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人間和地獄,一步之差
何荼瞬間嚐到了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感覺,眼神放空,直到空無一物,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有。
宋佳城拍拍何荼的肩膀,這句話倒是很誠心,“很抱歉,你要是想哭,我可以把肩膀借你。”
何荼睜著眼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你剛才說了三句話,那到底那一句話是真的?”
他們這些人,她能相信誰?
宋佳城的幽深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幽暗,但是很快又恢複最初的堅決,輕聲道:“你要是想哭,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
何荼直接笑出了聲,覺得特別諷刺,伸出手,一顆一顆把向前在禮服上的寶石用力的摘了下來,攥在手心,用了很大的力氣,以至於安靜的車廂內,不時能聽見布料被撕裂的聲音。
宋佳城靜靜的看著,由著她折騰,心裏有些疼惜葉盛開這件花了好幾千萬量身定製的禮服,上麵的每一個點綴,用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鑽石。
要讓她光鮮亮麗的站在沐陽麵前,讓她高傲的和過去告別,多麽用心良苦。
可惜,都不過是浮雲夢一場而已!
何荼抓了一把顏色各異的鑽石,睜著一雙大的驚人的眼睛看著宋佳城,艱難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局,葉盛開知不知情?”
宋佳城都有些不忍心傷害這個姑娘了。
今天之前,她還是個被葉盛開護在豪華的籠子裏的金絲雀,不動人間風雨,不管遇見什麽,都有葉盛開替她遮擋。
童話裏的愛情,美好的不像話。
現在沒有葉盛開,她瘦弱的肩膀扛著許多她根本消化不了的事情,宋佳城很明顯的能從她的眼睛裏,看見崩潰的痕跡。
仿佛下一刻,這個人就會走入瘋魔。
可他們謀劃這麽多年,要的不是這個嗎?
應該有複仇的快感才是,為什麽他的心口酸的難受?
宋佳城把視線轉向窗外,不敢跟何荼對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要用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從葉正威手裏換我姐姐,也就是葉盛開的媽媽。他同意了。”
聽到那麽多消息,何荼都隻是覺得眼角發燙而已,以為自己沒有眼淚了,可宋佳城嘴裏那“他同意了”四個字吐出來的時候,何荼的眼眶裏,不知道從哪裏就開啟了一道水閥,眼淚不住的往外湧。
沒有聲音,隻是一聲一聲的往回吸氣,渾身都在疼,疼到最後,也不知道究竟哪裏疼,隻能不停的吸氣。
這一次,沒有人會滿眼關切的偎過來,噓寒問暖,告訴她,疼,是不需要忍的。
任由眼淚順著下巴往下滴,砸在掌心那五彩斑斕的寶石上。
她還以為,她是他的寶,此生不負。
卻原來,隻是根草,連棋子都算不上。
他們的棋子,在她肚子裏呢。
葉盛開,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何荼,你又怎麽可以這麽愚蠢,這麽認真?
何荼把頭低到掌心,張開了嘴,把手裏的鑽石都塞進了嘴裏。宋佳城沒料到何荼會來這一招,傾身死死的抓住何荼的頭發就扯,力氣大的把何荼整個人都提了起來,空出的另一隻手大力的去捏她的下巴,哢噠一聲就把她的下巴拉脫了臼,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慌,氣急敗壞的低吼道:“你瘋了!”
何荼感覺自己的下巴脫了,趕在宋佳城伸手進她嘴裏扣的時候費勁的往下吞咽。嘴裏的嫩肉被鑽石的棱角和她違背肌肉本心的吞咽磨得血肉模糊,血順著她合不攏的嘴角往下淌,宋佳城看的眼睛都紅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紳士風度,一把把何荼按在自己的腿上,寬厚的手掌順著她的後背往前猛拍,“你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何荼被拍的要是散架了,頭皮炸了一樣的疼,手摸到了宋佳城褲子下麵堅硬的腿,不,準確的說,是義肢,死死的攥著,修剪精致的指甲在布料精良的西裝褲上磨合,翻的肉都出來了。
明明是假的腿,這一刻的宋佳城,卻疼的撕心裂肺,衝著前麵專心開車的司機怒吼:“給我去最近的醫院,快!”
何荼哭著笑,指甲把宋佳城的西裝褲硬生生摳出了個洞,手指上的疼痛,在這瞬間被放大無數倍,疼的她渾身抽搐,嘴唇發紫,她卻隻肯屏著呼吸不肯習慣性的倒抽氣,更的哭聲都是一截一截的,一聲一聲的嗚咽道:“宋佳城,葉盛開,我恨你們……”
其後很多年,宋佳城每每都從這樣的噩夢中驚醒。
夢裏都是何荼痛不欲生的哭聲,漫天咋地的鮮血,還有那明明軟弱的一捏就會碎的手指,變得那麽固執堅硬,撕了他的衣服,也撕了他的心。
那條褲子,宋佳城一直留到了死,那姑娘,卻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也沒有柔柔帶笑的叫他一聲舅舅。
給他守門,給他做早餐,熬杏仁奶。看見他站起來或者坐在輪椅上,永遠都很驚訝,好像每一次,都看見一個重生的宋佳城。
很多東西,好像從這一刻開始,已經往一個完全不受控製的方向滑去,誰也改變不了。
……
喚何荼醒來的,是無邊無際的疼痛,她被四肢控死,完完全全綁在床上,想動也動不了。
嘴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子奇怪的藥味,手上也疼的厲害,眼睛發脹,像是被人滴了開水進去,隻要睜開,就疼的她渾身抽搐。和宋佳城坐在車上的事情,還有和明翰打電話的事情,都好像隻出現在夢裏。
何荼從來沒覺得,身上疼痛這樣的難以忍受,閉著眼睛,感覺自己好像是行走在十八層地獄裏,每一層,都有人想要扒她一層皮。
“她怎麽樣?”一個聲音傳進來,低聲詢問門口的人。
多熟悉的聲音。
何荼忽然睜開眼睛,然後又尖叫這閉上。房門被猛地踹了開來,衝進來幾個穿著無菌服的男人,急急忙忙的奔到何荼窗邊,問道:“少奶奶,你還好嗎?”
何荼被眼睛上的疼刺的渾身打顫,死死咬著唇,勉強隻能眯著眼睛看人,問那些連臉都不肯露的人,“你們是誰?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