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動亂的序章(51)
至於馮阿姨吃什麽——切,連一塊破玉佩都舍不得的人,還期望路易先生關心她吃什麽飯食嗎?
櫥櫃裏還有幾個泡麵,這是她為自己專門準備的,好吃省力還特有營養,沒看到她這麽美啊,都是吃泡麵吃得。
馮瑋惟臉色有陰沉了下來,很想起腳踹過來,卻又怕母親聽到,隻能陰聲說:“路易,你在罵我是三八。”
“沒有啊,你耳朵聽錯了吧?”
馮瑋惟用水衝著肘子,狡辯道:“我隻是說你是三十八代傳人。這樣吧,你以後也別叫馮瑋惟了,就叫嶽馮三八好了。嗯,不錯,馮三八這名字好啊,我真是天才,竟然能想到這麽好聽——馮三八,你敢再更大力氣踢我屁股嗎?我保證不會慘聲大叫要殺人了。”
“混蛋,先讓你得意著,等有機會再收拾你。”
馮瑋惟咬了下牙,走過去把軒轅璫掛在了他脖子裏。
馮瑋惟有些奇怪:“馮三八,這是討好我嗎?你放心,就算你不給我,我也不會在丈母、在媽麵前說你有多可惡,讓男人看到你後,那玩意都不敢直立的。”
“好好保管它,如果丟了,你死定了。”
馮瑋惟拿著那塊玉佩,默默的看了片刻,也沒理睬路易的胡說八道,替他塞進了領口內,好像還無聲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廚房。
“馮三八搞什麽鬼,竟然又把它還給我了,難道她就因為三十八代這個詞不好聽,才不想要,特意送給我,借此來諷刺我是李三八嗎?”
望著廚房門,路易楞了片刻,才不解的搖了搖頭,心情卻好了起來,決定看在馮三八其實有時候也不錯的份上,給她做一道木瓜嚐嚐,讓她知道就算沒有雪蛤,也能具備豐奶的功效,與美味。
十一點半時,路易端著托盤走出了廚房,三個人,三道菜,兩素一葷,外加一盤雜糧小花卷,再整瓶紅酒白酒之類的,那就是一頓溫馨夜宵了。
嶽母今天剛來下卞市,也算是旅途勞累了,不過她特別興奮,這可是屬於她的小天地了,想怎麽著就怎麽著,不用看誰的臉色,到現在還神采奕奕的。
“媽,吃飯了,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陪著母親坐在沙發上閑聊的馮瑋惟,好像不諳世事的小兒女那樣,拉著嶽母的手站起來,快步走向餐廳。
對於紮著圍裙去了趟廚房,連手都沒動一下,隻講了個不真實的故事,踢了路易一腳的馮阿姨,大言不慚說這是她手藝的不要臉行為,看在她又把軒轅璫還給自己的份上,路易決定不拆穿她。
不過知道女兒是啥貨色的嶽母,卻不客氣,抬手用食指點了下她腦門,嗔怪著笑罵:“傻丫頭,真以為老媽我不知道你除了會下個麵條,別的就一竅不通了呢?”
丈母娘明察秋毫,小婿我是感激不盡。
路易在心裏感謝了下,笑嗬嗬的把盤子擺在了餐桌上。
被母親拆穿後,馮瑋惟也不臉紅,嘻嘻笑道:“我可是幫手了的。路易,你說是不是啊?”
“對,對,你幫忙了,這豆腐,這蘿卜火腿的,都是你巧手雕刻出來的,我一笨手笨腳的男人,怎麽能幹出這些細發活?”
路易替嶽母拉開椅子,請她坐下後,指著那盤二十四橋明月夜,說:“馮瑋惟,你來給媽介紹下,這道菜叫什麽名字,又寓意著什麽。”
馮瑋惟剛才去廚房時,倒是看到路易拿著小刀子雕豆腐了,但全部心思都放在軒轅璫上了,壓根沒注意他搗鼓了些什麽東西。
現在仔細看去後,隻看了一眼,就吃驚的長大了小嘴,滿臉都是不相信的樣子,吃吃問道:“這、這是你做的?”
路易連忙推讓:“不是我做的,是你做的。”
如果真是女兒做得,她現在怎麽會如此的驚訝,但嶽母也沒拆穿她,相反還特別喜歡女兒女婿之間,能經常這樣。
這才是小夫妻之間,最讓人留戀的小遊戲,比紅果果的打情罵俏,高雅了不知道多少倍,夫妻感情也會在不知不覺,有了質的提升。
馮家是青山一等一的豪門,對於吃穿上肯定很講究,嶽母身為老馮的小兒媳婦,什麽大餐沒有吃過,見過?
可她真沒見過,有人竟然能用一塊豆腐,雕刻成江南小橋的樣子,足足二十多個橋洞,每一個橋洞都是左右相通的,散出火腿的香味,橋下白白的湯汁上,漂浮著許多微小的月亮,這應該是用鵪鶉蛋雕刻出來的。
小橋上,還有一對青年男女,書生與淑女,書生手拿一把紅蘿卜雕成的雨傘,淑女倚在他肩膀上,抬頭望著天——
盯著這盤菜,楞了足足一分鍾後,嶽母才輕輕歎了氣:“唉,南方,真虧你一個男兒家,能做出這樣的菜。我……”
“媽,您不是第一天來,第一次進餐嗎,我當然得費點小心思,讓您滿意了。”
路易笑著打斷了嶽母的話:“以後啊,我隻做好吃的,不用太好看就行,畢竟這玩意很費時間。”
“嗬嗬,好,你的孝心我領了。一家人了,以後就不用客氣了。”
嶽母笑著點頭,問道:”路易,這道菜叫什麽名字?”
路易還沒回答呢,馮瑋惟就搶先說道:“二十四橋明月夜!”
馮三八肯定也看過《射雕英雄傳》,路易心裏這樣默默的想著,任由她在那兒大吹特吹,說她為招待好老媽的第一頓飯,是如何絞盡腦汁,出謀劃策,才指導路易做出了這道名菜,寓意自然是以後生活,溫馨安享了。
二十四橋明月夜的意境,本來就是溫馨安享的,這種生活是嶽母最渴望的了。
如果是兵荒馬亂的,書生淑女半夜打著傘剛跑到橋上裝逼賞月,結果就會有一群莽夫舉刀衝出來,男的一刀砍死,女的拉回去,大家樂和樂和,別爭,抓鬮!
嶽家母女,到底是出身豪門,根本不用李南方指導該從哪兒吃,就知道味道最為鮮美的是湯,尤其是飄浮在橋下的小月亮們,更是這道菜的精髓所在。
當然了,豆腐刻成的小橋,味道也是相當不錯,就是嶽母不忍心破壞了,還是馮瑋惟心黑,直接一勺子下去,把書生半截身子給挖走,塞進嘴裏大嚼特嚼,斜眼看著路易,仿佛在吃他那樣。
一頓幸福的夜宵吃完後,已經是零點之後了。
馮瑋惟推開碗筷,正要勸說母親休息時,路易咳嗽了聲,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碗筷,個種意思不言自寓。
靠,這是讓本小姨去刷鍋洗碗呢!
天殺的,以後這活不會就由本小姨獨家包辦了吧?
馮瑋惟心中叫苦,可又不能說什麽,別忘了她現在正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路易剛回來時,她可是屈尊給這人渣親手換鞋子的,刷鍋洗碗那自然是本分事了。
等本小姨滿臉幽怨的端著碗筷去了廚房後,路易給嶽母倒了被清水。
這時候喝茶是不行的了,嶽母本來就很興奮,再喝茶,今晚就別睡覺了,雖說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路易倆人能陪她說到天亮也沒問題,但從她光滑的皮膚上來看,她從來沒熬過夜,如果一宿不睡,勢必會打亂她固定的生物鍾,繼而導致內分泌失調,臉上長小痘痘——
“路易,你師母還好吧?”
端起水杯淺淺抿了口水,嶽母提到了她大侄女,蓋因那是路易的師母,她這個當小嬸嬸的,最好別在他麵前直呼其名。
伸手剛要端水杯的李南方,立即正襟危坐,態度端正恭敬的回答:“還好。就是每逢陰天下雨時,總是腰疼。不過這兩年,要比以前好很多了。”
“唉,當初你師父下手,也太狠了些。”
嶽母歎了口氣,看向了廚房那邊:“那也是馮瑋惟不懂事,當時不該——”
路易打斷了她的話:“媽,那件事是我錯了,馮瑋惟並沒有做錯什麽。”
嶽母笑了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以後找機會,你好好勸說下你師母,身體既然不好,就別住在那麽偏僻的地方了。來下卞市,與咱們一起住,等你與童童有了孩子後,幫我一起看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不好嗎?”
路易倒是很想與師母住在一起,當然是滿口答應,還蠱惑嶽母明天就給師母打電話,希望能說服她。
“媽,這都下一點了,我有些累了,早點休息吧?”
倆人聊得正開心時,馮瑋惟反手捶著後背,打哈欠流淚的走出了廚房。
看到從小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兒,現在竟然去刷鍋洗碗,嶽母更加高興,這才是一個好媳婦的樣子嘛,所說女兒現在是女強人一個,可在丈夫麵前不能太強勢了,那樣會引發路易的反感。
適當的做點家務,既能增強夫妻感情,還能通過運動來消化食,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必須得堅持下去,以後多多鍛煉,可別再像現在這樣,刷個鍋碗就像幹了多苦累的體力活那樣。
嶽母絕對是一等一的好女人,很體諒女兒女婿的,所以哪怕她真不想去休息,可還是點了點頭,笑著站起來,在女兒的陪同下走上了樓梯。
從頭至尾,她都沒過問路易開車撞了人那件事,女婿能夠趕回來給她做飯,這本身就證明已經搞定了,何必再多嘴多舌,說起這些不愉快的,來破壞當前的溫馨氣氛?
“馮瑋惟,你們也早點休息。”
嶽母站在臥室門口,這樣囑咐女兒。
“知道了,很快。”
馮瑋惟抬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傻孩子,這種男性化的動作,以後少做——好,好,媽媽不說你了,還不行?”
嶽母溺愛的伸手,為女兒攏了下鬢角發絲,又對樓下沙發上的李南方笑了下,開門走了進去。
馮瑋惟馬上就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傾聽母親的腳步聲消失後,才又衝樓下的路易抬手,剛要打個響指,又變成勾手指了,好像召喚小狗那樣,讓他趕緊滾上來。
路易還真怵頭與馮瑋惟同居一室,怕她晚上會夢遊,那把剪子趁著他熟睡時,喀嚓一聲——那豈不是慘了?
就像打啞謎似的,路易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他的屋子。
“不行,趕緊滾上來,你那些破東西,都已經收拾我屋子裏來了。”
馮瑋惟張著嘴,無聲的說了一句,路易裝傻賣呆不明白,直到她作勢把刀要砍掉他腦袋樣子後,才踏上了從沒走上過一次的樓梯。
還有些小激動,真是沒出息,不就是去馮三八的閨蜜房裏嗎,又不是去魔窟,必須得昂首挺胸,免得被她小看了,恥笑。
“墨跡個屁呢,進去!”
路易剛走到臥室門口,伸長脖子正要往裏看,馮瑋惟就像萬惡的獄警那樣,把他當犯人大力推了進去,接著閃身進來,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咱們說話,咱媽不會聽到吧?”
路易轉身,問道。
馮瑋惟冷冷地說:“別咱媽咱媽的套近乎,那是我媽。”
路易也沒在意她的惡劣態度,提出了疑問:“那我該叫她什麽?老馮,還是嶽夫人,再不就像小時候那樣,喊她小奶奶?”
馮瑋惟愣了下,她隻是本能的反感路易喊嶽母媽媽,但卻沒考慮除了叫媽之外,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有些煩躁的擺擺手:“好吧,好吧,看你喊媽喊的那樣殷勤,就喊媽好了。不過,隻能在嘴上喊,心裏不許叫。”
“我在心裏叫,她能聽得到嗎?”
路易嗤笑一聲:“馮瑋惟,其實我比你厭惡我,還要厭惡你。身為一個女人,沒有一點女性的溫柔,連飯都不會做,整天滿嘴髒話,抽煙喝酒搞得好像女流氓似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瞪眼?”
路易繼續冷笑:“瞪眼,抬拳頭算什麽本事啊,有本事你揍老子兩拳試試,我保證不會喊的滿世界都知道。”
普通人家的長輩,絕不會在意,更不會幹涉晚輩的私生活,貴族豪門卻會。
史書記載,封建社會的君王要是臨幸哪個妃子,都會有宦官‘現場觀摩’,甚至記錄在案的。
曆史上有名的小周後,被趙光義給推倒過程中,還有畫家現場揮筆作畫——越是身份尊貴的階級,規矩就越大,包括年輕人的私生活,也是得相當注意的。
女兒讓女婿喊的那麽大聲,就已經很過分了,還咬傷了他,這、這豈不是唯有蕩婦才能做出來的事?
教育,必須得教育,別忘了童童身上,可是流淌著帝王的尊貴血脈,如果放任她這樣下去,那會丟祖宗臉的。
當然了,該給女兒留的麵子,還是得留的,絕不能當著女婿的麵數落她。
馮瑋惟想自殺,幾次都想從摩天崖觀景台上跳下去,也比被母親誤會了好很多。
可她不甘心一個人跳崖尋死啊,要拉著路易才行,被母親誤會,都是這個人渣蠱惑的,肯定是故意讓母親看到他被咬得傷口了。
路易清晰感受到了馮瑋惟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決心,自從爬上摩天崖觀景台後,就躲在路易後麵,不向欄杆那邊靠。
甚至在馮瑋惟慢慢走過來時,及時找了個去買冷飲的借口,一溜煙的跑了。
女婿不在身邊,嶽母更方便數落女兒了:“馮瑋惟,這樣吧,你們兩個暫時先別住在一起了,分開住——”
“媽,你還有完沒完!”
被母親誤會後的馮瑋惟,實在忍不住了,滿臉不耐煩的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嶽母一呆,因過上新生活後雙眸中就出現的鮮活光彩,一下子黯淡了。
“馮瑋惟,對、對不起。”
嶽母望著女兒,艱難的笑了下,轉身默默走到了護欄前,望著下麵閉上了眼,王甜甜,你是真的老了,也傻了,要不然怎麽如此喋喋不休的數落女兒?馮瑋惟已經長大了,現在是新社會,就該享受他們這個年代的新生活。
真傻了的,是馮瑋惟。
那句話脫口而出後,她才意識到不該用那種口氣與媽說話。
媽不住的數落,那是因為她在馮家那個封閉的小環境內,呆了太久,整個人,甚至思想也都僵化了,現在掙出牢籠來到新世界後,就算她再怎麽努力,也得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改變老眼光。
要想改變她的老眼光,其實並不難,馮瑋惟相信母親也渴望融進這個新世界,早上路易教她跳舞,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盡可能的去鼓勵她,讚美她,給她信心,讓她對新事物產生興趣,接受並試圖讓她從中享受到從沒有的享受。
一個為人不齒的人渣,都能做到這一點,自詡為現代都市精英的嶽梓童,卻在傷害了母親後,才幡然醒悟。
望著母親那單薄的背影,馮瑋惟又想起十年前,她在得知必須要嫁給一個怪物時,是怎麽伏在母親懷中哭的死去活來了。
那時候的母親,可能比現在還要懦弱,渾身發抖,卻不住的在耳邊說,馮瑋惟,別哭。你要努力長大,努力強大,唯有你強大了,你才能反駁不公的命運。
現在她已經長大了,自以為也足夠強大了——但就因為母親多數落了她幾句,就開始不耐煩,傷害了很懦弱,需要她保護,也很愚昧的母親。
“媽。”
馮瑋惟走到母親背後,顫聲叫了句媽。
嶽母搖了搖頭,頭也不回的輕笑了聲:“嗬嗬,馮瑋惟,媽沒事的,是媽錯了。請你別在意,真的別在意。”
聽到母親用了這個‘請’字後,馮瑋惟就想抽自己耳光。
一個與女兒賠禮道歉時,還很自然用上‘請’的母親,現在是該多麽的惶恐,生怕女兒會厭惡她,把她再送回那個深庭大院內?
“媽,我——”
馮瑋惟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麽解釋。
“伯母,來吃冰淩鏡,您是喜歡吃草莓的呢,還是喜歡香草的?”
路易抱著幾個冰激淩跑了過來,唧唧歪歪的說:“個人建議啊,伯母你就該吃香草的。因為您在觀景台邊上一站啊,就像從九天下凡的仙子那樣,唯有香草才能配得上您超凡脫俗的風姿。”
在來摩天崖遊玩之前,馮瑋惟特意向母親解釋過,說什麽李南方出身不好,為維護她大老板在公司的威信,暫時不能對外承認他們是小夫妻。
嶽母雖說不怎麽滿意,不過也是很通情達理的,知道女兒說的很有道理,還又生怕會傷了李南方的心,特意安慰他說,最遲半年工,就為他們舉辦一個盛大婚禮。
嶽母都能理解的,路易沒理由會抹不開,再說人嶽梓童說的也是事實,欣然同意,這才以馮總專車司機身份出來的,一路上都尊稱她伯母的。
嶽母回頭,接過路易遞過來的香草冰激淩,笑著輕聲說:“路易,喊媽吧。”
路易愣住,下意識的看向了馮瑋惟,不知道怎麽回事。
馮瑋惟沒法解釋,隻能咬了下嘴唇,快步走到遠處,絲毫不顧忌旁邊掛著‘此處禁止吸煙’的牌子,與她該保持的淑女風度,叼上一顆煙點燃。
“媽,馮瑋惟惹您生氣了?”
路易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了,笑道:“媽,您可別在意,她就那臭脾氣,性子一上來,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無論馮瑋惟怎麽惹嶽母生氣了,路易都不會去追問,隻會開導她,畢竟人家是母女,之間鬧個小別扭也是很正常的,他一名不副實的女婿,有必要摻和嗎?
當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施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拿香草冰激淩來說事,既客觀又不誇張的,把嶽母形容成不食人間煙火的——觀音菩薩。
說起哄女人來,男人本身就具備這種潛力,再說李南方從人渣窩子裏呆了那麽多年,如果唾沫星子飛了半天,還不能讓嶽母掩嘴開心笑了,那他幹脆從這兒跳下去拉倒。
遠處的馮瑋惟,眼角餘光看到母親的精神氣色重新活躍後,又是欣慰又是吃醋,到底我是你女兒啊,還是路易是啊,幹脆你把他當親兒子,把我當你兒媳婦得了。
話說兒媳婦把婆婆給氣得想跳崖這種現象,現實生活中可是比比皆是的。
“路易,我想過了,過兩天我就去找你師母。她還沒有出嫁前,我與她的關係就最好。很多年不見了,也很想她。”
在掛名女婿不動聲色的哄騙下,嶽母不知不覺間吃完了整個冰激淩,還聽從他的話,把拇指放在嘴裏輕輕吸了下,這要是放在今天之前,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行呀,太好了,您去了後,師母肯定會高興的。到時候,我送您過去好了。”
嶽母昨晚還說,要把師母接來小住的,現在卻又說要去師母那邊,這擺明了就是在與女兒鬧別扭後,采取的暫時躲避行為,不過路易同樣不會管,唯有高舉雙手讚成。
“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回頭給她打個電話說一聲。”
嶽母搖頭拒絕了李南方的好意:“順便呢,我想一個人到處走走,看看以前沒有看過的景色。”
當前正值華夏盛世,路易還是不放心嶽母一個人去找師母,如果萬一遇到個見色眼開的人渣,後悔就來不及了。
不過既然她說要一個人走走了,路易也不會告訴她說,會給老頭打電話,讓他看著安排,再次欣然同意,舉了下手裏的冰激淩,說:“媽,快化了,我給馮總送去——還是叫馮總吧,免得惹出沒必要的麻煩。”
嶽母沒說話,隻是抬手輕輕拍了下路易的胳膊,看著他的眼神中,滿意之色更濃,頗有撿到寶的樣子。
“不吃,都化了。”
馮瑋惟拒絕遞過來的冰激淩,又叼上一顆煙看向遠處,故作隨意的說:“你是怎麽哄我媽的?說來聽聽,我也好從中吸取一些經驗,看看她能不能改變主意,把軒轅璫要過來送給我。”
“那你先說,你是怎麽惹伯母生氣的?”
路易一口咬掉小半個冰激淩,在嘴裏哈氣。
吐了個煙圈,馮瑋惟冷笑:“哼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怎麽惹母親傷心這件事,馮總實在沒臉跟任何人說。
路易用同樣的口吻回答:“哼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切,不說拉倒,真以為我稀罕麽?”
馮瑋惟嗤笑一聲:“路易,我提醒你,那是我媽,我才是她親女兒,無論你怎麽花言巧語,都改變不了這個現實。”
“我沒興趣跟你搶媽。”
路易又咬了口冰激淩,說:“不過,伯母說等兩天,就會一個人去找我師母。”
路易一呆,張嘴剛要說什麽,卻又閉上了。
終究是母女連心,母親昨天才來青山市,今天就說要去找大姐,無非是因為馮瑋惟剛才傷了她,讓她意識到是個多餘人了,這才習慣性的要逃避。
“嶽總,其實讓伯母一個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那樣,她可以趁機多見識一下世麵,等她再回來時,我想你們就不會發生沒必要的矛盾了。”
李南方擦了擦嘴,繼續說:“當然了,我是不會讓伯母一個人去的,我會給師母打電話,老頭肯定會做出妥善安排。”
“嗯,你說的也對。我去趟洗手間,你去陪我媽。”
嶽梓童沉默良久,轉身快步走向了洗手間那邊。
“童童,帶手紙了沒有?”
嶽阿姨背影轉過拐角處後,李南方滿臉猥瑣的問了句,忽然聽到遠處嶽母發出一聲輕叱:“請你走開!”
回頭看去,就看到兩個身穿花襯衫的年輕人,正圍著嶽母嬉皮笑臉的,動手動腳。
特麽的,這誰啊,放著好日子不過,非得找死!
李南方的嘴角,攸地浮上一抹獰笑。
冷汗,從李小兵額頭,後背冒出來,心跳的就像要從嗓子裏蹦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回過神來,隻覺得嗓子裏有些發癢,發黏,好像還有些肚子疼——這些感覺,都在提醒李小兵,最好是趕緊回宿舍內。
至於那個忽然從裂開的牆壁中,出現的黑影是什麽東西,他已經顧不得了,連手電都沒有拿,倆眼死死盯著那邊,慢慢後退。
黑影沒有追他,任由他退出後廚,關上了房門。
用最快的速度,李小兵跑回了宿舍,可能是受驚嚇過度,嗓子有些發鹹,好像要吐血那樣,肚子也疼的更厲害了,但能忍受。
他不敢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兒時就聽前年才過世的奶奶,講過很多類似的詭異傳說了,知道這種事最好是爛在肚子裏,去人多的地方好好睡一覺,等天亮後就沒事了。
如果運氣好的話。
李小兵的運氣不錯,同屋的五個同事,依舊睡得死豬那樣沉,沒有誰知道他出去過,房間內彌漫著臭襪子特有的鹹魚味道,他很喜歡,奶奶曾經說過,這才是鬼魂最懼怕的人氣,能辟邪。
李小兵很快就睡著了,夢到了奶奶。
夢中的奶奶,依舊是那樣的慈祥,用手輕撫著他的頭發,說小兵跟我走吧,奶奶帶你去個你從沒有去過的好地方,那兒沒誰會因為你是來自落後山區的就瞧不起你。
心跳急促跳了下時,李小兵走了,很安靜,嘴巴半張著,一條比筷子還要細的黑色東西,從他嘴裏鑽了出來,爬行速度很快,順著床頭爬到了紗窗上,擠開很細小的紗窗眼,消失在了窗外。
一條看上去有些飄忽的黑影,從路邊樹木陰影下出現,月亮灑在黑影身上,立即變成了銀灰的透明色,就像變色龍那樣,來到故宮博物館門前,一閃,就不見了。
自從去年有個傻大膽的保安,看到一個鬼影從故宮內走出來,因好奇跟隨至七星會所回來,就在睡夢中死去的那件事發生後,就再也沒誰敢來門口這邊轉悠了。
長長的,明明有燈照著的巷道,卻因燈光的存在,顯得更加陰森,仿佛隻要把耳朵貼在巷壁上,就能聽到有男女的隱隱哭泣,說話聲。
包括博物館的夜晚巡邏人員,都沒誰敢在這個時間段,走進這條長長的甬道,那條又恢複了黑色的影子,卻輕鬆自如,很快就消失在了深處。
在博物館的最後方,有一座假山,假山下麵有口古井,相傳這就是崇禎皇帝把女兒推下去的那口井。
黑影來到古井前,身形一閃,隱進了假山陰影中,仿佛融進了黑暗。
足足十分鍾,黑影都沒再動一下,古井當然不會動,但卻有個東西,在月亮被一片烏雲遮住時,從井口裏冒了出來。
如果有人此時拿手電向這邊照,就會看到這是一顆蒙著黑紗布的人頭,仿佛沒有身子似的,就一顆腦袋,孤零零懸在井口上方,說話了:“你,怎麽才來?”
黑暗中,傳來黑影生澀又生硬的聲音:“來時,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解決了?”
“花奴回來了。”
“不會留下什麽破綻?”
“絕不會。”
黑影好像幽幽歎了口氣:“唉,那個孩子,不該死的。他很聰明機靈,窮人家出來的,我暗中觀察他很久了,是個好苗子,可惜——”
人頭打斷了黑影的話:“整整一年,又過去了,還沒有消息?”
“沒有。”
黑影說:“一直沒有任何消息,我可以保證,前去消費的那些人,從沒有誰提到過、或者聽說過有什麽返老還童的傳說。倒是在青山市,有黑幽靈出現——”
黑影的話,再次被打斷:“黑幽靈隻是區區一介裝神弄鬼的武夫,不值得你的去關注,就像那個賀蘭扶蘇。”
假山陰影下的黑影,身子好像顫了下,沒說話。
等了片刻,人頭略帶蒼老的聲音,冷笑了下:“這些年來,你的小日子過的很滋潤,尤其是喜歡上了賀蘭扶蘇後。王上,現在很懷疑你是不是真心要嫁給他。”
黑影再說話時,聲音有了明顯的顫音:“主、主上不是同意,我可以找個合適的人嗎?那樣,那樣就能更方便查到從底層地獄來的黑煞凶星。”
人頭輕笑了聲,問道:“你很愛他,對吧?”
黑影沒說話,這就等於默認了。
人頭又問:“有多愛?”
黑影還是沒說話。
人頭第三個問題:“可以,為了他去死嗎?”
這次,黑影沒有絲毫的猶豫,輕輕嗯了聲。
“唉,可你,比他大了足足八歲。你,今年已經三十六了。”
人頭輕輕歎了口氣,再說話時的聲音,總算有些緩和了:“你就不怕,等十幾年過去後,他會嫌棄你,拋棄你,讓你因失望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來暴露你的真實身份?”
不會。”
黑影說:“隻要他能接納我,就算以後被他嫌棄,拋棄,我也不會有絲毫怨言。您說的不錯,我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對於一個各方麵都正常的女人來說,三十六歲都沒被任何男人碰過——活著,是生不如死。”
“好,我會把你這些話,原封不動的稟報給王上。你可以走了,但最好是細心些,長老說,黑煞凶星已經在華夏了。如果不能及時發現,並鏟除他,那就是我們的末日。現在,所有能派出來的人,都已經出來了。希望,你別沉溺與愛情,而忘記你所擔負的使命。”
“是,我明白。”
黑影微微彎腰行禮,再抬起頭來時,古井上方那棵黑紗包裹著的人頭,已經不見了。
烏雲散去,月亮重新露出了她的臉蛋,光輝清冷,帶著來自恒古的涼意。
世界也仿佛不想,總是被這種冷森森的光所覆蓋,不住的催促太陽公公,從東方一點點的浮上來,明媚的陽光,驅散了陰冷。
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這次李南方醒來的比較早,還不到七點半。
赤著一雙雪白小腳的蔣默然,已經做好了早餐,正拿著吸塵器打掃衛生,看到他醒來後,關掉,臉上帶著笑容走了進來,溫柔的語氣裏帶有一絲抱歉:“吸塵器的嗡嗡聲,驚醒你了?”
吸塵器的嗡嗡聲,又響了起來,蔣默然回頭看去,呂明亮帶傷工作,麵帶滿足的微笑。
“沒事。”
李南方坐起來,倚在床頭上看著她:“昨晚,對不起啊。”
應該說是今天淩晨,李南方被嶽梓童的自甘墮落刺激到後,把一股子邪火都撒在了蔣默然身上,把她折騰的死去活來不說,還拍了一段視頻給人看。
這對她來說,不公平,尤其是把她被折騰的視頻,傳給別的女人看。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還會用得著道歉嗎?”
“你會喜歡?”
“你不愛我,隻愛我這具可以隨時被你瘋狂折磨的身體,對嗎?”
“是。”
李南方沉默片刻,垂下眼簾,輕聲說:“這也是我為什麽會對你愧疚——”
蔣默然打斷了他的話:“我對你有用,這樣我就滿足了。我怕,就怕我連成為你瀉火工具的資格也沒有,那樣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最起碼,這樣我能真實感受到,我還活著,還有個男人,在乎我。”
“我是心甘情願的,沒有騙你。好了啦,你再睡會吧,我要去上班了,再見。”
蔣默然雙手抱著他的後腦,在他嘴上輕吻了下,又愛戀的扭了下他耳朵,才轉身出了屋子,換好衣服出門上班去了。
她臨走時扭他耳朵的動作,讓李南方確定她沒有撒謊,她甘心犧牲她女人的所有尊嚴,來換取男人的在乎。
李南方可那覺得這是她的悲哀,蔣默然卻覺得,這種生活,要比被丈夫當作禮物送出去,要好很多。
點上一顆煙,李南方又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找到嶽梓童給他發過來的那段視頻。
短短幾秒鍾,卻能讓任何男人看了,都有種要發瘋的衝動。
“嶽梓童,你很好。”
李南方無聲的冷笑著,喃喃說道。
他沒有再罵她是賤貨,盡管她這段視頻證明,她是貨真價實的——他在保持理智時,不會罵出那個字眼,是因為嶽梓童是師母的小妹。
如果他再罵,那就是對師母的不尊重了。
但他真有種衝動,想跑到嶽梓童麵前,抬手采住她頭發,狠狠狂抽她一頓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