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絕然離去
“燕兒!你為何在這?”
“那爹你又為何出現在這?”
商清燕麵色帶著些陰沉,一步一步走進,商子臣卻是不知為何,往後退了幾步,險些絆到還躺在地上的水柔。
“爹做的事,你別管!”
“那是爹要做壞事,我也不能管嗎?”
“你……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教訓起爹來了!”
商子臣大怒,揚手就要打商清燕那近在咫尺的俊臉,但是那張俊臉絲毫沒有懼意,反倒帶著些大義凜然。他從那雙帶著傷痛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猙獰的麵容。
心中一陣怪異,揚起的手便僵直在半空,而商清燕也不閃不躲,直麵商子臣。若是以前,他看見商子臣生氣之時,便會跑得不見人影,隻今天,他不必懼怕。懼怕的,反倒是商子臣。
兩人不知又說了些什麽,一言不和,商清燕甩袖而去,商子臣也來不及再管柒然與花未名之間的事,轉身便追了出去。
花未名將水柔弄醒後,見她緊張的察看柒然的傷勢,便守在一旁沉默不語。
“水柔,我渴了,去給我尋些水來吧。”
柒然閉著眼,對在她身旁的水柔道。水柔深深地看了柒然一眼,沉默地起身,轉眼便在叢林中消失了身影。
“柒然,跟我走吧,我們就去深山老林中,相伴過完這一生,不再摻雜到這些勾心鬥角中去,可好?”
花未名看著躺在樹蔭下,蒼白著臉,閉目隔絕這外界紛亂繁複的事物的女子。他曾看著她在江山與愛情間掙紮,他若是在當時一劍下去,那麽江山便可為她到手,可柒然終究還是心軟,選擇了放手。那他,能做的,也隻是帶她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柒然閉著眼,身子微微顫動,從他的角度看去,那雙合起的雙眼中,睫毛微微扇動,如飛蛾羽翼般,脆弱易碎。然而她卻是緩緩的咬著下唇,強迫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花未名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她在掙紮,更甚至會心動,隻要他有足夠的耐心,願意一直在她願意看到的地方,一直注視著她。
“沒有本宮的允許,她哪裏都不能去!”
突然一道冷聲傳來,一抹紫色的身影,便從浮木橫疏中轉了出來,而他身後,則跟著鍾淮,鍾淮的手上,則是抓著水柔,看水柔的模樣,像是被鉗製著不得言語。
花未名緩慢起身,一派慵懶,他嘴角帶笑,靠近柒然,並將人攙扶了起來。他方才就已經知道梓歸璃在了,他就是故意這樣說的,隻可惜,柒然未說出讓他滿意的答案。
“為何不能去?梓歸璃,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倚著花未名站穩了腳,她手臂處那股火辣辣的痛已經減退不少,如今她隻覺得全身的疲憊,心累了倦了,身子便也懈怠了。
“那你呢?你是否也太高看自己了?”梓歸璃看著柒然的臉,許久許久,突然大笑著,帶著點瘋狂。“你不是她,你終究不是她!哈哈哈哈……”
直到許久之後,才停下來,與柒然地冷眼對視,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
“青山為了讓你接近本宮,倒是對你下了不少的功夫,又是教武,又是鳶尾胎記,就連那馬上功夫都能以假亂真,他以為如此,本宮就會上當了嗎?”
“你……”
柒然張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梓歸璃這突然的一個轉彎,明明方才還是一臉霸道而帶著悲傷的眼,突然便是寒冰般冷冽,直冷到她心裏頭,將那股子沸騰,凍得不能動彈。
梓歸璃看著柒然傷痛的眸眼,突然醒覺自己說錯了話,隻一陣沉默。想要拉下麵子來解釋,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本就是來道歉的,要來將人挽留回去的。隻為何聽到花未名的那句話之後,他有種抓狂的衝動,不僅要傷害自己,也要傷害她,才能讓那股堵在胸腔的悶氣,得到舒發之所。
“本宮若不計前嫌,你是否願意就此留在後宮,不過問皇權之爭。”
梓歸璃看著她臉上漸漸升起的嘲諷笑容,皺緊眉峰,緊抿的雙唇,緩緩蠕動,這些話便不知不覺地說了出來,如空氣中飄忽不定的塵埃,蕩得有些不真實。
梓歸璃就這樣站在扶桑樹的陛階上,墨綠色的陛階,遠遠看去像是長滿了青苔,可仔細一看,卻也隻是鋪了淡青色的石板,光滑的,能倒影出這個扭曲的世界。
柒然就這樣盯著地上的倒影看,雖有清晰的形狀,卻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切又變成了模糊的,水月鏡花。就如這四年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果然,她還是太自負了,以為她本就該馳騁沙場,遊刃於朝堂。
“太遲了!梓歸璃,一切都太遲了。從今日起,我弧鳶在此立誓,你若要江山,功成,我死;失敗,你死。我與你,不可同立。”
柒然慘然一笑,突然揮劍,手起劍落,斬下一縷青絲,手心打開,風吹過,帶著它們飛散在四處,一如她漸漸低沉的聲音,最後纏繞在枝椏間,微微晃動,而她,毅然決然的轉身,決然而去。
“柒然!本宮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這次離開,那麽……”
“那麽,我們在戰場上再見!”
梓歸璃焦急的呼喚聲,往前追了兩步,聽得柒然毫無感情的話語,腳步也緩慢停了下來,怔愣地看著那緩緩融入夕陽餘暉之中的蹣跚背影。
鍾淮不知何時放開了水柔,水柔沉默地跟在柒然背後,靜靜離去。
花未名走在柒然身後,隻一步之遙。隻要他再上前一步,那麽那個女子,從此便不再屬於他梓歸璃了。
再次緊走幾步,想要將人拉回來,鎖在懷中,鎖在屬於他的宮殿中,不讓那些人看見她,覬覦她,想要告訴她,方才那些葷話,也隻是他一時的頭腦發熱,說出來的傷害自己的話。
然而伸出去的手,除了抓到一抹冷風,別的,什麽都沒有。
“太子殿下,可還要我去隨身保護?”
楚流風從一旁高及幾丈的浮木間走了出來,卻是換了一身的緊身白衣,與平日寬鬆儒雅的白袍不同,整個人帶上了肅殺之氣。
“離她遠點,別讓本宮看見你留在她身邊。”
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眼中那抹傷痛掩藏起來,帶上了那股冷冽孤傲。
“既然如此忌憚我,為何不殺了我,一了百了。”
楚流風淡然倚著樓闌,雙手交疊於胸前,修長的腿從長袍中半露,雪白的長褲,配著一身的白衣,讓梓歸璃看著心裏不舒服。
曾經,他從柒然的眼中看見她看著花未名時那時而迷離,時而癡戀的眼神。對於白衣男子,他心裏漸漸生出了不喜。
“楓兒呢?都解決了嗎?”
“放心,既然能將念頭打到柒然身上,自然不會讓她好過。”
楚流風雖說得淡然,但那骨子裏透出的冷酷,卻是與他儒雅的外表,完全不同。
秋風蕭瑟,誰人的心裏,能有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溫暖寂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