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巴結
作為法租界的所謂巡捕廳華籍督察長,尉遲青巨在法租界這一畝三分地,還是有點能量的。畢竟,凡在法租界開設的旅館、舞廳、妓院、戲院、煙館等,每個月都要向他進貢。他要找個人,還不是隨口一句話的事?
況且,這是朱慕雲的事情,哪怕就是再難,將法租界掘地三尺,他也要將那個叫趙國強的找出來。尉遲青巨還在德明飯店,就借著前台的電話,打了好幾個電話出去。他發動了所有的關係,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此人。
尉遲青巨最近,確實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也成了政保局製裁的對象。他知道,法租界在古星,就像風雨飄搖中的一葉孤舟,總有一天會被浪打翻的。為了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他得腳踏兩隻船才行。
可是,他以前仗著法國人撐腰,對政保局的人,甚至日本人,都不放在眼裏。現在他想暗送秋波,也沒有人接啊。此次朱慕雲要找他辦事,對尉遲青巨來說,絕對是個機會。他得好好表現,讓朱慕雲見到,自己在法租界的能量。隻要自己對政保局有用,自然就不用成為被暗殺的對象。
朱慕雲在送走尉遲青巨後,再次去了趟江岸街和豐公寓,將自己的車子開了過來。作為政保局的經濟處長,他到了法租界,哪能不開車呢。再說了,他還得把剛才帶的箱子,放進車後備廂呢。那裏麵的東西,可不能被於心玉看到。要不然,不知道又要費多少口舌,才能解釋清楚呢。
尉遲青巨一得到趙國強的消息,馬就就往德明飯店往,到飯店後,他才知道,朱慕雲與於心玉,正在飯店的餐廳,共進燭光晚餐。尉遲青巨自然不能冒昧打擾,哪怕再急,也不能幹這種煞風景的事。他讓服務員去傳信,自己則在一旁等候。
“朱處長,有消息了。”尉遲青巨見到朱慕雲走過來,馬上迎上來,說道。
“人在哪?”朱慕雲隨口問,如果法租界與華界,能永遠和平共處,尉遲青巨在法租界的地位,絲毫不亞於他。甚至,尉遲青巨的法租界的地位,還要高於朱慕雲。
畢竟,尉遲青巨的上麵,是法國人。而法國人對法租界內華人的事,一向不怎麽關注。隻要尉遲青巨平常打點到位,幾乎可以一手遮天。
可是,隨著日本人對古星占領的時間越來越長,自然也想把手伸進法租界。對法租界不聽話的人,從來不會手軟。而尉遲青巨之前,袒護過抗日人員。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已經上了政保局的黑名單。
自從尉遲青巨的一名手下被殺後,尉遲青巨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他很想與政保局搞好關係,可是,並沒有找到路子。無論他是向張百朋、鄭思遠示好,都沒有得到回應。
“我已經安排在巴黎飯店二零三住下,其實就是個誤會,趙先生帶了槍,忘記領證,隻要把證件補齊,也就沒事了。”尉遲青巨微笑著說。
其實,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任何帶了槍的人,必然都不簡單。尉遲青巨回去之後,也過問了趙國強的事情。他在法租界,也混了十年時間了,對巡捕廳的事情,非常了解。像趙國強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像表麵這樣簡單。
換在往常,他肯定是要“認真”調查,將趙國強的身份,查個水落石出。就算查不出來,至少也得敲一筆錢。否則的話,趙國強隨時有可能被送到日本憲兵隊。
可趙國強既然是朱慕雲的朋友,尉遲青巨就難得糊塗。他現在也明白了,朱慕雲所謂的沒帶錢包,隻是一個借口。如果朱慕雲沒帶錢包,他怎麽開的房?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其實就是讓自己辦此事。
不管朱慕雲跟趙國強是什麽身份,既然是朱慕雲的人,他就不想深究。法租界形形色色之人都有,如果每個人都去深究,一天什麽事也不用幹了。能與朱慕雲扯上關係的人,本就不簡單。
“多謝了,需要多少費用,到時候麻煩尉遲先生,跟馬興標說一聲,到二處去支就可以。”朱慕雲點了點頭,尉遲青巨在法租界的能量,還是很大的。這麽點時間,不但將趙國強找到了,而且還安排在了巴黎飯店。
“朱處長這是說的什麽話?能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啊。無需感謝,無需感謝。”尉遲青巨忙不迭的說,這樣的機會,他是求之不得,又怎麽能要朱慕雲的費用呢?如果拿了錢,那就成了“拿財辦事”,少了人情。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迅速接近與朱慕雲的關係。
“好吧,以後不免還要多麻煩你,到時候再一起感謝。”朱慕雲點了點頭,朝尉遲青巨拱了拱手。
尉遲青巨知道朱慕雲與美人吃飯,剛才他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已經看清,朱慕雲的同伴,非常驚豔。他將朱慕雲叫出來,已經很冒昧。打擾的時間過長,不免讓朱慕雲和那位美麗的小姐,都會不喜。做人嘛,就得識趣。事情一說完,他馬上就走了。
朱慕雲隨後去了服務台,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是打給玉梅,告訴她晚上不回去吃飯了。第二件事,當然是打給鄧湘濤,告訴他,人已經到了巴黎飯店二零三。
“剛才那人,好像是法租界的尉師爺吧?”於心玉其實也看到了尉遲青巨,此人在法租界權勢熏天。隻是,她不知道,為何他在朱慕雲麵前,卻一副巴結的樣子。難道說,尉遲青巨還要靠經濟處,走貨賺錢?對尉遲青巨來說,似乎沒這個必要。
“你眼光倒是好。”朱慕雲微笑著說。
“你們又在一起,做了什麽勾當?”於心玉嗔惱的說,她心裏暗驚,朱慕雲的能量不少,連尉遲青巨這樣的人,也要巴結他。
“不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嘍。”朱慕雲解釋著說,他清楚,於心玉之所以假裝生氣,其實是想探聽,自己與尉遲青巨的關係。這也是於心玉,“潛伏”在自己身邊的任務。
“不對,看你們鬼鬼祟祟的樣子,肯定沒幹好事。他有個金門舞廳,那可是你們男人向往的天堂。”於心玉不依不饒的說。
“行啊,等會咱們就去金門舞廳,見識一下這個男人的天堂。放心,不用花錢,他現在有求於我。”朱慕雲微笑著說。
“他是巡捕廳的翻譯,很得法國人信任。手底下也有一幫人,憑什麽求你?”於心玉疑惑的說,法租界在古星,就是國中之國。雖然華界是水深火熱,但法租界依然能保持歌舞升平。
“他確實不缺錢,也不缺權,可是,他怕死啊。前段時間,有位叫冷光欣的,知道怎麽死的麽?”朱慕雲微笑著說,政保局在法租界大肆捕捉抗日人員,隻要是有嫌疑的對象,不管什麽身份,什麽地位,要麽是抓回去審訊,要麽,就地消滅。
不久前,法租界有一位叫冷光欣的巡捕廳便衣偵探,因為有抗日嫌疑,礙於他的身份,政保局不好逮捕。結果,政保局在憲兵隊的配合下,在界境邊,對冷光欣連開數槍,冷光欣當場斃命,陳屍路側。
而政保局的人,當時就在憲兵的配合下,離開了租界,法租界的人,明知道是政保局所為,也不敢有所行動。而冷光欣,是尉遲青巨的人,政保局能殺冷光欣,如果尉遲青巨也有抗日嫌疑的話,絕對不會手軟。而尉遲青巨之前,屢屢阻撓政保局在法租界辦案,就算他沒有嫌疑,政保局也能讓他“被嫌疑”。
這可是涉及到生命的事,無論尉遲青巨在法租界多有權勢,但畢竟隻在法租界這一畝三分地上。而政保局的身後,則有日本人。所以,尉遲青巨最近,才開始頻頻向政保局的人員示好。上次馬興標到法租界辦事,尉遲青巨與他稱兄道弟,恨不能與他結拜。
尉遲青巨知道馬興標喜好女色,就特意請他去金門舞廳,給他安排了美女相陪。前段時間,馬興標每天晚上,都是在金門舞廳過的。
“這件事報紙上說過,不是說仇家尋仇麽?”於心玉“詫異”的說。其實,她也知道,報紙上說得並不簡單。
“報紙上的事,有幾個是能信的?”朱慕雲說。
鄧湘濤接到朱慕雲的通知後,馬上派人去了巴黎飯店,將化名趙國強的陳忠鵠接走了。陳忠鵠來古星,原本是為打探日軍消息。可是,才到法租界,就被關了。幸好他的其他證件,都是齊全的,否則的話,想這麽輕鬆出來,那就難了。
“陳先生,你先在這裏住下,我馬上向重慶匯報。”鄧湘濤說,他無法與第九戰區直接聯係,隻能通過重慶中轉。
“鄧區長,陳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能否說?”陳忠鵠此次能僥幸逃脫,很是慶幸。如果再遲一步,他就要被日本駐法租界的憲兵甄別了。他身上帶槍,就算其他證件齊全,恐怕也要被帶回憲兵隊的。
“請說。”鄧湘濤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