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的沐陽,回來了
陽光晴好,身後的男人,穿了一身米色的立領風衣,白襯衣,披著漫天的陽光,給她遮處些許陰影。
一切都剛剛好。
隻是他那麽瘦,渾身都好像隻剩下一張皮一樣。顴骨很高,眼睛深陷下去。烏沉的眼睛,比之從前,更幽深了。
何荼被陽光照得,半眯著眼睛,伸手隔著眼光,顫著手撫上他的臉。
溫熱的。
即便是瘦骨嶙峋。
眼淚又從眼角,翻湧而下,忽又笑開了:“你真的活著,真好。”
沐陽伸手,把她攬入懷裏,下巴一下一下的磨著她的發頂,“是,我還活著,再也不會走了。”
何荼的鼻息之間,都是沐陽身上的味道。
他精心梳洗過,身上都是陌生的沐浴乳的味道,很清淡,很好聞,於她卻完全陌生。她攥著沐陽的襯衫,痛哭出聲。
哭她的委屈。
哭她的喜悅。
哭他回來了,她卻已經準備嫁為人妻。
她對不起他。
對不起她所謂高尚的愛情。
“別哭,我帶你去三名山看星星,好不好?”沐陽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長發,深沉的目光,掠過商場上方的大屏幕,葉盛開的婚禮現場,隻有他一個人,站在萬眾之上,宣布婚禮結束。
從頭到尾,新娘缺席,但是他還是義正言辭的宣布,他的妻子,姓何,名荼。
圍牆上所有的帷幕降下去,花環之間是紅豔豔的一行字,“盛開到荼蘼。”
大街上的人很多,聽不清聲音,屏幕下方,很體貼的給了字幕。
可惜,背對他的人,看不見。
沐陽嘴角掀起一絲譏諷的笑意來。
盛開到荼蘼。
葉盛開,這裏,注定是你的荼蘼。
……
三名山,是B市稍有的高山之一。
離城區很遠,沐陽帶著何荼過去,光是開車就廢了一個多小時。
期間,何荼一直撐著下巴,窩在車裏不肯安睡,生怕少看一眼,沐陽就會消失不見。
沐陽很享受此刻被她視若珍寶的感覺,空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別看了,我不會跑掉的。”
何荼咬著下唇,把下巴墊在膝蓋上,輕聲問:“你這幾個月,都經曆了什麽?為什麽這麽瘦?為什麽那時候,他們都說你死了?”
沐陽的表情,漸漸清冷了下來,岔開了話題,輕聲問道:“如果不是我今天找你,你會嫁給他嗎?”
他,不必說,是葉盛開。
何荼眼神一空,別開了眼睛,嘴唇動了動,道:“你什麽都知道。”
這幾個月,他能看見她。
可為什麽一直把自己藏起來,不肯來找她?
何荼看著沐陽的表情,有些陌生。
沐陽道:“我不是苛責你,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所以,我不怪你。你告訴我,你愛他嗎?”
這短短幾個月,他如火烹烤,時時刻刻,都怕錯過的這些天,她會愛上那個人。
他知道那個人,有多優秀,多有魅力。
何荼很年輕,她需要他那樣的安穩,溫和。
可他又總是希望,他和何荼之間的那段感情,能維持久一點,再久一點。
哪怕……
於她來說,他隻是一個背叛者,一個死人。
何荼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拿捏著,疼的呼吸不能,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猶豫了很久,才低下頭,“對不起。”
沐陽的車,狠狠的在路上晃了一下,畫了一個巨大的S形,很快又回歸原位。攥著方向盤的手,收的那麽緊。
她猶豫了,還跟他道歉。
他應該說什麽?
沒關係?
一直沉默到山頂,沐陽把車停在繞山公路上,繞過車頭,幫何荼打開車門,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仔細的披在何荼身上,才拉她下車。
不知不覺,已經是中午,說來看星星,很敷衍。
何荼的心裏,梗的有些難受。
沐陽攙著她,爬上了山峰,拍了拍身邊一塊圓潤的石頭,“坐。”
何荼坐過去,沐陽的手臂環上來,何荼渾身一僵,強逼著自己,沒有動。
沐陽察覺到她的僵硬,低笑一聲,把手收回,指著山下渺小的風景,“你上學的時候,這裏就是這樣的風景,兩年過去了,這裏還沒有變,我們卻變了。”
何荼抿唇,伸手握住他擱在膝蓋上的手,“沐陽,這麽久,你到底去了哪裏?”
目光側身,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不遠回憶那難堪又痛苦的回憶,怕眼前的女人,覺得他肮髒頭頂。
可下意識的又覺得不公平,出口的話,就有些尖銳:“你確定以我們現在的關係,你知道這些真的還有意義嗎?我去哪裏,對你有什麽意義?”
何荼的臉有些蒼白,輕聲道:“那時候,我以為你死了,我沒有資格祭奠你,也沒有資格守著你,天下人都指責我是你的克星。”
那時候,與天下為敵。
不能祭奠他,何家不要她,於是她走著走著,就走進了另一個人的懷抱裏。
可為什麽她受過的那些痛苦,在他眼裏隻是雲淡風輕一個毫無意義?
他一直活著,為什麽不肯回來,替她說一句話?
為什麽最後被指責的人,都應該是她?
沐陽……沐陽……
何荼閉上眼睛,覺得過往昔如電影一樣,刷刷過去,他安然還在,一切就如過往雲煙,計較多了,她怕重回那種生死不能的生活。
“沐陽,能重新看見你,我已經很知足。”
最好是隔著正正好的距離,遠遠看著,多好。
“克星?”沐陽輕笑一聲,細細的咀嚼著這兩個字,有些譏諷,“這還真是一個好原因。”頓了一頓,趕在何荼說話之前,起身,順勢拉起她,“好了,我剛回來,你就當陪我故地重遊,不說這些事情,好不好?”
亞豪酒店內,葉盛開的婚禮現場。
賓客已散,新聞也上了頭條。即便是白宇有心鎮壓,也壓不住後頭有人興風作浪,存心借著機會要葉盛開難堪。
鮮花算計好了盛開,也算計好了落敗。
本來屬於她和他的紅毯,此時鋪滿了紅的白的花瓣,落英繽紛,很好看。
葉盛開站在宣誓台邊,手裏掛著一塊懷表,低著頭,一下一下的捋著纏繞在手上的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