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影子
過往清晰的像是發生在昨日。千眠忽然驚起，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額角，那裏的傷疤早被她用一條花蔓刺青掩飾掉了，為了行走方便，還在外麵貼了一點人皮麵具掩蓋，但是此刻指腹下的溫度竟然還是像發著熱的，灼燒的感覺就好像才剛剛流過血。
“母後……”下意識的呢喃出那個本該是最親近的稱呼，可睜開眼睛才發現偌大的房間隻有自己一個人。夜半的寒冷突然襲擊過來，千眠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這才發覺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輕輕的歎了口氣，千眠喊道：“小六。”
“是，主子。”從屋內的暗處閃出一個人影來。
“還是沒有太後的消息嗎？”
“是。暗流的人都沒有回音。”
“你說……母後會去南方嗎？我隻是聽他說過，很喜歡那種陽光，閉上眼睛的話會在眼皮上跳舞的陽光。”
屋內靜靜的沒有回音。小六不是習慣多話的人，可能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吧。千眠笑笑，扯過被子來自顧自的躺了下：“就不該睡的太早，發癔症了這不是。我先睡了啊。”
“主子睡吧，小六……會好好的守著的。”
猶豫了一會兒才從角落裏傳來不甚清晰的聲音。千眠用被子蓋著腦袋，扯了扯嘴角。
這十幾年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其實也隻有他們吧。
早晨的陽光照進房子裏有一會兒了。
小五把飯桌擺好，小六打好了洗臉水，她“四姨娘”直接拎著還賴在床上不知今夕何夕的千眠中衣的領子把她提溜了起來，嘴裏還無比恭敬的道：
“主子，該起床吃飯了。”
一把把人墩在椅子上，小四熟練的把洗臉的手巾弄濕，捏著主子的脖子就在臉上好一頓蹭。本來半睡不醒的千眠終於在手巾離開自己的臉的時候有了點清醒，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小四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過了好半會兒開口喊道：“四姨娘……”
小四不動聲色的給她又擦了一把臉，才道：“主子還沒睡醒。”
是個實打實的肯定句。聽的那邊的小五又憋不住的想笑。
小四卻沒再說話，隻是又拿起梳子來一板一眼的給千眠梳頭。小四快三十了，是這三個暗衛中最年長的，照顧人有一手，要不然千眠也不能打趣他叫“四姨娘”。按理說這些服侍的事情本用不著他們來做，但千眠出門在外，身邊沒有帶人，照顧這個小麻煩的責任當然就落到她“四姨娘”身上了。
還好千眠在外都是男子打扮，所以給她梳妝什麽的倒也不用特別費心，小四用一根簪子把她的頭發束好，又把人拎起來戳在飯桌跟前，語氣畢恭畢敬：
“主子，請用膳。”
千眠耷拉著眼皮看了一眼小四，伸手去拿筷子，動作有點奇怪的往嘴裏放吃的。
這不能怪她睡不醒。她這輩子最改不過來的毛病就是不會早起。跟慣了她的人都聽天由命的不再勉強她這一點，隻求能把人拉起來把該幹的都幹了就成。所以你別看千眠現在乖乖巧巧的在吃飯，其實自己還覺得自己在那兒睡覺呢。
“啪！”
手裏的筷子忽然掉了下來，千眠驚得一顫，抬頭四下看了看，眼神這才清明了一些：“小四小五小六，早啊。”
“主子早。”
“哎喲，我這是又開始吃飯了啊？”千眠看看自己眼前吃了幾口的早飯，把筷子拿在手裏繼續吃，又跟想起什麽一樣的咋咋呼呼的叫了起來：“那個，四……小四，你給暗影發個消息，告訴宇微哥哥一聲，就說讓他留意留意妖界。”
“是。”小四也不多問什麽，低了頭應了一聲便出了房間。小五卻圍了上來，用手點點自己的腦門：“主子昨兒到底是怎麽了？”
千眠傻乎乎的跟著他的動作摸摸自己的腦門，那點不尋常的熱度又讓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當下就睜開了還沒睡醒的眼睛，嚷道：“這個妖怪到底在我腦門上幹了什麽啊！我會不會燒穿了啊！小五你快去跟小四說說，讓宇微哥哥給我想個法子！”
小四卻正巧閃身回來。看著自己主子的抓狂樣，眼睛在額頭逗留了一會兒，道：“屬下已經把這件事告訴聖使了，主子不必擔心。先用早膳吧。”
小五卻是忍不住了：“主子昨兒還真的碰見小妖怪了啊？那怎麽沒抓著？”
“廢話。”千眠翻個白眼：“要是碰不著我腦門也不能這樣。哎喲我的腦門啊~”
“聽藥師昨天所說，這應該隻是個標記，對主子身體沒有什麽危害。”
“標記？”千眠把眼睛又瞪大了些，她昨天隻顧著趕藍澤老頭兒走，沒聽見這茬：“難不成那個小妖怪還要回來找我？”
“什麽什麽？”小五興奮的揚了聲音：“那妖怪那麽厲害？”
“屁！”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千眠機智的轉換風格：屬下跟前麵子最重要！千眠輕蔑一笑，把手裏的筷子往饅頭上狠狠一插：“那妖怪是很厲害沒錯，還自稱什麽‘本尊’，甚至連斷空都不怕！但是最後，還是被我的王者氣息嚇到！灰溜溜的跑了！不過我看他就是賊心不死，還敢在朕腦袋上畫個鬼畫符，等朕哪天再看到他，朕非……你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不知道什麽時候現出身形的小六聽到這兒默默地走了開，小五更是直白，直接往抖了抖自己的胳膊。
千眠一看這架勢強脾氣就上來了：“怎麽？你們不信我？”
小五摸了摸鼻子，很罕見的選擇了沉默。
“嘿，你們這幫榆木疙瘩……”千眠幹脆站了起來，瞪著小五：“你主子我有斷空在手，還怕抓不到一隻小妖怪？哼，你就等著瞧吧，小五，我要是抓著小妖怪，先叫他使個法子讓你跟禦膳房裏的二丫成親。”千眠笑的無比惡毒。
二百五的媳婦兒才能治住話嘮相公呢。
“主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小五臉色明顯黑了黑，連忙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我們家主子天生的王者氣息，那些小妖怪聞著味兒可就跑光啦！”
“那是。”千眠把筷子從麵前被戳的千瘡百孔的饅頭上拔下來，樂滋滋的剛要翹辮子，小四又忽然出聲了：
“主子，早膳用完了嗎？”
“就快了就快了！”
一會兒的功夫，千眠的嘴裏就塞滿了飯，衝著小四笑的那叫一個乖巧。
得，托她“四姨娘”的福，小五和小六暫且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