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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對峙

  醒來的時候千眠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雙手和雙腳都被綁住了,身體也懨懨的沒有力氣,眼睛也被蒙上了,唯有心跳的聲音有力,一下一下的鼓動著自己的血管。


  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在妖宮之中了。妖宮之中那種壓抑的氣氛別處無法比擬,她可以輕易的分辨開來。周遭有濕潤的水汽彌漫著,千眠輕輕的嗅了兩口,便皺了眉頭,想要仔細的聽聽周圍是否有什麽動靜,可是等了許久,耳畔都隻有自己逐漸平緩下來的心跳聲。


  嗬。


  千眠苦笑。


  會綁架她這件事定然不是宮中後妃們所做的,起碼不會是南星和朱顏。既然自己的生死存亡關係到流焰的安危,她們就一點也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隻會是流焰敵對的對象,想要置流焰於死地的對象。


  流景?


  想到這個可能千眠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流景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想到要綁架自己來威脅流焰?別說自己隻是個人類,加之現在又被打入了冷宮,他再怎麽笨,也不會想到選擇自己啊。難道隻單單的因為殺掉自己能夠危害流焰的身體?


  各種猜想在腦海中泛濫開來。長久的黑暗和寂靜讓千眠幾乎要發瘋,她無法計算時間,隻能憑借自身的感覺來感知周圍的一切。她也試過召喚麒麟佩,可是身體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也就是說,流景早已經把她身上的麒麟佩給拿走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千眠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流焰現在是什麽情況,如果流景真的想要用自己的命來威脅流焰的話,那麽早應該過來找自己了,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動靜?是不是流焰的人已經壓製住了流景?但是那樣的話,流景的府邸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不,流景那麽聰明,應該會想到把自己藏在流焰找不到的地方的。那麽自己現在,應該用什麽辦法把自己在這兒的消息給傳遞出去?


  想到這裏千眠開始彎曲著身子一點一點的往旁邊挪動,想要借助牆的力量站起來。幾番摸索終於讓她找到了牆的所在,千眠用膝蓋抵住牆邊,再用肩頭一點點摸索著帶起自己的身體,等到完全站起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但是她無暇顧及這許多,便又一步一步的摸索著窗台的位置,可是沿著牆邊走了一圈,竟都沒有摸到類似於窗口的缺陷。這麽看來,流景會這麽做一定是早有準備,這間屋子的窗子一定是開的很高,就是為了防止自己這個沒有武功的人類逃出去。


  那麽,怎麽辦?苦苦思索的結果又進入了死角,千眠靠著牆微微的喘息,眉間皺成川字。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不能讓流焰來救她,也不能讓流焰因為她被威脅。


  就算知道依流焰的性格,可能不會被這幾天的情分打動。更何況,整個妖族與她相比,在他心中孰輕孰重很是明顯。她……隻是不想真的在兩軍對峙的時候,清晰的看清他的心。


  那顆根本沒有她位置的心,她真的真的不想看到。


  千眠咬咬牙,又往左走了幾步,確定那是木門的位置,曲起膝蓋便撞了上去。


  屋中響起“咚”的沉悶一聲,膝蓋的部位已經疼的她幾乎要站不住,可是外間沒有一點聲音,門也絲毫沒有鬆動的痕跡。


  千眠又站起來,算計好距離,後退幾步,用被綁住的雙腿盡力的加大身體的速度,然後——


  狠狠的再次撞在木門上。


  這次是後背相觸,那種如觸電般酥麻的觸感像是被無數的螞蟻啃噬,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她的後背,讓她疼的幾乎要咬碎口中的布條。


  可是——門依舊沒有動。


  千眠用臉蹭著粗糙的牆壁,一點一點的再次爬起,深吸幾口氣,選準位置準備再次攻擊,可是莫名的卻膝蓋一軟,讓她整個人都沒有防備的突然倒在地上,剛才被重擊的後背直接接觸堅硬冰冷的地麵,又是一陣難以言說的痛楚襲來。


  外間忽然傳來一個粗糙的男人聲音:“老實點待著!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妄想逃出去嗎?”


  一聽到有別的聲音,千眠幾乎是瞬間就歡喜起來,她困難的站起來走到門邊,盡力的用被封住的嘴發出些單音來,希望能讓那個看守她的人注意到她,隻要她能跟這個人說上話,她就一定還有辦法!

  “人類不知道是什麽倔性子。”誰知那人卻幽幽一歎,千眠忽的感覺自己喉間一痛,竟然是想要咳出血來的腥甜味道,再試著發出聲音,卻是已經不能。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千眠呆立在原地,幾乎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些。她呼風喚雨這麽多年,如今,卻連自保和保住命定之人都做不到了嗎?


  一口銀牙幾乎要被她的恨意擊碎,千眠深吸幾口氣,警戒自己不要再亂了陣腳。等待心緒沉靜了一會兒,她唇角的弧度卻又變得堅毅起來,再次用臉頰貼著牆支撐著整個身體站起來,千眠用臉觸了觸麵前厚實的木板,忽然頭往後一仰,而後——在那木門上狠狠一磕!

  立即有血腥氣在狹小的空間中蔓延開來,千眠失力的沿著牆壁慢慢滑下,身體當中的所有痛覺都聚集在一起,反而不那麽尖銳了,隻是鈍鈍的,像是整個人都被巨大的疼痛給碾壓碎了。


  可是意識昏迷的那一瞬間,她清清楚楚的聽見,有鐵鏈斷裂的聲音傳來。


  “讓我……讓我,見流焰……”


  顫抖的嘴唇幾乎要連這最後幾個字說不出口,但是她仍舊是堅持著,在被血紅色浸染的視線中拚命找尋著能夠移動的物體,把這句話說出口。


  銀曜進得這個血腥氣蔓延開來的房間的時候,甚少有表情的臉上有些焦灼和不明成分的神色,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


  “我記得我並沒有下令讓你們對她用刑!”


  身後悉悉索索跪下了一個人:“回、回銀曜大人,我們並沒有對她用刑,是她、是她自己醒來以後,就開始發了瘋一樣的四處亂轉,我們是怕傷了她才點了她幾個大穴,沒想到她、她竟然會撞牆……”


  銀曜不耐煩的揮手讓那個侍衛閉嘴,自己大步走過去,將癱在地麵上的千眠扶起。她的麵頰上已經被血跡沾染了不少,額角的那條花蔓因為浸染了血液而變得更加妖豔。癱軟在他懷裏的這個人類,此時竟然綻放出讓他驚心的美麗。


  她這麽著急出去,難道是為了要救王上?可是憑她一個人類的一己之力,在這場亂戰中保全自身都是問題,又談何保護妖界之王呢?


  銀曜有些不受控製的想到了初見她那日的時候,這個人類也是這樣,毫無反抗之力的癱軟在他的懷中,臉上滿是她心愛男人的血液,虛弱到極點,可是手中卻始終死死的捏著流焰的衣角。


  此刻她的手中並沒有任何東西,可是銀曜卻像是看見了什麽。她手中應該是握著什麽的,握著她拚死也要留在妖界的決心,握著她對於王座上那個男人的所有癡心守護。


  心中某個部位似乎被此刻滿臉鮮血的人類狠狠的戳了一下,不疼,卻實在讓他無所適從。


  銀曜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將懷中的人打橫抱起,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個狹小的鬥室。


  在這鬥室的外麵,卻已經聚集了一大批的戰士。妖族的夜幕中本沒有光,夜明珠的光也照不到室外,但是此刻,樹木已經開始返青的清雅庭院之中,卻多了許多光芒,硬生生的將這裏照的亮如白晝。


  那是宮中禁衛手中的武器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以及他們眼中熊熊燃燒的戰意。


  身後幾個粗布家丁的丞相,正嚴肅著一張臉等待著,可等看到銀曜手中懷抱的人之後,眼眸之中的清冷感覺忽然演變成燎原大火,逼得他幾乎要變成豎瞳幻化出獸形。


  “這不可能!她為何會在我的府中?王上……”


  禁衛軍感受到他的敵意,手中的武器都無聲的捏緊了,一時間隻聞得見獵獵風聲,和兩邊兵士手中的武器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劈啪炸破的聲音。


  “為何恐怕隻有丞相大人才知道了。”身後站著一排訓練有素的禁衛軍的流焰輕笑一聲,臉上的不屑表情顯而易見,像是一個天生的王者在嘲笑他們的弱小。


  丞相看到這個表情,心中已經有潰敗了一半。流焰自出生以來就是這妖族萬千期待的王者,這種與生俱來的差距,就算是與他同為雪狼一族最正統血脈傳承的流景,又怎麽能夠試圖篡改?


  丞相不再說話,隻是眯著眼打量對麵的流焰許久,良久終究是忍不住,向天哈哈大笑起來。


  那笑聲中填滿了悲涼。


  一陣大笑完畢,流焰皺著眉未有表態,丞相卻已經神色近乎瘋狂的大吼道:“流焰!今日老夫算是栽在你的手中了,但是你不要忘了,老夫是這妖族的開朝元老,先皇特地許我滿族不殺之命,你敢違抗?”


  流焰挑挑眉毛:“自然是不能的。”


  麵前的丞相神色稍微有些鬆動。


  流焰卻又不緊不慢的接著道:“但是我大可以讓你滿族,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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