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妒火中燒
用罷晚膳,暮色已黑,楚流風與獨孤袖色品茗閑談,為其介紹大政國的風土民情,以及他在南安城那些年的一些見聞,直哄得獨孤袖色一愣一愣的,柒然在旁聽著,幾次三番笑得前俯後仰。
梓歸璃坐在一旁,隻靜靜的喝著茶消食,偶爾抬手將柒然落下的發絲撩到耳後。開始柒然有些不習慣,但待他做得多了,她也就不再在意。
暮色全黑,長廊處的燈籠都被點亮了,有紅色的,黃色的,紫色的燈光交織,將這僻靜的院落點綴得生趣盎然。蟬鳴陣陣,展示著這炎炎夏日的生機。
“你這架勢,可是要留宿在本宮這清水小苑中?”
柒然不敢回頭看坐在她身後的梓歸璃,隻一手撐著下頜,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兩人,有些指桑罵槐的說著。
“若是公主嫌棄,楚某倒是樂意之至。”
楚流風笑笑,假裝未聽明白她話中之話,對著臉色淡然的梓歸璃投了個眼色,拉起一旁的獨孤袖色,便道:“那可否允許楚某與袖色去挑間臥室?”
也不等柒然回答,便熟門熟路地往內院走去。柒然看著那一高一矮的背影,頓時有些氣結。
今日這些人究竟是怎麽了,不請自來也就算了,竟還要鳩占鵲巢不肯離去。
“那你……”
“既然楚丞相都留下了,朕沒理由不留下,是不是?”
在柒然出聲趕人之前,梓歸璃快速地打斷她,笑著將人拉了起來,親吻了一下她光潔卻還有些黑的額頭,柔聲道:“那柒然你帶朕去挑一件寢室,可好?”
正在此時,幾道黑影閃過,紛紛落在離柒然不遠之處,卻並未現身,而是隱在暗處。
柒然往那邊看了幾眼,卻又恢複了平靜。而回頭來看,梓歸璃卻是絲毫也不在意,依舊拉著她往內院而去。
“你要帶公主去哪?”青山的聲音從藤架後出來,一身青衣有些淩亂,且衣袍下擺處,有幾道明顯的被劍劃破的痕跡。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有一道抓痕。
柒然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狼狽的青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雖說中了迷蹤蠱而在山林中迷路之時,他也有試過發髻散亂了,卻未曾受過傷。
“怎麽了?發生了何事嗎?”
柒然見他臉色不好,便關切的詢問著,邁前一步,卻突然被梓歸璃拉了回去,緊緊地攬在懷裏。
“公主……”青山見梓歸璃那強烈的占/有架勢,心中不舒坦。雙眉緊皺,釘在梓歸璃手上的視線,可以將其戳出幾個窟窿來,再開口時,已經帶上了不受控製的沙啞,“你們這算是……前嫌盡釋了?”
“並……嗯……”
“確實如此,如你所見。”
柒然開口便想否認,梓歸璃卻是快她一步,手將她的唇捂住,朗聲搶答道。
“看來你的計劃要落空了,因為柒然要隨朕回安南去。”
計劃?什麽計劃?
柒然瞪著雙眼,嘴中嗚嗚直響,梓歸璃卻死死捂著她的口,不讓她發聲。青山雙眼一暗沉,本就因長年的仇恨積壓的陰鷙神色,如今更是恐怖如入魔。
“既如此,那我便讓你沒命回去。”
突然拔劍發難,梓歸璃隻來得及將他身前的柒然往旁邊一推,青山速度極快,梓歸璃隻來得及往旁邊一躲,閃開了致命之處,手臂卻還是被刺傷了。
他悶哼一聲,另一隻手一個翻轉,將桌上的杯子抓了往青山麵門彈出,青山冷冷一笑,抓著劍柄的手力道加重,往下一壓,血如泉湧。
“青山你住手!”柒然大駭,站穩腳後見青山發狠,似乎想要挑斷梓歸璃的左手手筋,頓時不管不顧的衝過去,纏在腰間的腰帶被扯下,她將腰帶舞得生風,卻並未往他的要害擊去,隻弄了個障眼,一手便已死死的抓住那往下壓的劍身。
四指與掌心出,溢出汩汩鮮血,與梓歸璃手臂處的留下的鮮血,在地上匯成一道溪流。
“柒然你放手!”梓歸璃伸手想要將她推開,她抓著那劍的力道卻又加重了幾分。
“公主你……”
“從本宮離開大漠之時,你便猜到了結果。”
青山苦笑著倒退兩步,手中握著的劍鬆了,柒然握著劍身,手心痛得失去了知覺,快握不住之時,梓歸璃也抓著劍身,讓柒然放手,便一把拔了出來,濺了柒然一身的血。
“快……快去止血……”柒然聲音有些顫抖,方說完,鍾淮已經不知從何處出來了,走到梓歸璃身邊,快速地點了止血,眼神複雜地看了青山一眼,拉著人便走了。
柒然一手緊壓著受傷的手,就要跟在鍾淮身後去,青山卻是出手拉住了她,“公主,不要去!”
“你今日的所作所為,真是令人失望!”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那公主你又何嚐不曾讓青山失望過?”
青山的聲音低沉得有些低糜,若蚊呐聲,柒然聽到了,腳步一頓,背影有些僵硬,“有些事本就是心知肚明的,為何要去扯開了皮來說呢?”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他傷害了公主一次又一次,為何公主還要不對他死心?為何要原諒……”
“青山!”柒然突然厲聲喝止了他有些癲狂的話,回頭眼神淩厲地瞪視著他,那雙嬌媚的眼中滿是怒火。“別讓本宮要你走!”
青山不敢置信地張大雙眼,雙唇卻緊緊的抿緊了。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本就該讓兩人錯過,他便將柒然留在這裏,重新開始的。
但是終究還是算漏了公主在梓歸璃心中的地位。他竟然不管不顧地單獨來了秦夜,來帶走公主。
一次一次的打賭,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輸了。在山林裏,他就不該心軟,不該動搖,不該讓鍾淮帶走她。
什麽都不該……不該……
嗬嗬地苦笑兩聲,往後退了兩步,眼神絕望淒涼,“你明知去不會離開你的,你明知我不會離開你的……”
柒然不忍看他那模樣,轉頭便走了,隻留一抹孤影,在亭子中獨自挺立。
“即使你知道了是他安插蔡文才在你身邊,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的,你也不會再怪他吧?當年陽城一戰,即使你不出麵,蔡文才也會暗中將你的財物遷走,助他渡過一劫。到那時,你也不會怪他吧?”
青山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有些幽怨,然而更多的是無言的苦澀。伸出手在黑暗的空中,打開,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當真不配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