也如同自己雙親般熟悉。她在香爐冉冉的聖堂裏禱告,燃香氣味彌漫,指引的修士掛著光芒共生的七麵水晶,喃喃地低聲吟唱。徒利家族雖如其他大家貴族般擁有自己的神木林,但那隻不過是個散步閱讀或在暖陽下休憩的處所,敬拜神明向來是聖堂裏的事。
奈德為她建了座小聖堂,好讓她有個向七麵之神誦唱的地方。然而史塔克家族體內依舊流淌著“先民”的血液,他信奉那些既無名號亦無容貌的遠古諸神,那些屬於蒼翠樹林,先民與消失的森林之子共同信仰的神。
林子中央有棵古老的魚梁木,籠罩著一泓黑冷池水,奈德稱之為“心樹”。魚梁木的樹皮灰白如骨,葉色深紅,有如千隻染血手掌。樹幹上刻了一張人臉,容貌深長而憂鬱,滿是幹涸紅樹汁的深陷眼凹形容怪異、充滿警戒意味。那是一雙古老的眼睛,比臨冬城本身還要古老,它們曾經目睹“築城者”布蘭登安下第一塊基石,倘若傳說屬實,它們也見證了城堡的大理石牆在四周逐漸高築。傳說這些臉是在黎明紀元時,在“先民”渡過狹海而來之前,由森林之子刻上去的。
南方的魚梁木早在千年前便遭砍伐焚燒殆盡,隻在千麵嶼上還有“綠人”靜靜地看守。然而在北境一切都迥然不同,這裏每一座城堡都有自己的神木林,每片神木林都有一棵心樹,每棵心樹都有一張人臉。
凱特琳在魚梁木下找到了她的丈夫,他靜坐在苔蘚爬蓋的磐石上。寶劍“寒冰”斜躺於膝,而他正用那漆黑如永夜的池水清洗劍上血汙。千年累積的腐植質厚厚地覆蓋在神木林的土地上,吸走了她的足音,但魚梁木那雙紅眼卻仿佛緊跟不舍。“奈德1。”她輕聲喚道。
他抬起頭看著她。“凱特琳,”他的語調莊重而遙遠。“孩子們呢?”
他總是會先問這句。“都在廚房裏,為了要幫小狼們取些什麽名字正吵架呢。”她把披風鋪在林地上,然後在池邊坐下,背靠魚梁木。她感覺得到那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但她竭盡所能去忽略它。“艾莉亞已經愛得發狂,珊莎也很喜歡,瑞肯則還不太確定。”
“他害怕嗎?”奈德問。
“有一點,”她承認,“畢竟他才三歲。”。
奈德皺眉:“他得學著麵對自己的恐懼,他不可能永遠都是三歲,更何況凜冬將至。”
“是啊,”凱特琳也同意,最後那句話一如既往地教她不寒而栗。這是史塔克家族的銘言,每一個貴族家族都有著自己的箴言警句:或是世代相傳的座右銘,或是待人處事的衡量標準,或是針對困境的禱詞;有的誇耀榮譽,有些講究忠貞誠信,還有的為信仰和勇氣宣誓,惟獨史塔克家族例外。凜冬將至,史塔克家族的銘言如是說。她已經不隻一次在心裏暗忖:這些北方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一群怪人。
“今天那個人死得很幹脆,這一點我承認。”奈德說,他手裏握了一塊上了油的皮革,邊說邊輕拭劍身,金屬被逐漸磨出暗沉的光澤。“我很為布蘭高興,你要是在場,也會為他驕傲的。”
“我向來都很為他驕傲。”凱特琳邊看他拭劍邊答道,她可以瞧見鋼鐵深處的波紋,那是鍛冶時千錘百煉的印記。凱特琳對刀劍素無好感,但她不能否認“寒冰”確有其獨特的美。它是末日浩劫降臨古自由堡壘以前,在瓦雷利亞鍛造而成,當時的鐵匠不僅用鑿錘冶鐵,更用法術來形塑金屬。寶劍已有四百年曆史,卻仍舊如它鍛冶初成時那般鋒利。它的名字則更源遠流長,乃是襲自古代英雄紀元時的族劍之名,那時史塔克一族是北境之王。
“這已經是今年第四個逃兵了,”奈德沉著臉說,“那個可憐的家夥已經瘋了一半,不知什麽東西把他嚇成那副德行,連我說話都起不了作用。”他歎口氣,“班寫信來說守夜人的兵力隻剩不到一千,不隻因為逃兵,他們派出去的巡邏隊也損失慘重。”
“是野人的關係嗎?”她問。
“還會有誰呢?”奈德舉起“寒冰”,俯首審視手中冰冷的鋼鐵。“恐怕情況隻會越來越糟,也許我真的別無選擇,非得召集封臣,率軍北進,與這個絕境長城以外的國王一決生死。”
“絕境長城以外?”凱特琳想到就不禁渾身顫抖。
奈德察覺了她臉上的恐懼。“我們用不著害怕曼斯·雷德。”
“長城之外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她轉過頭去,看著心樹慘白的樹皮和赭紅的雙眼,凝視、傾聽、考慮著深邃悠遠的思緒。
他的微笑好溫柔。“老奶媽的故事你聽太多啦。異鬼和森林之子一樣,早已經消失了八千多年。魯溫師傅會告訴你他們根本就沒存在過,沒有活人見過他們。”
“今天早上之前,不也沒人見過冰原狼?”凱特琳提醒他。
“我怎麽也說不過徒利家的人,”他嘴角浮起一抹後悔的微笑,將“寒冰”收回劍鞘。“我猜你不是跑來跟我聊睡前故事的,何況我知道你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究竟是什麽事,我的好夫人?”
凱特琳握住丈夫的手。“今天我們接獲了悲傷的消息,大人,我不想在你清理寶劍之前打擾你。”既然無法減輕傷害,她決定實話實說。“親愛的,我很難過,瓊恩·艾林過世了。”
他們視線相對,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受的打擊有多大,正如她所預料。奈德年輕時曾在鷹巢城做過養子,而膝下無子的艾林公爵待他和另一名養子勞勃·拜拉席恩有如生父再世。當瘋王伊裏斯·坦格利安二世要求他交出兩人的項上人頭時,這位鷹巢城公爵揭起他的新月獵鷹旗,寧可興兵發難也不願出賣他誓言守護的人。
而就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這位再世生父又成了奈德的連襟。他們倆並肩站在奔流城的聖堂裏,娶了一對姐妹,也就是霍斯特·徒利公爵的兩個女兒。
“瓊恩……”他說,“這消息確實麽?”
“信上有國王的印鑒,且是勞勃親手書寫。他說艾林公爵走得很倉促,就連派席爾國師也束手無策。不過國師給他喝了罌粟花奶,所以瓊恩並沒受太多折磨。”
“我想這也算是最後的一點慈悲。”他說,她看見他臉上的悲傷,但他最先想到的還是她。“你妹妹,”他問,“還有瓊恩的兒子,有他們的消息嗎?”。
“信上隻說他們安然無恙,並已返回了鷹巢城。”凱特琳說,“我真希望他們回的是奔流城。鷹巢城高聳孤絕,那裏一直是她丈夫的地盤,並非她的歸宿。瓊恩大人的回憶肯定會縈繞鷹巢城裏每一塊磚石。我很了解妹妹,她需要的是家人和朋友的支持與陪伴。”
“你叔叔不是正在艾林穀中等著她?我聽說瓊恩任命他做了血門騎士。”
凱特琳點點頭,“布林登當然會盡他所能照顧她和她兒子,可是……”
“那麽你去陪她吧,”奈德勸促,“把孩子們也一起帶去,讓她的居所充滿歡笑和喧鬧。那孩子需要其他同伴的陪伴,你妹妹更不應該獨自哀悼。”
“如果我能去就好了。”凱特琳說道:“信上還說到別的事,國王正在前往臨冬城的路上,他要找你共商國事。”
奈德好一會兒才理解她話中含義,但當他恍然大悟時,眼中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勞勃要來?”她點點頭,他臉上隨即綻開一抹微笑。
凱特琳真希望自己能分享他此刻的喜悅,但她在庭院裏聽到了傳聞,說是有隻冰原狼死在雪地裏,喉嚨中有根斷裂的鹿角。恐懼如同毒蛇般在她心裏蜷曲,但她迫使自己在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麵前強顏歡笑,這個不相信任何預兆的男人。“我就知道你聽了會高興,”她說,“我們應該通知你在長城的弟弟。”
“對,對,當然,”他同意,“班一定想來。我請魯溫師傅派他最快的鳥兒送信去。”奈德直起身,也拉她起來。“該死,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麵了?他居然沒有特意通知我。信上有否注明大約有多少人會來?”
“我想至少有一百位騎士罷,加上他們的隨從,還有這個數目一半的自由騎手。瑟曦和她的孩子們也都來了。”
“那麽為他們著想,勞勃不會走太快的。”他說:“也好,這樣一來我們才多點時間準備。”
“王後的哥哥也在隊伍裏。”她告訴他。
奈德聽後臉色立刻一沉。凱特琳很清楚他對王後的家族素無好感,凱岩城的蘭尼斯特家族當年是最晚加入勞勃勢力的大貴族,直等到勝敗情勢明朗化後方才表態,而奈德始終沒有原諒他們。“也罷,如果勞勃來訪的代價是這些蘭尼斯特家的討厭鬼,那就認了罷。隻是,聽起來勞勃好像把他半個宮廷的人都帶來了。”
“國王走到哪兒,王國就跟到哪兒嘛。”她答道。
“看看那些孩子倒也不錯。上次見到那個蘭尼斯特女人,勞勃最小的兒子還在喝她的奶水。一轉眼都幾年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多少……五歲了吧?”
“托曼王子七歲了,”她告訴他,“和布蘭同年。奈德,請你小心措辭,那蘭尼斯特女人好歹是我們的王後,而且據說她一年比一年傲慢。”
奈德捏捏她的手,“我們得辦場晚宴,當然還要請樂師和歌手,嗯,勞勃鐵定會去外麵打獵。我這就派喬裏帶上一名榮譽護衛南下國王大道去迎接,把他們護送回來吧。諸神在上,我們要怎麽喂飽這些人啊?你說他已經在路上了?這家夥真該死,他這做國王的家夥真是該死。”
哥哥舉起長袍給她看。“真漂亮,你摸摸,沒關係,你瞧瞧這料子。”
丹妮摸了摸,衣料柔軟如水,流過她的手指,她從沒穿過這麽柔軟的衣服。她突然害怕了起來,連忙抽回手。“這真是給我的麽?”
“這是伊利裏歐總督送的禮物,”韋賽裏斯微笑道。哥哥今晚心情很好。“袍子的顏色剛好襯出你紫羅蘭色的眼睛。你還要配戴金飾,以及各式各樣的珠寶玉石,今晚你看起來必須有個公主的樣子。”
有個公主的樣子,丹妮想著。她早已忘記那是什麽樣子了,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好?”她問,“他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麽好處?”過去近半年來,他們吃住都靠這位總督,在他的仆傭伺候下恃寵而驕。丹妮今年十三歲,已經懂得這種優渥的待遇不會憑空而來,尤其是在潘托斯這樣的自由貿易城邦。
“伊利裏歐可不笨,”韋賽裏斯回答,他是個削瘦的年輕人,雙手局促不安,泛白的淡紫色眼瞳裏有種狂熱的神色。“他知道有朝一日當我重登王位,不會忘記曾經雪中送炭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