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是殺人凶手
童子矜的眉眼裏,都是血色,隨手在身下一抹,攥著血粼粼的手,哭著笑了,“孩子,還給你!沐陽,你不認他,那就叫我們娘倆,跟著你在這裏,一起陪葬吧!”
沐陽眉眼一凜,這時候才慌了神,連忙衝了上去,一手墊高了童子矜的脖子,讓她呼吸順暢一些,怒吼道:“你瘋了,你就是個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外頭的人,隱約是聽見更衣室裏的聲音,腳步聲紛遝而來,踢踢踏踏響了整個屋子。
沐陽看著不斷幻想的自由,越來越遠。
童子矜伸出沾滿了鮮血的手,狠狠的把沐陽的臉推過去。眼底遍布的都是血絲,襯得她整個人像是枯瘦的行屍走肉。
恨,不甘,憤怒,都清清楚楚又無比大膽的寫在了眼睛裏。
再也壓抑不住,也不想再繼續偽裝了。
童子矜聲嘶力竭道:“你看著你自己!你是殺人犯!你殺了你的孩子!如果我死了,我用下輩子和下下輩子的輪回詛咒你,你永遠都得不到你先想要的!”
“你別說話了!”沐陽低吼一聲,手忙腳亂的抱起童子矜單薄的身體,跌跌撞撞往更衣室外麵走。
大概是肚子疼的太厲害,童子矜不停的哭叫,聲音淒厲,像是把一輩子所有的苦痛,都借著這一次的疼,發泄完。
整個別墅裏,都是她的聲音。
沐家和童家兩邊四位家長,看見這一幕,完全傻了眼。
童夫人從沒見過自家女兒這樣絕望的表情,整個身姿僵硬的繃直,停在模樣的懷抱裏,頭向下垂著,下體的血,一路從更衣室,蔓延到了樓梯口。
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沐庭生眼神一冷,大喝一聲,“還愣著幹什麽,叫救護車!”
沐夫人瞪著眼睛看著沐陽,攥著手機的手,不住的發抖,腦子裏一陣空白。
他做了什麽。
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不不不,怎麽可能?
沐庭生恨鐵不成鋼的額推開自己的妻子,飛快的撥通了醫院的電話,狠狠的看了一眼沐陽,“你滿意了嗎?”
沐陽動了動嘴唇,手臂搖晃的幾乎要抱不住童子矜。
下意識的把她往懷裏緊了緊,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氣,“對不起。”
他隻是想要她不要靠近,從來沒想過要傷她的性命。
他怎麽也沒想到,不過是輕輕的摔了一跤,她就變成了這樣。
他是殺人犯,殺人犯……
童子矜尖叫著昏厥了過去,並沒有聽見她等了許多天的那一句話。
何荼從睡夢中驚醒,猛地一睜眼,入目的是房間裏粉紅色的天花板。
因為窗戶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下的吊墜流蘇,被窗外的風吹的來回搖晃,星星點點的折射著窗外的星光。
又做噩夢了。
夢見沐陽滿手的鮮血,跪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不住的磕頭。可是她想靠近,他就離的更遠。葉盛開不知道怎麽進入畫麵了,站在沐陽身側,無比哀傷的看著她。
她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
何荼有些疲乏的揉著後頸,掀開絨毯,準備下床去梳洗一下,埋在枕頭裏的手機忽然響了,看了一下備注,是當時隨手備份的“小明”,其實是葉墨。
她是在國外嗎?還有時差?
不對啊,號碼明明是國內的。
何荼想了想,飛快的接起電話,“墨墨?”
葉墨那頭,許久都沒有聲音,安靜的不像人間,許久,才斷斷續續傳來她呼吸的聲音,聲音沙啞,還有些抽噎,“兔子姐姐。”
隻一聲,那頭的吸氣頻率就變得很快速。
顯然,葉墨在哭。
何荼攥著電話,隔著那麽遙遠的距離,完全不知道該要如何去安慰她,憋了許久,隻有很單調的一句:“你別哭呀。”
緊接著又問道:“秦羽呢?”
自從葉墨離開了B市之後,秦羽也跟著不見了。她私心裏,希望秦羽會憐惜葉墨,希望她談一場正常的戀愛,並且,希望她的愛情,能成功的開花結果。
那個曾經用瘦弱的身軀勇敢的護在她身前的女孩,不管對她有多少的不滿,她還是希望她一生安好。
葉墨抹了一把鼻涕,避開了何荼的問話,聲音很堅決,“兔子姐姐,我想見見你。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說,你能不能,不要讓我哥知道我找你?”
何荼一怔,並沒有猶豫,“好,你在哪裏,我過去找你。”
葉墨報了一串地址,各自問安之後,掛斷了電話。
葉墨蜷縮在c市酒吧街外圍的護城河邊,瞪著手機看了很久,神色隱在南方古城特有的幽暗裏,讓人看不清楚。
許久,她才跌跌撞撞的起身,沿著河堤慢慢走,一邊走,一邊撩起長及腳踝的長裙,不時的擦一下眼淚。
“為什麽,你什麽都沒有,卻是萬眾捧在掌心的那一個?而我卻什麽都不是?”她喃喃低語,壓著嗓子哭了兩聲,又笑了。
忽地,她的身後跑過來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一眼瞧見扶著柳樹撩起裙子的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二話不說,凜著眉眼,伸手把她撩起的裙擺壓下去,手上微微一個用力,就把她帶緊懷裏,“女孩子撩裙擺擦眼淚,多不文雅。襯衫借你。”
背對著她的眉眼,飛快的閃過一絲無奈。
因為知道有多深情,才會有現在的念念不忘。
即便是他亦步亦趨的跟著,也依舊無能改變。
秦羽這樣想著,忽然就明白了葉盛開對何荼的那種執著,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是執拗到了變態的地步,頑固不化。
遇見葉墨之後,他才知道,因為是她,即便是變成那樣的人,也是甘之如飴。
葉墨吸了吸鼻涕,狠狠的在秦羽平整的襯衫上蹭了兩下,抬起頭,看見秦羽眼底,寵溺的光。
明明很溫暖。
她卻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眼底狠狠一抽,抽身站直,不著痕跡的把手機收入口袋,輕聲道:“你怎麽來了?”
秦羽揉上她的眉眼,“葉墨,如果你忘不掉他,我就一直等你,等到你看見我為止。”
葉墨小小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茫然的看著秦羽,“為什麽?”
“他之於你有多重要,你之於我就同樣重要,不,你之於我,更重要。”
因為是唯一,才重要。
至少她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他不必像葉盛開看著何荼跟沐陽走在一起時那樣的痛苦。
這樣已經很好。
葉墨嗤笑,“你想學他,我卻不是何荼。她起碼還擁有那兩年,而我,什麽都沒有,甚至,以後都不會有。”
她以為生活歸於平靜了,隻是總有人想要讓你的生活,重新掀起波瀾。
她渴望的那個人,曾經費勁全身力氣喜歡的那個人,變成了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
甚至,還要在她從前的歡喜上麵,狠狠的戳上一個錯誤的標簽。
如何不痛?
如何不恨?
抱歉,秦羽,我從來都不是那麽的善良。
從遇見葉盛開那一刻,她就已經身在地獄。
外頭多好的風光,她都看不見。
她學他身上雷厲風行的氣息,學他的手腕,深入她的生活,甚至,想要幫他去找那個女人。
這一切,都成了空。
恨,她無比的憤恨那個把她生下來,當成跳梁小醜一樣玩弄的女人。
還有那些在心裏日積月累的歡喜和喜歡,都變成了恨。
恨他明知道她靠太近,卻從不開口提醒她。
葉盛開,你以為你得到了何荼,就算贏了嗎?
不,你才剛開始輸而已,葉墨譏諷的勾起嘴角,不敢看秦羽眼中的深情,轉身離去。
長風浮起她的長裙,她的發,卻吹不動她冰冷如鐵的心。
也不能被秦羽的所有深情,都吹進她的心裏。
“你當然不是何荼,因為這個世上,不管好的壞的,都隻有一個葉墨。”秦羽迎風喃喃,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就失了神。
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