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特別
這一晚因為千眠態度的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很是安詳，甚至如流焰未恢複記憶一般平和。
甚至……當流焰將手伸到她身上露出求歡的意思的時候，千眠亦沒有拒絕，而是順從的轉過身去，用雙手抱住他，將整個身體都交付給他，踮起腳來輕輕咬住了他的耳垂。
這場歡愛來的太過倉促也太在情理之中，千眠皺著眉忍受著身上一波一波衝擊的時候，眼睛卻還在看著身上的男人。
銀白的發絲，微微蹙起的墨黑的濃眉，還有那雙在此時似乎能包涵整個宇宙的墨綠色瞳眸。
情到濃時，她禁不住的抬起身子去親吻那雙眼睛，流焰似乎受到了鼓勵一般，動作變得更加猛烈。
她好想問問他：這個人是你想要的，這個身子是你想要的，那麽這顆心呢？你能不能連他也一並接受？
微微張開的唇最終隻是方便了他唇舌的動作，他將身體貼的更緊，眼眸中的色彩也更加的濃重。
身體的習慣不會改變，兩個人都在抵死纏綿中耗幹了力氣。流焰將汗濕的她抱在懷中，動作無比輕柔的聞了聞她的鬢角。
累極的身體此時才終於有了想要哭泣的衝動，千眠伸出脫力的雙手回抱住他，寧願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妖族的夜很長，卻終究會迎來白日。到那時她便不再是他此時捧在手心裏獨一無二的人，而隻是他後妃中的其中一位。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千眠隻一味的做個隱忍的順從者，流焰卻被她慣得愈加任性起來，晚上不知節製的折磨起她，卻始終恪守著帝王之道，不肯讓她逾矩一點。
比如他可以夜夜來澄亦殿過夜，卻從不會像以前那樣召她去怡和殿伺候；比如他可以在情事上對她無比柔情，但是卻不肯為她做一點伺候的事，哪怕是在她半夜口渴的時候起來倒一杯茶，或是在早起的時候逗弄一般的為她梳妝。
有時候千眠自己看著他都會分不清。這就是妖界之王流焰，還是她的那個阿雪。如果他真的是流焰，自己又怎麽會甘願為他留在這裏，成為他的附屬品。
說到底，流焰骨子中的那點帝王教育還是丟不掉。
又是無數個早晨中的一個。千眠睜開眼睛，身上的酸痛還明顯著，身邊卻是已經涼了的位置。
“淑媛娘娘醒了？起床用膳吧。”
緩緩進入意識中的是瓏意仍然像是結了層冰的聲音。
“王上他……走了多久了？”千眠緩緩支起身子，眯著眼打量了一下外麵的陽光。日頭已經高升，怕是已經走了不少時候了。
“早朝時分王上便走了，不過留下了一道旨意，吩咐娘娘一起身便頒下去呢。”
千眠摸到床頭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套上，散著一頭青絲下床梳洗，等到終於坐到梳妝桌前時才看到外間站了個青衣的小侍。
瓏意上手為千眠綰了個有些繁複的發髻，千眠隻是看著並沒有阻止，不知為什麽卻有些想笑。等到瓏意終於收了手想要去傳早膳的時候，她才擺了擺手：“先讓那侍人進來吧。”
“是。”瓏意稍微低了低頭，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間的那個人影便走了進來，不算出眾的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奴才給淑媛娘娘請安了，恭喜娘娘了。”頓一頓又道：“有勞娘娘聽旨。”
千眠抬頭看了看他，懶懶的站起身來，卻並沒有跪下去的意思。合宮皆知，她從不向任何人行跪禮。那小侍看著卻有些變了臉色，輕聲提醒道：“這次的旨意非同一般，還請娘娘……”
“就這樣。”千眠打斷他：“或是侍人不想頒旨？”
他臉上本就一臉諂媚之下，進屋又滿口恭喜，想來也是不敢得罪千眠的。果不其然。聽到千眠這句話他當即就變了臉色，連連陪笑道：“是奴才不懂事，娘娘請聽旨。”
說罷展開聖旨，屋內的侍人已經全數俯首於地。
“悉承妖王陛下旨意，冊封澄亦殿金淑媛為澄妃，於三日後舉行冊封典禮，賜居晴和宮，欽此。”
說罷將聖旨雙手遞過，自己卻是跪倒在地，大聲道：“恭喜澄妃娘娘！”
笑意有點掩飾不住的亂，千眠實在是很想放聲大笑，周圍的侍人聽到她的笑聲都是滿臉的喜色，聚集過來想要道喜，誰知她卻忽然道：“謝過你了，請原路將聖旨帶回吧。若是王上問起，就說我抗旨便是。”
說罷還是忍不住臉上的笑意，瞬間便憋得滿臉通紅。
周圍的宮人卻都愣住了。
“澄妃娘娘這是為何？”那侍人明顯驚慌到口舌打結：“抗旨不尊可是忤逆大罪，要受獄火之形的！”
“總之與侍人無關。”千眠雖不再笑出聲，但是卻是笑的眯起了眼睛，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來人，送客。”
千眠走回椅子上坐著，四周的侍人們卻還在怔楞，在瓏意的命令下才慢慢的動起來，送客的送客，退下的退下，一瞬間屋子裏就隻剩了千眠和瓏意兩個人。
瓏意的神色依舊是很平靜，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娘娘該用膳了。”
千眠點了點頭，外頭便有小宮女捧著食盒進了來，快手快腳的擺了一桌子又利索的退下。千眠看看桌上還隱隱冒著熱氣的膳食，拿起勺子來舀了一勺湯喝，早起的身體這才有點回暖，忽而有些失神的歎出聲來：
“我抗旨不尊，是否在你眼裏看來是瘋了？”
瓏意頷首行禮：“接不接這道旨意都憑娘娘的心意。”
千眠看著她，有些想笑：“這些日子你都甚少在我跟前說話，怎麽如今肯多嘴了？”
瓏意抬起頭來，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不卑不亢，但是此時看來卻有些激烈：“娘娘本不該回妖界的，可是娘娘若是不回，恐怕早就身首異處。”
笑意忽然變得有些慘淡，千眠又挑了些清淡的菜夾進了碗裏，卻不著急吃，隻道：“原來你看的這般透徹。”
“奴婢隻是多嘴而已。娘娘曾經說過，所求不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意郎君一顆不渝之心。我王身為萬妖之首，身份尊貴，但隻有這樣東西，怕是給不了娘娘。”
瓏意今日反常的多話，但是千眠已經不想究其原因，隻有些黯然的問道：“他是給不起，還是不想給？”
想起他堅守底線時冷漠的眼睛，她是當真有些退卻有些累了。
“那便是娘娘看不透了。娘娘所食之餐，是王上在妖界好不容易尋到的廚子所做，王上甚至還特地去膳房交代娘娘的口味；娘娘位分升的如此快，後妃們大多嫉妒，也是王上親自下了命令，不準她們來打擾澄亦殿；還有今日之事，澄妃之位雖不是娘娘所要，卻是王上真心所給。位分之事娘娘不在意，但是王上在意，整個妖族也在意。柔妃娘娘身為紅狼一族的公主，又為王上辛辛苦苦操勞後宮之事五百餘年，才熬到如今的位置，而娘娘不過一年便與她平起平坐，晴和宮也是除中宮之外最好的宮殿，比柔妃娘娘的暖香塢位置還要接近怡和殿。這實在已經是王上的寵愛了。”
“他做了這麽多。”千眠淺淺的歎了一聲，手裏的筷子到底是放下了：“倒不如麵對麵的說一句我在他心中是特別的重要。我不是要他的承諾，隻是他生命中能夠擁有的妃妾實在太多，我的生命又太短，若不構成這樣一個特別，恐怕我還未死，他的恩寵就要先斷了。”
本以為這些日子的歡愛和順從能換來他的柔情，可是到手的竟然是這樣一卷聖旨，她還真是幸甚至哉！
“王他……從來沒有對誰上心過。奴婢不明白娘娘所要的特別到底是什麽，但是娘娘得明白，王對娘娘，確實是用了心的。”
“但願他……能明白我的心意吧。”千眠又是低頭歎了一聲，看見滿桌的飯食已覺作嘔：“把這些東西都撤了吧。身上冷得很，我再去睡一會兒，誰來你幫我攔著便是了。”
瓏意抬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中有些古怪，但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依言低頭唱了喏，看著她起身一邊拆頭發一邊進了內間。
剛梳起來的發髻，究竟是沒有了用處。
日頭已經直直的照在了空中，這個時候的妖宮是最為靜謐的。妖族或許會有生物喜歡黑暗，卻絕對不會有妖喜歡日中的太陽。
瓏意卻行走在這樣有些耀目的日光之中。
這個時辰她本該守在澄亦殿中，卻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路上，急匆匆的趕著路。
卻忽然光彩一閃，整個人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交給你的事情，如何了？
一個冷冽的女聲忽然出現在瓏意耳中，她俯首跪下，答道：“已成。金淑媛確實對王上有意，恐怕再耗上一段時間，她便會放下心中芥蒂，接受王上賜予的位分。”
一聲冷笑。
那女聲接著道：“做得很好。你放心，本宮答允你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
瓏意低頭，麵目依舊無喜無悲：“謝過娘娘。”
她的身形又再一次消失在空中，狹小空間中的一點光亮終究是照在了那張過於美豔的麵目上。原本在宮人麵前都是一副柔和麵孔的她，此時卻眼角眉梢都是冷冽。
剛才瓏意喚她：娘娘。
這妖宮之中，也隻有她能稱得起這聲稱呼。別人，連妄想都不行！
紅如鮮血的唇角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