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有人偷了時間

  “這樣的照片我有很多。”宋佳城荼淡淡道，像是想起有什麽有趣的事兒似的，笑道，“那兩年，他魔怔似的跟著這個女孩，拍了很多照片。隻是當時宋家出事沒多久，他立場艱難，不敢靠近。兩年前，他出車禍了，這個女孩也名花有主。我怕他執念太深，就把這些照片沒收了，免得觸景傷情。”說著，看向何荼，“這個故事，有沒有打動你？”


  宋佳城明明是笑著的，說話的語氣甚至帶了幾分打趣葉盛開的意思，但何荼的心卻像是缺氧了一樣的難受，而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這麽難過。


  她隻是覺得很憂傷，明明站在陽光裏，心一直下著雨。


  很難想象，宋佳城嘴裏那個女孩，就是她。


  那年她大一，他就認識她了，她卻還不知道他是誰。


  原來，他們之間更早相遇，更早合在同一張照片裏。


  她忽然想起來，婚禮當天，葉盛開一直跟她說，婚禮過後，他一定會給她一個解釋，關於他的出現，關於她和沐陽。


  關於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


  她認為對的不一定是對的，認為錯的也不一定是錯的。


  原來，說的就是這些嗎？

  很可惜，那天她知道沐陽沒有死的消息，失去了分寸，什麽都沒有聽到。


  “車禍。”何荼喃喃道。


  宋佳城唇角一勾，“兩年前的七夕，他從我這裏走，去美國出差，定了當天下午的飛機就要往回趕，說是他給那個女孩，準備了一份禮物，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何荼心口一悶，扶住椅子坐了下來，腦子裏，很亂。


  七夕情人節。


  車禍。


  她在做什麽？

  對，那天，真是她名花有主的日子。她和沐陽在一起。


  她不知道，那天的葉盛開，正在趕回來見她的路上，出了車禍。


  “後來呢？”何荼的聲音，都在發顫。


  “後來……”宋佳城的眼神變得晦暗起來，像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回憶，聲音也不若剛剛的歡愉，“你關心他嗎？”


  何荼的心一下揪緊，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靠著牆，搖搖頭，“我不知道。”


  “從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何荼輕聲道，緩緩的頓下身軀，抱著自己的膝蓋，把頭埋進去。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的摳緊，衣服上，很快就現出一道一道的褶皺，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宋佳城聽：“從沒有。”


  沒有人告訴過她，葉盛開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她。


  沒有人告訴她，那天晚上，遇見她的人，不止沐陽一個。


  也沒有人告訴她，那個男人，曾經為她著迷，為她瘋狂，為她不顧一切，又為一個名花有主，把所有的執念都放下。


  為什麽隻有她，現在才知道？


  眼淚不其然就掉了下來。


  宋佳城看著何荼的模樣，反而笑了，徐徐道：“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離開車禍現場了，不過車倒是撞的很慘，幾乎報廢了。”


  何荼輕輕出了一口氣，覺得呼吸都一寸寸的切割出來的，低垂眸子看著自己的腳尖。


  宋佳城走到窗口，推開診療室的窗戶，很想點支煙，但還是生生忍住了。隻垂著眼睛，隔著三層樓的高度，看向醫院外麵的花園，噴水池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琉璃光，耀眼的很。


  “那天晚上，我帶人找了他很久，一直到後半夜才找到他，他受傷很嚴重。”宋佳城眉頭緊鎖，眼神晦暗不明的變換，最後微微低頭看著何荼笑道，“名城街，記得嗎？你的前男友曾經是他很好的朋友，連表白的日期，都選在他同一天，真巧，不是嗎？”


  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場愛情裏，誰都別想幹淨。


  名城街。


  她記得。


  她和沐陽的第一頓晚餐，就是在那裏。


  那時候，站在窗外看著他們的，是葉盛開嗎？


  何荼攥著的手心裏出了一層薄薄的的汗，細密的，黏膩膩的，因為宋佳城的話，深思恍惚，“你是說，沐陽知道那天，他會來……”


  所以，他們之間的相遇，也是刻意嗎？


  “元旦節，那家咖啡廳，是沐陽幫選的。結果……”宋佳城似笑非笑的看著何荼，最後輕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算了，你信他，他便是對的。你不信，他就是錯的。我多說無益。”


  對的，錯的。


  何荼嘴角一扯，心裏盡是苦澀。


  他竟然看了她的四年，在她的世界裏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相機記錄了她的喜怒哀樂。


  難怪，有的時候，她總覺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看著她，但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並沒有讓她覺得危險，所以她隻當自己想多了，並沒有深入追究。


  宋佳城看了一眼陷入深思中的何荼，知道自己的話，入了她的心。


  這些事情原本不應該他告訴何荼，但是葉盛開珍視這個女人過了頭，也不會輕易開口，等她知道，又不知道到什麽時候了。


  唉……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何荼像是一尊靜靜的雕像一動不動的蹲在地上，陽光的斑點落在她的頭發上、衣服上，周身都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整個人都帶了一抹不真實的虛幻。


  “我錯過了什麽？什麽是對的，什麽又是錯的？”何荼低低呢喃道，她好像隱約明白了葉盛開和沐陽之間的仇恨。


  原來，他們之間，隻差了那麽一點而已。


  一場被深埋的暗戀，主角竟然是她這個灰姑娘，可笑的是，男主角，是兩個王子。


  一個深情如許，一個恰好出現。


  她該怎麽背負葉盛開的這份深情，又該怎麽去麵對回應這樣深情的葉盛開？


  明明前一秒，他還是個複仇歸來的魔鬼。


  何荼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看了看手裏的照片塞給一直站在一旁的宋佳城，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舅舅，我……我先走了。”


  她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的靜一靜，將四年來的事情都理一理……


  何荼滿腦子都是宋佳城的話，神思恍惚，剛出醫院們，猛地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踉蹌著後退兩步，勉強站穩，低著頭連聲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何荼，是我。”


  熟悉溫和的聲音，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