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戰場廝殺
天鴻十五年一月十九日,太子妃整裝帶領一萬多將兵押運大量糧草出行,而前大政國丞相楚流風同行一側。
因著楚流風要跟軍隊前行,朝中大臣皆提出反對,偏偏那擂台霸主太子妃拗著性子,發話說,若是楚流風不去,那麽所有人便不出行。如此拖了兩日,前線告急頻頻,終是以滿朝文武的妥協而收場。
“為何你就敢肯定梓鴻晟會服軟?”
楚流風打馬上前,對柒然如今冷峻的神色有些揶揄。那日廣德殿上,她可是凜然不屈地挺立著,讓他都大吃一驚。
千方百計讓皇上擺下擂台,贏得擂台,卻是不懼所有的努力會付之一炬。這個女子,讓他越來越摸不透。
“他會服軟,因為他擔不起讓太子戰死沙場的惡名!”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楚流風認真的看著柒然許久,最後才悠悠地開口道。
“帝皇心術,也隻不過是個揣摩罷了。”
柒然雖說得淡然,但楚流風卻能從那淡淡的語氣中,讀出了那絲絲的苦澀。
她的父皇,她的皇兄皇弟,為了那個位置,犧牲了自己多少的親人?她雖曾經被卷入那個殘酷地爭奪漩渦不能自拔,如今逃了出來,卻是又再次看著這些殘酷的場麵。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無力,覺得疲軟。為梓歸璃遭受父親的忌憚,兄弟的暗中下絆而心痛,同時又想竭力跳脫這種熟悉的明爭暗鬥。
以安南國的財力物力,即使人丁稀少,定然不可能斷了軍隊的糧草供給。且在發兵之前,梓歸璃已將幾十萬大軍的糧草集齊,先行派人押運往陽城。
隻如何才過了一月不到,卻是整個軍隊都麵臨糧草短缺的困境?
柒然心中雖明鏡如洗,相信被困在陽城動彈不得的梓歸璃也十分清楚,隻不知此行她去了,是打斷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計劃,還是一起與他被殺在戰場。
正心有恍惚地想著,雙眉緊皺,頭上卻是被硬物砸了一下,將她有些飄離地思緒拉回。忍不住便抬眼瞪去,卻是一愣,不知說什麽才好。
本以為是拿硬物砸她的是楚流風,可對上的卻是那雙日漸深邃難懂的眼眸,嘴角雖帶著笑,卻不似以往的輕佻邪魅,隱隱的弧度中,帶著難言的苦澀。
“你還是來了?”
柒然勒住馬韁,靜靜立了一會,隻對著一個土夯牆道上靜靜站立的男子道。
“何人躲在暗處?”
柒然停下來對著陰暗處出聲,跟在她身後的將領侍衛中,便有人拔刀站前一步怒喝。
隻見花未名一身白衣,傲立牆頭,一頭墨發隨風飄揚,五官俊美,眼神深邃,褪去了早年的邪魅之氣,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魅力。
“你……”
跟在水柔身邊的清淺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眸看著花未名,聞聲望來的花未名,在看到清淺的那一刻,也是一愣。
隨即他收起所有的表情,隻對著清淺點點頭,淡然道:“你也在?有事稍後說,我找柒然有事!”
說罷,也不等人反應,一個縱躍,如蜻蜓點水,隻輕輕地點在馬頭上,手上一撈,便將柒然撈入懷中,飛躍而去。
如此輕逸飄然的輕功,讓一眾人驚歎的瞬間,便將這方的主帥輕而易舉地帶走了。待得軍隊中人反應過來,兩人的蹤影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太子妃被劫走了……”
“追,快追……”
“無礙,那人不是敵人!乃我方陣營之人,我等隻需在此靜候。”
正在眾人慌亂無措之時,楚流風淡然冷靜的聲音響起,眾人本還猶疑不定,見太子妃身邊的婢女卻也沒任何地驚慌之色,便也慢慢地靜了下來,在不遠處地空地上就地整頓。
待得夜幕降臨,軍隊中再此起了騷亂之時,柒然才與花未名踏著殘陽歸來。她未多說,隻讓大家整頓重新啟程。
一萬多人,加上幾十萬大軍的糧草,浩浩蕩蕩往北處的陽城而去。
偏不巧遇上初春多雨季節,路上梅雨紛紛,泥濘不堪。怕著糧草被淋濕後發芽發黴,柒然隻能指揮著這一對有些紀律散漫的兵將尋處安頓。
在中陽城被綿綿春雨整整困了半個月,方才慢悠悠地繼續前行。從出發到得如今,卻已經兩月有餘,前方危急戰報連連傳來,初初還隻是打成平手,到得後來梓歸璃卻是被圍困得無力招架。
據聞如今已是孤注一擲,拚殺憤殺,甚至還一馬當先率領大軍,想要衝出一條血路,而身負重傷。
消息傳來之時,柒然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心,開始有些狂躁。花未名與楚流風雖為她分析了大政與秦夜的兵力部署,認為梓歸璃不可能如此不堪一擊,安慰她不要慌亂,聽得他受傷的消息之時,卻仍舊是對著領兵的幾個小將大發雷霆。
雖如此,經此一事後,那些將領倒佩服起柒然來,柒然說一不二,後麵的行軍速度也就提升了許多。
如此再趕了半個月路,到得陽城時,卻已經是四月初,本是春意盎然,煥發生機地陽城,卻是被鮮豔的紅色暈染著,彌漫著濃重的腥臭味。
柒然方到陽城,來不及到驛館休息,聽得梓歸璃帶傷出城應戰後,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陽城東城而去。
旌旗獵獵,戰馬嘶鳴。三國士兵打在一處,她隻看得到人影纏纏,眼花繚亂。
這是她熟悉的戰場,這是她熟悉的呐喊,這是她熟悉地味道。然而當看到那衝在最前麵的梓歸璃之時,所有的熱血沸騰,突然間便冷了下來。
烽煙燃,山河亂,何處尋身安?陽城險,安南城可變?遙望相對話無言,這一世,救你於戰亂,可曾有憾?回首睥睨間,一劍將人斬,當年你可見我雙眸帶淩亂?讓你見我傲然風華盡展,卻曾是前塵馳騁模樣。美人橫劍掃淒然!烏金甲,碧血染,與你並肩齊掃蕩,奈何能讓我歸安?
本該恨的,卻是如何都恨不起來。
柒然不知自己是何事衝入那混亂的圍剿的,隻知揮劍砍殺,眼中心中隻看見那銀白盔甲上鮮豔地血跡。她耳中聽不到花未名氣急地怒吼,聽不到楚流風大聲嗬斥。聽不到水柔驚懼地呐喊。
心中眼中,隻看見那刺向梓歸璃的長矛。
“梓歸璃,你又欠我一條命。”
柒然大喝,用手上不甚厚重的劍背,生生地將那刺向梓歸璃後背的長矛攔腰砍斷,隻覺得那力道相碰間,震得她雙手虎口生痛,劍也應聲脫離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