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不曾改變
遠處的山美得像是最美的一副畫卷,青蔥蒼翠的山林看得人有一種豪氣在胸膛中激蕩,甚至可以忘記先前發生過的一切。隻是,想要試著走近一步的時候,從腳下傳來的溫度卻讓秦語陡然驚醒。
冰冷的,桎梏著的……
遠處那驚人的美景秦語已經無心再去欣賞,隻是腳上那還隔著那層薄薄的衣衫相觸的還有些冷冰冰的溫度讓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白了!
“怎麽會這樣……”
秦語慢慢的頓了下去,因為先前沒有發麻的雙腿在蹲下去的時候顯得有些顫抖,但她愛是穩穩地摸到了腳踝上的東西。指尖還留有從手背之上緩緩流下的溫熱,但是這樣一股溫熱卻在觸碰到腳踝上的東西的時候變作了苦笑——是她太看得起她和清渺之間曾經的情誼,還是在六公主眼裏她什麽也不算?
想到這裏的秦語垂了垂眼瞼,到底是她想的太簡單了。也是,六公主既然都已經將她弄到這樣的地方了,又怎麽可能會讓她完好無損地回去?這擺明了是好將她好好折騰一番,尤其是像六公主這樣不能輕易進出宮門的人而言,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時機。說到底,還是她太心軟,而六公主不過是憎惡她搶走了蕭涯罷了。
蕭涯?
想到蕭涯的時候,秦語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蕭涯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裏的,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不是一句好與不好可以了結的。蕭涯對她好,卻也騙了她。秦語對蕭涯同樣懷有依賴之情,但是這樣依賴的感情卻是因為夾雜了當初年幼時分的對他如同兄長般的依賴和後來蕭涯將她從秦家帶走的感激。各種各樣的感情交織在一起,連秦語自己都不知道她對蕭涯究竟算的上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若說是純粹的愛,也許完全比不上曾經的秦語對李方那樣的炙熱,若說是感激,秦語還是將這樣的想法一點點掐滅,秦語是不會因為一種單純的感激而讓自己和蕭涯那麽親密。或許在這其中還有一部分依賴,甚至是帶上了一種將蕭涯視為救命稻草的感覺。
上一世的秦語在徹底泯滅之前,懷著的是滿腔的恨意,直到後來遇到了蕭涯,蕭涯對她很好,好到讓秦語都挑不出一絲錯來,可偏生是這樣的好,秦語卻有了不真實的感覺,說她矯情也好,說她不懂感激也罷,對於蕭涯,秦語最開始同樣是懷揣著將她視作三皇子一樣可以利用的人罷了。
直到後來,在蕭涯的溫柔體貼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秦語也慢慢地將自己的真心交付了出去。
可是……
秦語搖了搖頭,她將自己的思緒從那些會議中拔了出來,看著重巒疊嶂的山林,還有那已經開始漸漸變成了金紅色的夕陽,秦語知道,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噠噠噠!”
隻要一動,腳上就會傳來金戈相交的聲音,讓秦語覺得格外無能為力。身上的衣服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再這樣溫度見見變得低起來的山林中也沒有了什麽大作用,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身上穿著的外袍脫了下來。
在這樣漸漸變得寒冷起來的地方,首先卻是應該生一堆火保溫——有火的話,也能驅趕走不少野獸,再這樣的地方,秦語總覺得會有虎豹財狼一類的存在。她抿了抿唇,想起之前看到的烽火戲諸侯的折子戲,眼裏有迷茫的東西在一點點成型。
也許她秦語做不到那樣的烽火台,但是隻要有火的話——秦語在聖上摸了摸,也許該感謝她一直有著帶著這些小玩意兒的習慣?
秦語伸手摸了摸確定了那些小玩意兒還在身上擱著,沒有在這一路上因為其他什麽緣由丟失後,她方才舒了一口氣。隻要太陽一旦消失,黑色就會蔓延得格外快。
秦語瞟了一眼西邊還掙紮著但是隻剩下了一絲光芒的太陽,眼裏有些焦急。鎖住腳踝的鎖鏈應該很長,不然她也不會在那王家的祠堂裏沒感覺出來。秦語現在已經沒心情去試探腳上鐵鏈的長度了,她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講周圍的那些幹柴幹草多多收集一些,畢竟照現在這個情形來看,她恐怕是要在這裏過夜的。
王家的祠堂裏她並不想進去,除了因為覺得恐怖以外,作為曾經經常被罰跪祠堂的她,對於這樣的地方,秦語還是有著下意識的厭惡的。況且這裏也算是王家先祖選定的位置,她作為一名先前和王家毀了婚約的秦家的女兒,蕭家的媳婦,怎麽想王家的先祖也不會庇佑她的吧?
不過是在見到那些牌位的時候,秦語對著他們做了個躬鞠了一禮罷了。
在人家的地盤上,秦語還不敢太放肆。
看來先前所料不差,一直困住秦語雙腳的那條鎖鏈很長,不過是在拖動的時候,秦語也發現了上麵的斑斑血痕。仔細觀察之下,秦語發現那個是她先前雙手使勁掙脫的地方,而現在上麵的血液已經有了漸漸變黑的趨勢。
看來不是鎖鏈很長,而是因為秦語已經將雙手掙脫之後,將鎖住了雙手的那一段長度加到了腳上。想到了這點的秦語呼了一口氣,也虧得先前狠下了心,不然的話,說不定腳上鎖鏈根本就沒有現在的長度,甚至連她走不走得出祠堂的大門都是個問題!
腳上的鎖鏈似乎還能讓秦語走得較遠,走到鎖鏈完全繃直的地方後,秦語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距離,微微皺著的那雙柳葉眉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一般——秦語沒有注意到鎖鏈是捆在王氏祠堂的何處,但是從她能走到的最遠處到王氏祠堂的大門也有將近三十來步的樣子。也已經算的上是一個很遠的距離了,至少比秦語想象中的距離要長很多。
不過現在的秦語已經沒有心情再管這些事情,秦語走到鎖鏈繃直的最遠處,開始一點點的將幹柴拾起來。那些或許是掉落的,或許是幹枯的枝椏有些地方還長有不少毛刺,在撿柴火的時候很容易就將一雙已經受傷的雙手再次刺傷。秦語不過是低聲嗚咽了一句後,卻不甚在意,將那些刺進肉裏的小小的毛刺剔出來後又再次毫不猶豫地做著先前的動作,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
將柴火收集到一起後,秦語又趴開草叢,將那些已經變黃的小草一點一點地扯了出來,草叢上的那些草殼同樣能將手背有結痂跡象的地方劃得鮮血淋漓,但是秦語也是硬生生地忍著沒有痛呼出聲。
秦語將身上的打火石拿了出來,兩塊遠遠地石頭砰砰砰地相互摩/擦了幾下,有細細碎碎地火光在其間閃耀,秦語將先前在四周找到的那些幹柴小草堆砌在周圍,然後輕輕朝點燃了的小火苗處吹著,一手還在一旁籠著,害怕這好不容易才點著的小火苗又熄滅了。
看著小火苗在一點點躥高,秦語看著那些看上去還是有些粗壯的樹木枝椏,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外袍點燃了一個衣角。現在可不是心疼衣服的時候,尤其是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一半了,四周似乎都還能清晰地聽到傳來的吼叫聲。
秦語有些發白的臉色在紅紅的火光映照之下顯得紅潤了些,她將方才在四周撿到的那些已經幹枯的樹枝一點點的朝火心中間送去,直到看到它們開始燃燒的時候方才舒了一口氣——雖然秦語也是嫡小姐,可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並不算太陌生,畢竟上一世被欺壓過的她經常吃不飽穿不暖,也回自己偷偷地跑到小廚房生火裏做一些饅頭,尤其是在想起了幼年時候的記憶的時候,秦語對這些更是熟悉。畢竟那個時候秦嫣和秦語也經常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不過更多的時候是秦語替秦嫣打下手罷了。
想到秦嫣,秦語的眸子又暗淡了下來。看著這一次她真的無法去秦嫣的婚禮了,若是以前她也許會覺得去不去也沒有什麽打緊的,可現在響起了一切以後,知道了秦嫣是她嫡親的受過這麽多年苦難的姐姐以後,對於秦嫣的婚禮,秦嫣又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想到在在今天故意將她約出來的六公主,秦語眼裏再無一絲溫情,她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將秦語對她還懷有的那最後一絲疼惜,以及那些莫名的內疚給完全打散了,消失得幹幹淨淨。
不過,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六公主一個人能做出來的,至少後麵還有其他人……
隻是現在的秦語沒有那個心思去想究竟還有何人,現在她更需要自救才行。
在刻意的選擇下,秦語放進了火堆裏燃燒的,除了最開始燒灼著的幹草和外套以外,現在更多的是放了不少可以產生濃煙的枝椏,哪怕是在夜裏,十五的月色也能讓人清晰地發現此處的痕跡。
秦語根本不在意六公主的人會出現這一可能性,以她對六公主的了解,既然現在周圍已經沒有了其他人,想來是六公主已經駐定了她不會再弄出什麽亂子來,自然是不會再將人安排過來。
而秦語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那些來尋找她的人吸引過來。
秦語對蕭涯回來尋找她這一點一直堅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