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艱難求生

  神醫留萬裏與武林盟主留一劍出山之事,無論如何小心隱瞞,終究還是會有聲息走漏。


  而秦夜國的巫丞,雖不讚同太子李傾晟下達絕殺令,但是身為絕殺令的司命者,最終還是要按照李傾晟的命令行動。所以他一直派人在大政境內注意著神醫的動向,就怕有人會前往神醫隱居之處,將人請來為梓歸璃等人解毒。


  當那四人一出大政西南方的天武山林之時,他便收到了密函。將密函呈遞給李傾晟之時,已經是四人出發後的半個月了。


  “啪”一聲,李傾晟將手中的密函拍在桌子上,一臉猙獰的怒容,“派人去截殺,務必不能讓他們邁入我秦夜國境內。”


  “已經太遲了,他們行蹤詭異,明明前一日還在大政的雪飛城,第二日卻是已有人在安南境內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們似乎是取道安南國,再進入秦夜境內。”


  巫丞揮手讓伺候在一旁的人都退下,坐在李傾晟的對麵,說著他得到的線報。


  “可惡!”李傾晟將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一手也將平坦的桌麵抓出了五個手指印,隻覺得心中怒氣翻湧。原以為能一舉將人絕殺在佔城附近的叢林裏,卻不曾想那些人如此命賤,怎麽都殺不死。


  “獨孤傲呢?尋到他的蹤跡了嗎?若是殺不了安南那群人,便給本宮宰了獨孤傲,本宮絕對不會讓他們離開秦夜的。”


  “皇上已經下令,不得傷害獨孤傲,且紫傾公主已經出發往大漠去,正式完成兩國聯姻。”


  巫丞見李傾晟似乎已失去了理智,傳達了李盎的諭旨後,起身忠告道:“太子殿下別忘了,雖說絕殺令是由太子發出的,但若是皇上不讚成,我們也必須終止絕殺。”


  說罷,轉身出了這間布置雖奢華,卻有些陰沉的屋子。如今李傾晟將太子行宮都搬到了此處,看來是不將人逼死不會善罷甘休的。


  女人,在他看來永遠都是禍水。許多許多年前,也曾經有一人,為了一個女人,幾乎舍棄了整個江山。到得如今,傾晟太子似乎也在重蹈當年那人的覆轍。


  抬頭遙望中秋裏的最後一抹月光,隻覺得今年這個團圓夜,變得尤為的冷清。


  自那日柒然醒來之後,精神便一直不錯,但梓歸璃仍然掩飾不了心中的擔憂,整日裏無論白日夜晚,都要將人放在視線可觸及的地方,一個轉身若是未看到人,心裏便會慌。


  連續半個月未曾打理,下頜處拉拉渣渣長滿了胡子,偶爾照著水麵,隻覺得那一臉皺紋,黝黑臉色,髒亂胡子的男人,是否當真是他。


  十幾年前,在大政當質子之時,雖偶有羞辱之語傳到他耳中,但依舊能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到得如今,算是第一次餐風露宿,也是第一次將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又在發什麽呆了?”柒然手捧一些野菜湯過來,在梓歸璃身邊坐下,他雙眼雖隨著她在動,但是依舊能看出雙眼無神,不知又在想些什麽了。


  “朕還是第一次過得如此狼狽,想想也還真是窩囊。堂堂一國之君……”


  “你是在後悔嗎?後悔離開了安南,隻身犯險來尋我?”柒然臉上的笑漸漸隱去,看著梓歸璃那張被隱在拉紮的胡子裏的臉龐,冷聲道。


  “不是……當然不是,柒然你別多想。”梓歸璃見柒然本帶著柔柔笑意的臉突然冷了下來,便伸手將人攬入懷中,順手接過她捧著的破口瓦罐,輕啜了一口裏頭的青色湯汁,低聲柔哄著,“來,你也喝些湯,朕見你今日的氣色倒是好了許多。”


  “別想著轉移話題,我隻問你,若是你當真後悔了,我不需你再陪我在此地等死……”


  梓歸璃將手中的瓦罐放手,一手捧著柒然已落下點點淚痕的臉,依舊耐心柔哄道:“不會後悔,本就是朕欠你的,即使失了這條命,也不會眨一下眼。”


  柒然卻是用盡力氣的推著他的胸膛,往後躲著,“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不是要你覺得虧欠而對我好。施舍得來的好,我寧願不要!”


  柒然的厲喝聲,吸引了不遠處幾個在添柴燒著魚湯的大男人,他們紛紛抬頭看來,見自家主子突然哭了,也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起身拿起身旁的劍。


  “你們都別過來!”柒然回頭厲喝道,再回頭來,冷眼看著眼前這個男子。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個冷然的俊俏男子,不知不覺已經褪去了那股冷傲,此時在他身上流淌的,隻是時光靜靜劃過時留下的滄桑痕跡。


  看得淡的淡然,放得下的恬然。這個男子,何時已經褪去了身上的利爪,何時能將身後的一切權欲看得如雲般輕?

  “朕從未曾想是因為虧欠才對你好,你明知朕對你的感情,不是單純的虧欠。經曆了這麽多年的生死訣別,難道你認為朕就當真就心冷無所感覺的嗎?”


  梓歸璃也有些動怒了,雙手抓在她的雙肩上,搖晃著低吼,因為生氣,雙眼微紅。


  “我……我隻是怕,怕這一切都是夢,怕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到最後,夢醒了,似乎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就如當年我在祭台上,臨死前夢見的那般,美麗的,殘酷的……”


  “柒然!你醒醒!什麽臨死?有朕在絕對不會讓你死。”柒然的雙眼中,帶著絕美的哀傷,濃重得讓梓歸璃看了都窒息般透不過氣。


  大力將人搖醒,她卻是突然哭得聲嘶力竭,埋在他懷裏,手握成拳,狠狠地往他胸口砸著,發泄這些年來的恨與怨。


  “外頭怎樣?還是無法聯係到青山嗎?”


  柒然哭得累了,睡了過去,眼角處還帶著點點晶瑩。她的手緊抓著梓歸璃的衣襟,讓他一直盤腿坐在地上,動彈不得。派出去聯係青山的人回來稟報時,他也隻能壓低了聲音詢問。


  “聯係不到。外圍突然起了濃重的霧,五步之外根本就無法看得清,越來越濃稠,伸手都變得模糊了。隻怕是秦夜的人在背後做了手腳。”


  梓歸璃點點頭,尋思著如何能脫身。記得方來秦夜之時,他是中了迷蹤蠱的蠱惑,在林中迷了路,當時青山與柒然一起,似乎也是中了此蠱。如今情況似乎與當時有些相似,隻怕是他們的慣用伎倆。


  隻如今的情況又比之前危急,此處本就是四處沼澤,他們輕易不敢移動,被困在此處已經半月有餘,派出去查看出路與尋找食材的人,多半都沒再回來,如今梓歸璃與柒然身邊,隻剩下十人不到。若是秦夜派人來圍攻,隻怕沒有絲毫勝算。


  “無法聯係到?那便隻能靠我們自己想辦法了。”梓歸璃低頭看了看熟睡中的柒然,眼光突然放柔,這些日子以來,雖被圍困著,又何嚐不是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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