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反間謀士

  柒然本躺在搖椅上,一下一下的隨著搖椅的擺動,愜意假寢,如今因為青山這句話,讓她睜開眼來,腳尖點地,停止了搖晃。


  “你不是有辦法嗎?若是連你都沒辦法帶我出去的話,那便隻能任由本宮在這冷宮中老死吧。”


  青山站在柒然身邊,高大的身影因為逆著光線,而拉長放大,罩在她身上有些涼颼颼地。側了側身,半邊身子露在陽光下,便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


  青山見她一派閑適無憂的做派,忍不住皺眉,一直以來,他對柒然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並不讚成,卻又無可奈何。


  “你將消息傳到安南去,看看他有何反應。記住,做得隱秘密,別讓獨孤傲知道。本宮暫時還不想讓他知道本宮有離去的打算。”


  “若是……這是你想要的……”青山沉靜許久許久,直到柒然以為他已經被風化成了木頭人,拿手去戳他的腰肋處之時,他才神色複雜地看著柒然,緩緩吐出這幾個字,轉身便走。


  “無事便退朝吧!”


  禦座上的少年大手一揮,那剪裁適宜的龍袍袖口,隨著他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分列兩邊的大臣紛紛跪地行禮,三三兩兩的往外走去。


  “楚丞相你要去哪?”


  白衣如畫的青年一手拿著玉扇,一下一下的敲在左手心上,緩步往殿外走去。隻還未走得十幾步,背後那少年天子便叫住了他。


  弧琮(cong)麵色被掩在冕冠前的十二旒後,雙眼微眯,天子氣派展露無遺。


  被喚的白衣青年回身一笑,卻不似中黃門般的戰戰兢兢,恭敬而不卑微的行了一禮,聲音清朗圓潤,“不知皇上留下微臣,可是有別的吩咐?”


  “這些年你在安南國似乎過得不錯,連回到大政了,還不時地往那邊跑,朕很好奇,究竟是有值得你四處奔波的人在那,還是有值得你如此不辭辛苦的事需要你去做?”


  弧琮這話看似輕飄飄地,卻是滿含著責備與不讚成。那雙隱沒在陰霾處的雙眼,帶著幽幽地光,似極了弧蕪那雙陰鷙的眼,冰冷,淡漠,殘酷,噬血。


  兩人對視著,楚流風那雙平靜淡然的眼,終於慢慢有了變化。


  這個孩子,五年前還是一個什麽事都不懂的天真少年,隻五年後他歸來,他卻是變得殘暴,無理取鬧。


  “據說,秦夜國想將他們的寶貝紫傾公主送去安南國聯姻是嗎?隻如今安南內廷不穩,他們是想要占據安南後宮呢?還是繼續與古家聯姻?”


  楚流風看著緩緩邁下陛階,向他靠近的弧琮,眉心處染上了擔憂的神色。而弧琮的腳步踏得大力,一步一步的清脆聲響,在寂靜地大殿中回響不絕。


  “皇上究竟想要說什麽呢?”


  “丞相自詡天下第一才子,難道猜不到如今朕心裏想著什麽嗎?”


  楚流風看著在他麵前這張秀氣白皙,仍舊帶著少年稚氣的臉,無奈一笑。往後退了兩步,恭敬而疏離地行了一個跪拜禮,拱手道:“若皇上執意如此……那臣便做那反間之人吧!”


  說罷,一甩寬大的水雲長袖,帶風而去。


  而弧琮則回身,看著那一抹潔白之色,在晨曦的光輝中,漸行漸遠。


  “師傅你說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楚流風一路步行回到丞相府,便被告知鴻天老人到訪,他匆忙到房中與老人見麵,對方卻是料事如神,竟然知道了今日大殿中發生的種種。


  鴻天老人隻笑不語,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茶,卻是以手沾殘茶,在光潔的桌麵上,寫下一行字:反間而謀之,事可成。


  楚流風蹙眉,將那八字反複在口中咀嚼,枉他自詡聰明,卻是永遠都參不透他師傅的話中的玄機。


  鴻天老人撚須而笑,再次飲了一盞茶,其實便要離去。楚流風起身,躊躇半響跟在鴻天老人身後,到了庭院中,終究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師傅的意思是,順著皇上的性子去?可師傅不是曾說過,梓歸璃最終是……”


  “風兒,為師讓你到弧鳶公主身邊,便是讓你助她渡過心魔,放下前塵舊怨,該得到的總會屬於她,不該得的,強行去得了,隻會落得個遍體鱗傷。”


  鴻天老人一身半灰長袍,衣著簡樸,看似隨意的穿著,卻是被他穿出了仙風道骨的味道。鶴發童顏,年過六旬的年紀,容光白皙光滑,五官清俊,讓楚流風看著,也不禁一陣恍惚。


  “師傅是怪徒兒自作主張,放弧鳶公主出了大漠嗎?”


  心有戚戚,幾經反省,卻還是認為自己做得沒錯,話雖說得婉轉,隻知徒莫若師,鴻天老人豈會不知?他笑得雲淡風輕,不說對,也不說不對,隻搖搖頭,歎息道:“風兒,天命如此,如何能改?你多加阻撓,也隻是為那兩人徒添波折罷了。”


  搖搖頭,不再說話,長袖一甩,眨眼間人便走出了幾丈遠,再一眨眼,哪還有鴻天老人的蹤影?

  “公子可是要啟程了?”


  低聲詢問從一旁的扶疏剪影中傳來,詢問的男子,個子中等,清瘦麵容帶著些蠟黃,一頭半灰頭發用棕色頭巾包裹著,一襲淡青色長袍,五官生得普通,便是連那聲音也普通放在人群裏,也不會引人注目。


  楚流風從失神中回神,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輕歎一聲道:“為何一定要去阻止秦夜與安南間的結盟呢?若當真要扶植安南,如此一個聯姻,不是拉了個強大的助力嗎?”


  “小的不知,隻先生向來神機妙算,若是他說如此有好處,便是當真隻有好的沒有壞的。”


  楚流風無語,看著那麵無表情的一張臉,說出如此算是崇拜地話,隻覺得極其的不協調。這千禧大陸中的能人異士,是否都帶了些怪癖?


  習慣性的將手中玉扇打開,輕輕扇動幾下,圍著院中的石桌轉了幾圈,一衣帶水,將一旁樹叢中的晨露帶落,拂動中有早春花香的味道。


  “這本就是我說成的聯姻,如今被這一攪合,反倒是我裏外不是人了。說合的是我,如今要說分的也是我,怎的就說反間謀之,事可成呢?人都被鎖在大漠皇宮呢,若是當真在意,便不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


  楚流風自個兒在嘀嘀咕咕地說著,那青衣男子挑了挑低垂的眼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當年隻覺得公子才色無雙,隻如今卻是犯起傻來。當年決策果斷的人,如今為何如此婆婆媽媽呢?這些年在外奔波,也不知跟了誰的脾性。


  那邊中年男子還在獨自腹黑著,這邊楚流風已經想到了法子,一錘定音道:“走,跟公子去當反間謀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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