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故人相見
到達東來閣的時候差不多正是午時,因為已經進入夏日的緣故,太陽是越來越毒辣,秦語已經覺得有些熱的難受,正準備走進東來閣的時候,就見到蕭涯整個身子已經完全落入了東來閣投下的那篇陰影裏,不知道為何,這道影子與先前秦語在蕭家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一直靜默的站在陰影處的蕭涯的影子完全重合起來,明明是在普通不過的一道陰影,但秦語卻能從其中感覺到了幾分悲涼。
“小語?”
在秦語自己都還沒有決定要怎麽做的時候,身體已經先她一步做出了決定,在見到還站在陰影處遲了一步的蕭涯的時候,秦語已經伸手將他拉住——她真的無法再看到蕭涯這樣像是要將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的蒼涼決絕的味道,甚至還帶著一種孤寂。
蕭涯對秦語突然做出的動作驚訝不已,對於秦語伸手的動作雖然沒有拒絕,但還是疑惑地出聲喚了一句。
秦語緊緊地抿著唇,卻是從唇齒見飛快地拋出了一句,“以後,不要再站到那些陰暗的地方去,璋墨,你本就應該是沐浴在陽光之下的。”
在說完這句話後,秦語又緊閉著雙唇,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但就是連秦語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說上這樣一句話來,但是她心底裏仿佛是有一道聲音在告訴著她,催促著她她應該這樣做,她必須這樣做。否則,秦語也許將會失去……蕭涯。
秦語最終還是相信了自己心底裏的聲音,順從了自己的感覺,將這句話說了出來。蕭涯在最初的驚詫過後,很明顯地笑了,就是連一隻籠罩著他那若有似無的陰鬱的寒冰都像是要在這個時候緩緩融化了一般,他看著秦語的模樣,笑得極其溫柔。
“小語,你呀……”
蕭涯的話並沒有說完,縱使這樣,秦語也沒有將蕭涯語氣中的那一份憐惜錯漏掉。雖然她不明白此時蕭涯的那份憐惜來自何處,但是她知道,隻要在蕭涯身邊,總有一天,她會得到最後的答案。
東來閣還是老樣子,黎掌櫃正站在櫃台後麵撥弄著算盤,圓圓的珠子在陽光下顯出了極為溫潤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感知其上時光在其中沉澱的色澤。
秦語雖然還沒有告訴蕭涯她和東來閣的關係,但是以蕭涯的才智又如何不能猜到東來閣和她的聯係,隻是兩人都並沒有將這話說出來罷了。
小二倒是一如既往的眼尖,瞧見了兩人進門後也扯開了嗓子,“兩位客官可真是好眼力,看中了這百年老店東來閣呀……”
蕭涯沒有聽小二絮絮叨叨,聲音冷淡,“樓上雅間,天字一號。”
“是是是。”
蕭涯陡然發出的威壓讓小二頓時住了嘴,甚至臉色帶上了一縷蒼白之色,他暗自瞥了一眼站在櫃台的黎掌櫃,卻見到黎掌櫃有些呆滯地看著這兩人。一直住在皇城根兒下的黎掌櫃自然是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對於連黎掌櫃都呆滯的人,那來人的身份自然深不可測起來,再加上蕭涯一直釋放著自己的威壓之氣,讓小二越發覺得腿軟,甚至已經不敢想象來人的身份。
“怎麽了,還不帶路嗎?”秦語的聲音還是微微柔柔的,和煦到如同迎麵的春風一般溫柔。微風過耳的時候,也帶走了猶如寒冰一般的蕭涯的威壓。
小二總算得以喘一口氣,他帶著些感激的目光悄悄地看了看站在蕭涯身邊的秦語,擠出一分笑來:“兩位請跟我來。”
在雅間的那位已經通身透著氣派,這會兒見著要去雅間的秦語和蕭涯也是通身貴氣的模樣,更是不敢亂說話,將兩人帶到雅間後又敲了敲門,一臉恭敬地將兩人送了進去。
在開門的那一刹,一直坐在窗邊的那個男人突然轉向了兩人的方向,銳利到想死要割裂一切的目光讓秦語走忍不住眯了眯眼。在見到來人後,那個男人仿若是出鞘的刀劍一般的目光收了回去,繼而變得沉靜下來。
“好久不見。”先開口的是那個男人,一年多的時間不見,那個男人更是帶著一股低調內斂的奢華之氣,仿佛是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男人沉澱的底蘊越發的雄厚起來。
秦語那雙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想是在思索著什麽一般。蕭涯則是站在秦語身後,在清洗的目光投來的時候,帶著一種讓人覺得難以言喻的神情看了一眼秦語後,又與秦語靠近了幾分,帶著幾分淡然開口道:“好久不見,三皇子。”
清溪的目光從默不作聲的秦語臉上滑到了帶著幾分戒備甚至有些防範的蕭涯身上,對於蕭涯站在秦語的右手邊,處於一個可進可退,最方便防守的位置,清溪眼裏帶著讓人看不透的冷光。
“好久不見,三皇子。”秦語跟著蕭涯一道看著坐在麵前的清溪,嘴角揚起了笑,卻是漸漸靠近了一旁的蕭涯。在蕭涯進屋的那一刻,秦語就已經發現了蕭涯有些緊繃的狀態,她想到之前那些還未曾明說的曖昧,不由得往前走了小半步,接著寬大的修袍的遮擋,伸手拉住了蕭涯的手。
蕭涯的手上已經有很多老繭,秦語卻是溫暖光滑的一雙柔荑,但是秦語卻毫不在意那些握上去了讓人覺得不舒服的老繭,但她依舊伸手牽住了蕭涯的手,像是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一直握住了不願再放開。
“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清溪兄就好。”清溪僅僅是坐在那裏就已經讓人忽視不得,再加上他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息,即使在秦語麵前一直有一定的壓抑,但是那氣質是怎麽也變不了的。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何處現身的暗衛突然出現在清溪麵前,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將手上的東西遞到了清溪麵前。清溪的目光從其上緩緩劃過,冷得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暗衛將頭又低了下去,已經完全不敢直視清溪。清溪帶著極為不屑的神色冷哼了一聲,將暗衛遞上來的東西又扔了回去。秦語在這個時候才看清楚暗衛帶來的東西像是貼身之物一般,甚至在底端還連著流蘇。
秦語雖然有疑惑,但在此時並沒有開口詢問,甚至在清溪一直散發著低氣壓的時候,她還是帶著一貫的神情瞧著事情的進展。
“不過是跳梁小醜!”清溪揮了揮手,讓還跪在地上的暗衛散去,看著秦語和蕭涯兩人還站在他的對麵,語氣和動作也比之前隨意了些,甚至之前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些威壓都已經消失不見——他看著兩人,不,準確說更是看著其餘一人,不過是因為秦語和蕭涯靠得極近,方才有了這樣的錯覺。
清溪看著秦語,目光中帶著一抹極致深沉的欣喜,但是這一抹欣喜也很快被壓抑到了眼眸的最深處:“蕭觀硯,蕭兄……此時倒是真的應當喊一聲蕭兄了?”
“咳。”不知道怎麽回事,蕭涯總是顯得有些不大對勁,在聽到清溪的話後,蕭涯甚至將秦語往後拉了拉。秦語也不惱,在外間,很多時候秦語都會順著蕭涯的意思的。
蕭涯清了清嗓子,對於清溪的一席話,蕭涯眼裏的不虞之色漸濃,卻因為一直遮擋得極好的緣故,也無人得見,這會兒開口說話的聲音也與平常無二,“三皇子,這樣的玩笑,似乎不大妥當。”
雖然口中仍稱三皇子,但是從蕭涯的語氣裏,秦語還是聽出了一絲不滿,甚至那絲不滿也有些向她而來的意思。
秦語愣了愣,旋即抿了抿唇,很快也知道了蕭涯不滿的來由。一雙狹長的鳳眼拉得甚至有幾分媚/眼如絲的味道,對於清溪所言,秦語也隻是微微笑了笑。他們現在畢竟是在清溪麵前,很多事情也容不得放肆,自然也沒有太多自由。秦語瞟了一眼身邊的蕭涯,什麽也沒說,但是那眼神已經將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說明了——有什麽事情,回家再談!
對於蕭涯顯得有些硬邦邦的話語,秦語開口了,無論是聲音還是言語都顯得格外輕柔,當然,對於蕭涯這樣明顯是帶著爭風吃醋意味的動作,秦語是不會再讓他繼續的,難得一次的出門會客,自然是要說正事的,“三皇子,秦嫣現在依舊行蹤不明,若是到了你們成親那日她還沒有回來的話,你該如何?”
見秦語已經不願再在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上花/心思,蕭涯也將自己之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丟到了一邊,對著清溪道:“小語是秦家的人,自然心思都在秦家。但是我不一樣,三皇子,我隻想知道,你對蕭家的看法。”
“蕭家荀家是兩大家,現在荀家已經是大皇子的人,若是現在的蕭家還不能為我所用的話……”說到這裏,三皇子的眼神沉了沉,“你是想說,我這三皇子已經與那個位置無緣了吧?”
三分天下一分荀,一重皇子一成蕭。這是在場幾人都知道的一首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