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碎了，散了

  上了樓，何荼小心的看了看身邊和筒子樓格格不入的男人，有些窘。


  “如果、如果有人說話過分，你……”


  “嗯。”葉盛開攬住何荼肩膀，“放心，有我在！”


  掌心溫熱，隔著柔軟的衣料傳遞到肩膀上，何荼緊張的心情忽然就得到了平複，屈起細白的手指敲門。


  “敲敲敲！催命呢這是！”孫榮華罵罵咧咧的打開門，看到何荼身後的葉盛開，瞳仁一縮，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開始的囂張跋扈，瞅著已經裏外煥然一新的何荼，“嘖嘖，五十萬弄到了？”


  葉盛開皺眉，不滿的瞥了孫榮華一眼：“伯母是嗎？我是何荼的丈夫……”


  正準備自報家門，一直沉默的何荼忽然扯住他的袖口，尖聲道：“你先下去吧！”


  葉盛開愣在當場，清楚的看見何荼眼底一閃而過的狼狽和羞辱，心開始往下沉，綴著整個人都跟著疼，好在疼的爽快。


  嫁給他，他滿心歡喜，卻是她的羞恥。


  但至少不是毫無關係。


  從今天起到以後的每一天，她身邊的人隻能是他！

  何荼當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不敢去看葉盛開的眼睛，隻好轉過視線定定看向孫榮華：“我們屋裏說吧。葉……”頓了頓，終於艱難的吐出幾個字，“盛開，你先下樓，我很快來。”


  葉盛開一言不發，深深看了一眼孫榮華，轉身下樓。


  孫榮華從怔忪中回過神來，想起葉盛開臨行前那一眼，生生打了個寒顫。


  這該是什麽樣的男人！

  進了門。


  何荼將一直攥在手心裏的銀行卡遞給孫榮華，麵無表情的開口：“這裏是五十萬，沒有密碼。”


  孫榮華攥著卡，肥胖的臉上肌肉抽動，很不自然。隻片刻留戀就把卡狠狠的丟在何荼臉上：“誰知道這裏頭有沒有錢？”


  何荼沒來的躲閃，臉上被卡的邊緣劃出一道血痕來。絕望的眼神瞬間迸出光，是倔強，是惱怒，惡狠狠的盯著繼母：“你不要太過分。”


  她已經把自己賣給了葉盛開，還要怎麽樣？

  孫榮華本就心虛，眼見著何荼瞪著一雙猩紅的眸子看過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抓住腳腕哭天搶地的嚎了起來：“這麽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啊，你吃喝都是老娘的，拿張卡晃點我還說我過分啊……”


  說著，又像是想起來什麽，麻利的爬起來衝進何荼的房間，又一陣狂風似的卷出來，將手裏的東西狠狠砸了出去。


  “不要！”何荼驚恐的喊道。


  “砰！”


  砸在地上的，是沐陽旅遊時從北京帶回來的童子娃娃，有一對，給何荼的是一個男娃娃。


  沐陽送給何荼的珠寶首飾何其多，可在何荼眼裏，卻都不及這一個瓷娃娃珍貴。


  可如今瓷娃娃變成了地板上的碎片，像是沐陽漸漸與她遠離。


  絕望，憤恨洶湧在一塊，心口像是被淩遲一樣的疼。


  慢慢蹲下身，隨手扯了一張廢舊報紙，將地上的碎片一點點的撿起來，何銘這才發現她的手被碎片劃破，正流著血。


  看見何荼灰敗的臉色，孫榮華心裏一陣爽快，抹了一把眼角的好容易擠出來的半滴眼淚，大聲的笑：“這就是你害死沐家少爺的證據！別留在家裏招晦氣！還要什麽趕緊去拿！趕緊去！”


  何荼像是沒聽到一樣，撿起了東西轉身就出了門。


  身後的孫榮華長舒了一口氣，“砰”的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何荼雙手緊緊握著那些碎片，努力再努力，想要抓住屬於沐陽的最後溫度。或者，和他保持一樣的冰冷的溫度也好。


  大雨瓢潑，她沒有家。無處可躲。


  沐陽，你在哪？


  葉盛開的目光從沒離開單元門，見何荼獨自走進雨裏，目光微微往下，就看見她捧著舊報紙的手，鮮血淋漓。


  她捧著的，是關於另一個男人的回憶。


  葉盛開憤怒，不甘，又無可奈何。強壓著下車給她撐把傘的衝動，拳頭攥緊又鬆開，又重新攥緊，許久才無力的靠向後座，淡淡道：“跟上。”


  秦羽驚了一下，看著在雨中踉蹌前行的瘦小女子，心裏有些犯怵。這樣一個心如死灰的女人，被葉盛開這樣的人喜歡，到底是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