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帝後相稱
千眠將冰冷的手伸出,神情妖冶如邀請:“吾王,此刻與你帝後相稱的,卻已經是我這個卑微的人類了。感覺如何?”
流焰將她的手緊緊握住,皺著眉頭剛要開口,祭台上又是一陣冷風刮過,帶來一聲沉悶的鍾響。
喪鍾。
“柔妃娘娘,歿。”
略顯沉悶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包裹過來,像是瞬間便傳遍了整個妖界,底下妖眾們抬起頭來,驚惶的互相看著,朱顏已經按捺不住的上前幾步,不敢置信的看著流焰,問道:“流焰哥哥,這……”
流焰似乎是有些頭痛,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去捏了捏眉心,剛要開口解釋或安撫,千眠卻已經趁這個時間將自己的手掙脫開來,對著他盈盈一拜,道:“王上,看來臣妾與柔妃這些日子的情分,還請王上讓臣妾負責柔妃娘娘的喪禮。”
問月卻在這時微微頷首:“臣參見王後娘娘。”
剛要飛身上祭台的朱顏聞言一怔,神色中的怨恨更加明顯,可是身後的妖眾已經是紛紛跪下,她也隻能退後幾步,高舉雙手,不情不願的道:“王後娘娘長樂無極!”
長樂無極?
千眠勾起一抹諷刺的笑,走到祭台跟前用力一抬手臂:“眾位平身。”
“謝王後娘娘!”又是如潮般的回應。台下整齊劃一的跪拜動作,卻不是拜金千眠這個人類,而是她旁邊這個為了妖族長久能放棄自己百年幸福的男人。欣賞夠了眾妖的腦袋璿兒,千眠偏了頭看向流焰:“王上到底是應不應我?”
“你腹中孩子……”
“臣妾不會讓他出半分差錯。”千眠知他要說什麽,極快的截住了話頭。
流焰對上她的目光,眸中情緒紛雜錯亂,最終也隻是幽幽的歎了一聲,道:“王後想如何就如何吧。”
笑容瞬間便變得歡暢起來:“那便謝過王上了。”
底下的朱顏已經控製不住的衝到了祭台跟前,瞪著紅紅的眼睛看著流焰,叫道:“為什麽?流焰哥哥,你明知道這個賤人對南星姐姐沒有好心的!她都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讓這個賤人去惹她生厭嗎?”
流焰少見的在朱顏跟前麵前皺了眉,教訓道:“顏兒,注意你的言辭,她如今已經是妖族的王後。”
“哼?王後?”朱顏冷笑一聲,連一個眼神似乎都不屑於給千眠:“她害死南星姐姐,我死都不會承認她!”
“不管你承認與否,本宮都已經是妖族的王後。”千眠在祭台上稍微彎曲身子,俯視著朱顏,嘴角掛上了嗜血的笑意:“所以你若是還想見你的南星姐姐,為她治喪,最好不要再現在就得罪我!”
朱顏抬眼,眸中稍稍訝異。此等尖銳的千眠是她從未見過的,以至於心中本來對她的怨恨更深了一層。她的南星姐姐才剛死,她便如此小人得誌的對自己嗎?
“那我也告訴你,我是這妖族的守護神凰,你是王後又如何?不過是一介人類,也敢對我不敬?信不信我殺了你?!”
“如果你想要背負殺害妖族繼承人的罪名的話,”千眠卻看著朱顏笑,危險又美豔:“我不介意你隨時動手。”
說罷也不再看朱顏,隻挺直了脊梁走下了祭台,向著已經有死亡氣息彌漫開來的妖宮中央走去。
到暖香塢的時候,饒是一向冷靜自持的流焰也禁不住皺了眉頭。
眼前的南星,雙手交疊躺在她素日最愛的那張貴妃榻上,臉上妝容完美無缺,連首飾都一件不少,若不是那已經沒有呼吸動作的胸口,當真要讓人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可是最讓人驚訝的,還是她身上那襲大紅色的衣服。依舊是方才那身嫣紅衣服的款式,隻是從頭到腳像是被潑了一層溫熱的鮮血,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鮮豔的紅色。
旁邊的小婢已經哭紅了眼睛,抽噎著站在旁邊,斷斷續續的道:“娘娘一回來便說要換裝,奴婢們也就沒在意,可是過了一會兒忽然感知不到娘娘的氣息了,便、便過來看了一眼,誰知……誰知……”
那婢女穿戴不俗,想來是柔妃身邊得臉的,千眠努力想了想這個小婢的名字,不確定的問道:“清泠?”
正在抽噎的小婢被嚇了一跳,看清楚發聲方向之後趕忙跪了下去,卻是隻道:“娘娘萬安。”
不稱王後。
千眠也並不在意。柔妃在自己的封後大典上死去,估計妖界中人都會認為她的死跟她脫不了關係吧。
“本宮會負責柔妃的喪事,但是還要你在身邊將柔妃素日喜好的一一告訴我,這些日子便呆在本宮身邊吧。”
清泠跪在地上似乎是受了一驚,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躺著的柔妃,終究是低了身子磕了個頭,道:“奴婢定當為娘娘盡心。”
“我不同意!”朱顏在看到南星屍體的時候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說話的同時已經快速的掠過去,衝著千眠的臉就是一巴掌,但是這次千眠卻已經利落的躲了開,流焰稍慢一步,將朱顏的手緊緊攥住了,喝道:“你這是做什麽?”
“流焰哥哥!”朱顏的眼睛又是氣又是淚水紅的幾乎要滴血:“這個賤人殺了南星姐姐!她是你的妃子啊,你怎麽能讓這個賤人為她治喪?!你是想讓她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不能轉世輪回嗎?你怎麽這樣狠心?”
“南星的死與她沒有關係。”流焰依舊是抓著朱顏的手,不過再看到千眠無事後已經鬆開了幾分,但是聲音依舊是隱忍的怒氣:“不要在鬧事,否則就去雨凰閣呆著思過!”
“你要罰我?就因為這個賤人?!”朱顏聞言瞪大了眼睛,淚水迅速聚集在眼眶中,卻是強忍著不讓它落下,片刻後她忽然轉向千眠,罵道:“你這不得好死的賤人!都是你把好好的一個妖界害成這個樣子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腹中的孩子永世不被妖族承認!你記住,隻要我在這妖界一日,你便一日不得安寧,我……”
朱顏的話還沒有說話,身體已經軟倒在了地上,流焰單手拖住她的身體,道:“你的詛咒不會成真,眠的孩子一出世便會是妖界的儲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千眠,對於千眠來說卻已經是最好的承諾;他亦沒有看屋中的任何人,但對這些人來說,這句話已經決定了他們的未來。
流焰將朱顏交給旁邊的一個侍人,吩咐他將她帶回雨凰閣,再加上一句“無事不必外出”的教訓,便轉過頭來看著千眠,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被她搶了先。
“王上不必猶豫該不該問我是否受傷,本宮,”千眠說到這裏似乎是玩味了一下這兩個字,而後又道:“又不是傻子,知道會躲開,當然沒事。隻是朱顏姑娘,王上真的打算禁她足嗎?柔妃娘娘歿了她應該會很想過來守著的。還是說……王上當真狠心至此?”
流焰似乎已經被她的多話弄得很是煩躁,但還是解釋道:“隻是讓她無事不必出來罷了,南星的喪儀自然是要過來的。”
“那便好。”千眠點了點頭,竟然是盈盈一拜,恭恭敬敬正正經經的道:“臣妾覺得王上跟柔妃應該還會有幾句話要說,便先告退了。啊對了,”千眠抬起頭來,臉上似乎已經戴上了南星的那張微笑的麵皮,笑的正經而疏離:“柔妃娘娘的喪儀過後,臣妾想要回去一趟。”
流焰的眉已經又皺了起來:“為何?”
“臣妾的皇兄快過生辰了。況且曙國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臣妾總該回去看一看的。”千眠微拋出兩個理由,但似乎並不等待流焰的允許。隻自顧自的接著道:“腹中的孩子臣妾會照顧好,王上最好應允臣妾,您應該知道,臣妾想做的事是一定會做成的,就算下場是魚死網破臣妾也都會死腦筋的去碰一碰。”
“眠!”流焰似乎已經忍無可忍,他上前想要去拉千眠的手,低聲道:“我想我們需要把話說清楚……”
“該說的話自然都已經說清楚了。王上此時該對著的,是柔妃不是臣妾。”千眠不露痕跡的躲過流焰伸過來的手,退後幾步又拜道:“臣妾告退。”
“你當真以為,本尊會為了那一個命理之說便將妖界的生死存亡都押在上麵嗎?”
流焰的聲音從後麵跟過來,千眠略略停了停步子,卻是在等身側的那個小婢將自己身上的裙裾整理過來,看她有些慌亂的鬆開了手,千眠又自己伸出手去扯了扯,似乎是滿意了,才道:
“妖王大人自然是不會將妖界的存亡寄托在我一個人類身上,妖界對於妖王大人重於泰山,臣妾區區一人又怎麽可以比擬?”
自始至終甚至連頭都沒有回,流焰看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生平第一次竟有了挫敗感,再看暖香塢中侍人一副哀戚又恐懼的麵容,更是怒上心頭。他閉了閉眼睛靜下心神,再睜開時墨綠的底色上似乎已經染上了嗜殺的冷冽之意。
“讓紅狼一族過來慶賀的首領都要清心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