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封妃大典

  天鴻十三年四月十七日,安南國太子納妃大典,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帷幕。


  前幾日,梓歸璃派了一群宮婢來了商府,頓時讓一間招待客人的小院子變得逼仄起來,三朝之前的聘禮,都堆在了柒然的三進院落裏頭,大紅鑲金的一片,有些耀眼。


  古淩音與李紫傾頭天便在商府前廳大鬧了一場,惹得整個商府雞飛狗跳了一陣。原因無他,隻是出嫁之前的女子,前三天收了男方家的聘禮後,是不得見外客的。


  商柒然要嫁的是太子,這在安南國更是嚴苛。除了宮中打發來伺候的宮婢侍衛,別的人卻是不能靠近柒然所住的院子。


  水柔的容貌,本是不能當陪嫁丫鬟的,卻是柒然讓人給梓歸璃傳了個信,內容是什麽,大夥都不知,隻知太子妃一句話,便讓太子殿下給破了個例。


  而礙於古淩音是皇上親封的淩音郡主,且背後還是一個龐大的古家,自然無人敢強加阻攔,所以她鬧完前廳後,所有人都招架不住了,商家主母隻推托說頭暈了,讓人扶進屋裏頭歇下了,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人給進去了。


  也不知三人說了些什麽,鬧了一下午,最後古淩音拉著李紫傾氣衝衝的走了。整個商府的人才鬆了一口氣。


  轉眼就到了柒然出嫁,太子迎娶的日子,外頭自然是熱鬧非凡的。


  水柔回來,在她耳邊不時的嘀咕,“小姐,這太子娶親就是與王爺娶親級別不一樣。一年前的盛況也算是讓人咋舌的了,可今日的盛況卻是比那會壯觀了三倍不止,那就是舉國同慶了。”


  柒然淡笑地抬眼看了看邊上站著的幾個宮婢,眼觀鼻鼻觀心的,似乎都未注意聽她們主仆二人說的話,但是隻有她知道,那些人是梓歸璃放在她身邊監視的。


  雖看上去是木楞的,卻實在是裝得外人難以去區分。


  一早起來,有一半的人手留在了房裏伺候著,其餘的在忙著喜車的安置。這安南國算是富庶地,一場婚禮也極其的奢華,更何況是未來國君地納妃之禮。


  一頭青絲半披肩,纖細的肩背在寬大的喜袍下,顯得空蕩了些,卻是說不出的柔美。


  一旁伺候的宮婢偷偷透過那半人高的銅鏡,一臉的驚豔,柒然對著鏡子上倒映的幾個女子嫣然一笑,刹那間讓那幾人愣愣地,隨即麵帶緋色,掩麵轉開了頭去。


  “太子妃,您長得真好看,宮裏頭的妃子,都沒太子妃您這樣的絕世。”


  柒然在那掌衣嬤嬤的牽引下,到了梳妝台前的坐下,綰發嬤嬤上前,便嘖嘖稱歎著。柒然的笑便淡了下來。


  今日上了些淡妝,確是比平日裏出彩了幾分,可心裏總有些空落的,說不出來的堵著。


  前日古淩音來,與她鬧了一場不歡暢。


  認識那小妮子那麽久了,卻是第一次爭吵得臉紅脖子粗。她從花未名離開後,心情一直鬱結著,她卻是沒能好好地安撫於她,或者兩人間的隔閡,也是那會開始的吧。


  那綰發嬤嬤見柒然的麵色淡了下去,便突然噤聲不敢多言,隻與另一人手腳麻利的幫她梳著頭。


  屋裏頓時隻有那首飾梳子窸窸窣窣地碰撞聲,其他伺候地都是屏氣凝息著。外頭偶爾有鞭炮聲傳來,想必是已經開始進行了一些儀式。


  “你們都在院子裏頭候著吧,太子妃要先歇會。”


  水柔的聲音傳來,柒然擺手讓替她梳妝的嬤嬤住手,兩人微微躬身,退了兩步等著她吩咐。


  這時恰好水柔進來了,手上捧著個大紅匣子,她將匣子放在臥房的桌上,對著那兩個梳妝嬤嬤道:“你們拿這些香料熏熏那喜服吧,我家小姐習慣了那味。”


  柒然正納悶著她何時喜歡香料的味兒了,那兩個嬤嬤已經領命去捧了匣子走開了。


  水柔是柒然指定的陪嫁丫鬟,若是她進了宮,也是太子妃跟前的大紅人,這些隻是司儀那邊的宮婢,自然要看水柔幾分臉色。


  那幾個梳妝嬤嬤,雖是已稱為嬤嬤,卻也隻是十七八歲的女子,隻是從七八歲起便被挑進了司儀司那兒,也有十年光景,論資曆,確實稱一聲嬤嬤也不為過了。


  柒然見水柔架勢十足的為其他人指派著事做,不禁心底一笑。


  三年前在紫蘇樓裏初次見到的一雙看似單純膽小的眼眸,如今卻也漸漸的不再收斂光華了。


  “水柔你究竟在做什麽?”


  柒然壓低聲音,對著把玩著她肩背上的發絲的水柔道。那丫頭卻是低下頭,在她耳邊呢喃般地道:“盟主來了!”


  柒然眉峰微皺,一個清雅嫵媚的妝容隱約難掩的尊貴冷傲,此時更是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麵前的梳妝鏡子裏頭。


  “小姐你要嫁誰,水柔便跟著小姐去哪。當年姐姐也是希望小姐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的,所以,姐姐沒能看到的,水柔想替她一直看著。”


  水柔低聲的說著,她今日也換上了一套大紅的裹襖子,雖是四月天裏的初春,但是未關嚴實的窗棱處,依舊傳來絲絲冷意。


  柒然看著那滿臉傷疤的笑臉,心裏有些梗著的難受。


  “你是存心讓我心裏不痛快吧?怎的這時候提起水秦了?當年我大婚之時,那丫頭卻是喜笑顏開來著,哪像你這般愁眉苦臉的?”


  柒然回身,微微仰著頭輕嗬著水柔,雙眼忍不住也紅了紅。水柔撇了撇嘴,伸手往臉上一抹,“我哪有愁眉苦臉的?我這是喜極而泣!”


  柒然搖搖頭,卻是沒接話。


  當年青山帶著她刺殺弧蕪未果,兩人便有一段時間未見,柒然一直未追根究底地問她發生了何事,但這事,總歸與水秦、鍾淮是脫不了關係的。


  “你若是不願意天天對著他,大可不必跟著我進宮的。”就在水柔收拾了下自己,準備退出柒然的臥房之時,柒然的聲音悠悠地傳來,讓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沒什麽願意不願意的。我與他之間的事,遲早要有個了斷的。”


  水柔出去後,寬大寂靜的房中隻有柒然一人,她對著那梳妝鏡靜靜的發呆,直到一個人影,由遠及近,出現在那鏡子裏頭。


  “你當真要再嫁予他?”青山陰沉著一張臉,身上從別處偷來的內侍服,在他清瘦的身上,顯得寬大臃腫,那刺眼的大紅,不僅將整個梳妝鏡鋪了一層大紅,再也照不出人的麵容來。


  “有些事不是真與假,隻是看你如何去布置。布置得當了,你便覺得它是真。”


  柒然沒直接給予回答,隻似是而非的說了。卻是反手拉開了梳妝台下一個暗格裏的抽屜,裏頭有一塊紅色綢布包裹著一個圓筒形狀地東西,她伸手拿了出來,放到青山的手上。


  “這是什麽?”青山不解地接過,視線卻是灼熱地流連在柒然絕美的麵容上。當年,他也是看著她為那人把嫁衣穿上,兜兜轉轉回來,她依舊為那人把嫁衣穿。


  “這便是我的決定。”柒然清冷地聲音,在大殿中回響。而那張清冷的麵容,卻是印入了青山的眼中,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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