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勘察
女人的尖叫,讓李邦藩眉頭緊蹙。他是最見不得這種情況的。朱慕雲見狀,忙將女人拉到一旁。他當過巡警,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像這種暗娼,如果不一開始就嚇住她,等會撒起潑,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朱慕雲亮出自己的證件,看著照片上身著軍服的朱慕雲,女人終於停止了歇斯底裏,變成了低聲的抽泣。她與阿大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好不容易見到一個金主,她自然極力討好,用盡了手段。
可現在,見到這麽多人,還帶著槍,她就明白,阿大恐怕出事了。雖然阿大平常向他吹噓,多麽多麽厲害,在上海,還殺過多少人,在古星也取過多少人的性命。可是對她來說,隻要給錢,哪怕就是亡命之徒,也是自己的恩主。
“你不用害怕,我們是阿大的朋友。”朱慕雲柔聲說道。
“阿大不在家。”女子看了朱慕雲一眼,輕聲說。她很清楚,這些所謂的“朋友”,搞不好就能要了阿大的命。
“我們知道,你叫什麽名字?跟阿大什麽關係?”朱慕雲問,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女子是阿大的姘頭,但李邦藩和鄭思遠還不知道啊。
“我叫阿美,我現在也住在這裏。”阿美低聲說,她跟阿大就是同居的關係,可這樣的話,她又怎麽好跟別人說呢。
“真名。”朱慕雲說,每個娼妓,都會給自己取藝名。
“從小我就沒名字。”阿美說,她很小就出來討生活了,早就不知道真名,或者說,她不願意提起真名。
“我們要進去看看,這幾天家裏來了什麽生人沒有?”朱慕雲給鄭思遠使了個眼色,又問。阿大還在搶救,來搜查他家裏,動靜不能搞得太大。
“我們這裏,從來沒有生人過來。”阿美說,唯一的生人,就是今天來了。而且,一來,就是好幾個。
“阿大最近有什麽異常嗎?”朱慕雲見鄭思遠,帶著人進去了,又問。
“沒有。”阿美搖了搖頭。阿大很少跟她說其他事,隻有在“完事”後,才向她吹噓,自己多麽的神勇,曾經多麽的威風。
朱慕雲與阿美閑聊著,鄭思遠指揮著其他人,進房屋搜查。而李邦藩,背著後,慢慢走進去,隨意的看著。朱慕雲當過巡警,處理這種事,還是很有經驗。換成行動隊的人,隻會連嚇帶打。
這是一棟兩層帶院子的房子,像這樣的房子,在古星很常見。鄭思遠帶來的人,個個都是老手。他們分別進入各個房間,仔細的搜查著。很快,就有了收獲。在後麵雜屋的水缸下麵,發現一張褪了色的黨員證。
上麵寫著申銘軒的名字,入黨時間一九三六年七月一日。後麵,還有一段入黨誓言。這東西藏得隱秘,行動隊的人交給鄭思遠後,他馬上就送到了李邦藩手裏。
李邦藩一看到這張薄薄的紙片,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裏麵閃爍著攝人的光芒。**?真是意外的收獲,他沉聲問:“是在哪發現的?”
“雜屋水缸下麵的磚塊下麵,用油紙包著。我的人看到水缸有移動的痕跡,就將水缸移開,撬出下麵的磚,發現了這個東西。”鄭思遠得意的說,如果不是觀察仔細的人,怎麽會注意這樣的細節呢。
“繼續搜查!”李邦藩冷喝著說,他走到外麵,將黨員證遞給朱慕雲。
“這是什麽?”朱慕雲看了一眼,將這張薄薄的紙片,拿給阿美看了一眼,冷冷的說。
地下黨還真有辦法,竟然把這樣的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到了這裏。就算阿大沒死在醫院,恐怕也要死在政保局了。李邦藩對抗日分子,特別是對**,曆來不會手軟。
“我不知道啊。”阿美一臉茫然,她大字不識一個,又怎麽會知道上麵寫著什麽呢。
她見到朱慕雲突然翻臉不認人,哪還不知道,這個東西,肯定是個大麻煩。雖然她不識字,可是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融入到了骨子裏。
“你不識字?”朱慕雲問。他也知道,像阿美這種人,基本上都不識字。
“沒上過學。”阿美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砰咚。”突然傳來的一陣聲響,讓阿美神色大變。
隨著李邦藩一聲令下,房屋裏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阿美大急。她就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可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像土匪進門一樣。再這樣下去,屋都要被他們拆掉的。
“你們不能亂翻我家的東西。”阿美急道。
“告訴你吧,阿大是**,是抗日分子。說,你是不是**?”朱慕雲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厲聲說。
“我不知道什麽是**,我都隻認識他一個月。”阿美心裏像燈籠一樣,一聽**這三個字,嚇得臉色煞白。
接下來的搜查,又發出一把擼子,幾十發子彈。另外就是阿美的首飾盒,裏麵裝著兩根金條,一些大洋,還有幾隻鐲子、耳環、珍珠什麽的。
“局座,這個女人什麽都不懂。”朱慕雲走進房子,裏麵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
“先帶回局裏吧。”李邦藩淡淡的說。阿美與阿大朝夕相處,如果阿大真是**,她就是**家屬。
“阿大是**,你就是**家屬,跟我們走一趟吧。”朱慕雲說,但他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嚴厲,反而像是商量一樣。
阿美原本對朱慕雲,還真有些害怕。她看得出來,朱慕雲是跟自己這樣的人,打過交道的。可是,朱慕雲現在的態度,好像給了她勇氣一樣。她突然馬上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像阿美這種女人,如果撒起潑來,威力絕對不少。。她突然跑到李邦藩身前,跪在他麵前,抱著李邦藩的腿,大喊大叫:“長官,我可是好人,跟阿大那個挨千刀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啊。你可不能抓我,進了局子,我還能活著出來嗎?”
“局座,讓她住在這裏吧,反正也跑不掉。”朱慕雲見李邦藩皺起眉頭,連忙說。
“好吧。”李邦藩緩緩的點了點頭。
“還不趕緊站起來!”朱慕雲嗬斥著說。
“我的首飾跟阿大可沒關係,那是我的東西。”阿美馬上鬆開了手,望著鄭思遠手裏的首飾盒,可憐兮兮的說。那可是她全部的身家,如果被拿走,她靠什麽生活。
“給她。”李邦藩很怕被她再次抱腳,忙不迭的說。
阿美拿回首飾盒,馬上破涕為笑,她朝著李邦藩和朱慕雲躬了躬身,就跑進了屋裏。
出門後,李邦藩低聲吩咐鄭思遠,留個人在這裏,暗中盯著阿美。朱慕雲剛才還以為,李邦藩真是想放掉阿美,畢竟他清楚,她是無辜的。身在亂世之中,像阿美這樣的人,有如草芥。就算被人捏死,也不會被注意。沒想到,李邦藩對阿美並不放心。幸好她隻是普通人,否則的話,必定會露出馬腳。
陳秉南在六水洲上,與朱慕雲閑聊時,聽到了“濟南路”、“地字一號”這兩個關鍵字。朱慕雲離開六水洲後,他就跟程吉路商量。程吉路對二處的這個情報員,很有興趣。他斷定,這是二處安插在軍統的內線。畢竟馮梓緣是軍統投過來的人,也隻能在軍統內,發展內線。
程吉路讓陳秉南,去濟南路打探消息。雖然陳秉南是技術人員,但也受過正規訓練。再說了,隻是打探消息,就算什麽也沒得到,也不會損失什麽。
下班之後,陳秉南騎著自行車,特意從濟南路繞了一圈。可是,光憑這兩個詞,想要發現二處的軍統內線,可沒那麽簡單。況且,他還得趕緊回去送飯。一家人,都等著吃呢。
陳秉南正想掉頭回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前麵的實惠飯館。他想,好久沒在外麵吃飯了,他很喜歡吃魚,今天就奢侈一回,加個菜。他走進去,點了條紅燒魚打包。
實惠飯館不大,但生意不錯。但他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很多人都是一家大小來吃飯。他沒想到,濟南路這邊的人,生活水平竟然這麽高。再一看別人桌上的菜,他很快明白了,一桌個人,甚至七八個人,隻點啊一盤菜,最多也就是兩盤菜。
而站在櫃台後麵的賬房,很年輕。陳秉南走過去,拱了拱手,微笑著說:“貴店生意興隆,沒想到掌櫃也這麽年輕。”
“生意興隆不假,可是卻不賺錢。”這位年輕人正是袁旺財,他回了個揖,搖頭歎息著說。自從盤下實惠飯館後,幾乎每天都處於虧損狀態。
“生意這麽好,豈會賺不到錢?”陳秉南詫異的說。就算隻賣飯,也夠飯館老板賺的了。
“生意之所以好,是因為價格實惠。”袁旺財歎息說。
他與羅泉盤下實惠飯館後,秉承“實惠”的原則,因為真材實料,再加上價格確實優惠,來用餐的人著實不少。來這裏吃飯的人,個人,隻點一盤菜,可是飯卻能吃十幾碗。幸好實惠飯館,可以搞到低價米,否則的話,早就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