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水柔丫頭

  一個嬌小的身子,躲在後院一處偏僻簡陋的角落,前麵一堆零散的幹柴,將她隱藏得很好。


  一雙黝黑烏亮的眼睛,盯著四處忙亂翻找的人,隻靜靜的等待著。


  待得所有人都從麵前跑過後,她才貓著身子,從窄小的幹柴堆中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個縱身,便靈巧的躍上高高的牆頭,再一躍,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從京都城中一路縱躍,到了城西邊郊一片廢墟處,那嬌小的黑影幾個轉折,便消失在一座早已經倒坍殘舊的屋子裏。


  然而裏頭卻是別有洞天,隻不知她按了何處,倒塌在地的牆垣,遮擋了一部分的地麵,卻突然移動開來,露出一截石梯來,蜿蜒著向下,石梯左右兩邊每隔十幾步便插著火把。


  熊熊燃燒的火把,將黑暗的甬道照得還算光亮,嬌小的身子熟門熟路的摸了進來,在許多彎折的岔道口中,也能輕易的判斷往何方而去。


  不多時,出了彎彎曲曲的石梯,便是許多隔成一間一間的石室,石室門口左右兩邊都有一身黑衣打扮,蒙著麵的人手握長劍守著。


  “我要見盟主。”來人一把將手中的東西拿出來,向那兩個守在石室外的黑衣人展示,兩人清冷毫無感情的眼睛看著麵前一塊焰火狀的令牌,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將厚重的石門打開了。


  “參見盟主。”


  女子一進去,便跪下行禮,態度恭敬而虔誠。


  “怎麽回來了?今日不是回來稟報的日子吧?”昏暗的石室裏頭,隻有一旁的石桌上的一盞燈,照得不甚明亮。


  石室裏十分簡單的擺設,隻東麵一個牆頭櫃,分成大大小小上百個小格子,每個格子上擺滿了不同的瓶子,精致的簡單的,各不相同。


  而一個高挑瘦長的青衣身影,背對著石門,手指靈動地運作,將打開瓶蓋的藥物相互勾兌,研製新藥。


  “啟稟盟主,今日紫蘇樓發生了一件怪事。”那女子不敢私自靠近,依舊跪在地上道。


  “哦?什麽怪事?”


  “涼叔辰的侄女,剛被送到紫蘇樓不久,突然失蹤了。”


  那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瓶子,回頭細細看了一陣跪在地上的女子,過於蒼白的臉,顯得尖尖的下巴,帶上了幾分刻薄,那雙眼眸深暗,卻帶上了幾分陰鷙的味道。


  “這無關緊要的人,我們不必在意。你如今的主要任務,是給我盯緊了梓歸璃,尋機傷他個一兩次,好替公主出一口惡氣。”


  “是,盟主。”


  “沒事就下去吧。”


  那青衣男子打發了那女子出去後,卻沒了再搗鼓手邊的藥物的興致,將外衣脫了,到一旁的石床上半躺下,睜眼看著石屋頂,有些愣愣的發呆。


  突然失蹤?他最怕的便是這幾個字眼,當年在祭台上,公主也是突然失蹤的。


  當他九死一生回來,想要不顧一切要救走公主之時,聽到的傳聞裏,便是說她被上麵召了去。


  這是多麽荒唐的謠言!然而他卻希望這是真的。


  那女子從石室出來,卻並未按照原路返回,走了一條相反的路,一直彎彎折折,最後的出口卻是在一棟普通民居後門出來,幾個閃身,又快速的回到了紫蘇樓後院的柴房。


  這女子一消失,便是半月有餘,讓天天守在外麵,要見一見這絕世美人的恩客們很是失望,最後更是有跋扈之人,帶著家丁闖了進來。


  花媽媽心裏雖焦急,卻依舊笑臉擋了回去。畢竟她在這當家已有三年有餘,雖算不上台麵上的人物,但城裏的富商高官,多少還是給她些薄麵。


  加上她平日裏也會做,拉攏了如今權勢滔天的平定王劉連香,這人如今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誰敢輕易招惹?

  水柔將花徊暗地裏焦急,卻又不得不打哈哈的將人都擋在外麵而嘲諷,卻無來由地關心起那喚涼柒然的女子來。


  過得幾日,一日夜裏,她方睡下,還未入睡,隱約聽到偏門處傳來細小的開門聲,起身伏在床邊的窗沿往外看去,隻見幾個短衣打扮的漢子,抬著一個麻布袋進來,動作雖小心翼翼,卻是發出了些許聲音。


  水柔屏息打量了一陣,起身要跟出去,卻想起盟主的吩咐,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異樣,待人穿過這偏僻冷清的後院,才翻身又去睡了。


  翌日,偶爾看見打扮嬌俏的幾個姑娘竊竊私語,便凝神去聽,隱約聽到那個喚涼柒然的女子,似乎昏迷不醒躺在東閣樓處。


  水柔聞言,心中暗驚花媽媽的通天本事,竟然能將憑空消失的人給抓回來了。想起昨日夜裏幾個大漢扛著回來的麻布袋,忍不住便勾了勾稚嫩的唇。


  那張稚嫩而帶著些不正常的黑的臉,因此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眼見那頭廚房通往東閣樓的長廊處,花媽媽身邊的侍女暗香手端著冒著氣的藥碗走來,她靈機一動,一把將腳邊的一捆柴給扛到肩膀上,快步往樓梯口的穿廊過去。


  時間選得恰好,在暗香下樓之時,她從偏暗方位,拿了一截木塊,打中了暗香的腿窩,讓人直往下撲倒而來。


  “啊!”那十三四歲的女子,一張秀麗的臉嚇得頓時失去了血色,驚叫著往下撲來,眼見著就要一頭紮在麵前水柔扛著的柴上。


  緊閉雙眼,雙手將端著的藥碗一扔,本能的護著自己的臉。


  水柔見機,扔了瘦弱的肩上扛著的柴,雙手穩穩的接住那碗湯藥,在鼻尖一嗅,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迷/藥摻和了些媚/藥,這花媽媽倒是手段毒辣。


  “哎呦!”


  那暗香直直摔倒在地,跌得一臉灰,抬頭看來,卻見那黝黑瘦小的粗使丫頭,竟然捧著那碗藥站在一旁,直直地看著她倒下,噌一聲,所受的痛霎時變成一股氣。


  撐著腰爬起來,見她還站在原地,便是上前問候一番也無,頓時大步上前,一把掌便打在了水柔稚嫩黝黑的臉上。


  “你這個賤丫頭,擋我的去路,將我絆倒竟然也不攙扶?看我不去花媽媽那告你狀!”


  “告什麽狀?暗香你的藥為何還未端來?”


  水柔突然被打,眼中戾色一閃而過,正要揚手打回去,花徊慵懶的聲音便從轉角處傳來,不時一道纖細秀麗的身影便從眼角處出現。


  那方才還惡狠狠的剮著水柔的暗香,頓時臉上神情變成了楚楚可憐,一瘸一拐往花徊走去,還不忘擠出幾滴眼淚。


  花徊皺眉看著麵前咬唇的侍女,心中有些不耐,正要再出聲嗬斥,卻聽暗香控訴道:“花媽媽,那柴房的粗使丫頭方才拿腳絆奴婢,還差點將藥給打翻了。”


  花徊隨著暗香的視線看去,見那矮小的黑姑娘一雙眼中帶著怒氣,瞪著擦淚的暗香,心中雖有幾分思量,卻依舊冷臉喚道:“來人,將這賤蹄子壓到柴房黑屋,三日不準吃東西。”


  暗香見出了一口氣,便上前將水柔手中的藥碗一把奪了過來,偷偷吐了一口唾液在水柔身上,便洋洋得意的跟著花徊走了。


  水柔被兩個大漢壓著雙臂,雙眼危險的一眯,在無人能看到的角度,勾出一個嘲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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