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遮羞布

  在蕭涯的問題裏，秦語隻是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我的一個猜測。”


  蕭涯從最開始的驚訝裏回過神，麵對秦語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的時候，頓時有一種心虛的錯覺，他很快甩開這種錯覺，有幾分抱歉的開口道：“小語，之前是我太多心，有沒有弄疼你？”


  秦語笑著搖搖頭，“我知道你也是擔心姐姐……”


  “不是擔心秦嫣，是擔心你。”不知道蕭涯想到了什麽，他看著秦語的目光相視看到了更為綿遠的地方，“你知道現在京城混亂成了什麽樣子嗎？我不敢拿你去冒險，小語。”


  “若真的讓你再出了什麽意外，我會後悔一輩的。”蕭涯再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似乎有隱隱的紅痕，像是回憶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一般。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語安慰著蕭涯，她的眼神卻格外堅定。


  蕭涯知道自己已經沒法再繼續勸下去，歎了口氣，換做了溫和的笑容，“那現在，你已經有計劃了嗎，小語？”


  “所有人都知道我回京的消息了吧？”秦語笑起來，“這個時候也不好輕舉妄動，等我見過父親母親後，再放出消息說姐姐回來了。”


  “若是要假扮秦嫣，這個時候應該是最適合的。”蕭涯看著依舊不曾改變了自己意願的秦語，溫聲勸道：“就算是有什麽變化，他們也認不出。”


  “你以為，在他們麵前我和姐姐會有什麽差嗎？哪怕我冒充姐姐的身份站在他們麵前，他們恐怕都不會認出來吧？”秦語在說這話的時候，唇角帶著一絲嘲諷，“秦家，隻要有大小姐就夠了，其他人不過是陪襯。”


  蕭涯也是清楚秦家狀況的，在秦語說出了這樣一席話後，他竟是無法反駁，看著還帶著些怨意的秦語，蕭涯竟是一時無話，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一刹。直到一陣啾啾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房間裏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靜，兩人先前還彼此凝望著的實現在這一瞬被打斷。


  “是隻麻雀。”秦語回頭，就看到一隻肥肥的呆頭呆腦的小麻雀正撲棱著翅膀撞到了窗欞上，先前有些沉悶的氛圍被這樣一打斷也顯得輕鬆了不少。秦語哭笑不得地走到床邊，將那隻撞到了頭已經趴在窗上的肥麻雀拾了起來，剛剛碰到它的爪子的時候，甚至能看到那麻雀細細的腿還蹬了蹬。


  小心翼翼的將麻雀放飛後，房間裏的氣氛已經換了好幾輪，秦語和蕭涯已經由最開始甚至還帶著幾分的針鋒相對的意味變成了現在的平和安寧。


  秦語看著蕭涯，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好了好了，那麽嚴肅做什麽，我知道我要做什麽，該怎麽做，要是真的有困難的話我肯定也學姐姐一樣，失蹤撤回來，可好？”


  此事已成定局，蕭涯也隻有歎氣的份兒，對於秦語所言，他還是叮囑了一邊，“小語，若真的是出了什麽你沒法決斷的事情，就立即回來，知道嗎？！”


  “嗯嗯。”秦語回答得倒是及其乖巧，“我也不準備去硬碰硬啊，況且這麽久不再京城，京城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不清楚，很多事情我也不想漏了餡兒呐。”


  與蕭涯商定推敲後，秦語看著對她還是不太放心的人微微一笑，“璋墨，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讓幼年發生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小語，你想起來了？！”聽到這句話，蕭涯平靜的麵容有了一絲龜裂的痕跡，“你……”


  “抱歉，璋墨，我沒有想起來。”將蕭涯有些激動的已經緊緊握住她雙臂的手拂了下去，秦語的神情裏看不出是什麽模樣，隻是雙眸幽深，像是能將人吸進去一般，“隻是因為你在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未免有些太過於失態了。”


  “況且，你之前已經說過一個‘又’字，我在想，發生了這些事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你說上這個字，那想必是曾經發生的，我沒有記憶的而讓你記憶猶新的回憶，對嗎？”


  秦語的聲音溫溫柔柔，將她的猜測娓娓道來，“這麽一想，自然是我忘記了的那些記憶裏，我的幼年曾經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你有如此大的波動，甚至在麵對這樣一件並不算危險的事情的時候，你會選擇百般阻撓而不是同意。”


  “我說的對嗎，璋墨。”


  秦語說完話後，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蕭涯，像是要從他的神情，他的雙眼裏捕捉到答案——事實上，她也捕捉到了。


  “果然是小語。”蕭涯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我不同意的確是與以前的事情有關，但也不僅僅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


  “那究竟是為什麽？”秦語不解，“當初你和姐姐都沒有告訴我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為什麽會失去這一段記憶，為什麽你們對這一段三緘其口？”


  “姐姐不過是失蹤了，你為什麽說我假扮姐姐會有危險——難道，你知道了什麽？”同樣的問題從秦語口中問出，看著不久前才問出了這個問題的蕭涯，秦語登時覺得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蕭涯像是下了決心一般開口，但卻直接忽略了秦語的第一個問題，他回答了第二個，“我已經說過，大皇子對秦嫣心有不軌的事情了吧？”


  看到秦語點頭後，蕭涯接著說道：“就在昨天，我收到了大哥的來信，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經水火不容，宮家已經擺明了支持大皇子，可秦家雖然想要站到大皇子那隊伍裏去，可偏生有個和三皇子結親的女兒，再加上他們也知道了大皇子看中了秦嫣，於是親自將秦嫣送到了大皇子府上……”


  “你說什麽！！”秦語隻聽到了這句話，頓時驚呼出聲，臉色陰沉，“這話是真的還是傳言……？！”


  “小語，聽我說完。”蕭涯還是那麽冷靜，也許是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驚訝過了，這會兒甚至反過來安慰了秦語，“很多事情無風不起浪，自然是有源頭的。”


  看到秦語坐不住了，又想說什麽的樣子，蕭涯笑著對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我知道你擔憂秦嫣，但可不能這麽亂來。”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相信小語你應該比我清楚秦家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怎麽做，但是。”


  蕭涯的一個但是將秦語的心又再度提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等著他接下去的話。


  “荀家的人，是三皇子一派的。”


  秦語這次是真的將一雙鳳眼瞪得極大，她定定的看著蕭涯，“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必拿一個假消息來欺騙你？對我又有什麽意義？”蕭涯有些無奈地笑笑，“秦家這麽做，無疑是打了荀家和三皇子的臉，要知道，荀家早就對三皇子保證過，秦家會是三皇子一派的人。”


  “秦家將秦嫣送到大皇子府上的時候，秦嫣在當天晚上就離奇失蹤了，一直到現在。”蕭涯說到這裏，也有些不解，“後來大哥去了沈園，找到了秦嫣留下的話，安好勿念一類的自然是不用說了，大哥想著，秦語也許隻是去避避風頭，畢竟在這個風口浪尖上，秦嫣算是被秦家給推出去的，可曾想都已經到了今天，還是沒有任何關於秦嫣的消息傳來。”


  說到這裏，蕭涯閉了閉眼，“我很抱歉，小語。”


  秦語搖搖頭，“畢竟姐姐當初已經說了，她沒有發生什麽意外，隻是離開了大皇子的府上。大哥現在在京城的身份也相當敏感，能不摻和到這件事裏最好不要摻和，現在我更想知道的是荀家的態度，要知道，母親和荀家的關係千絲萬縷，怎麽著也不會丟掉荀家的這個助力。”


  “罷了罷了，這些事情，等到回京之後在做打算吧。”秦語沒想到會在今天得到這樣的消息，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現在已經勸好了蕭涯，也算是踏實了些。


  這個時候，等到蕭涯將沈偏將和暗三找上來的時候，幾人又商議了一遍在秦語假扮秦嫣的時候可能會遇到的情形，就算秦語有東來閣一直在暗中傳遞消息，也算知道京城的發生的事情，但是在百姓眼裏和實際上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一定出入的，況且是在這個時候，就算發生了什麽，也會在前麵擋一塊遮羞布。


  皇家的事情，又有幾人能說得清？


  而秦嫣唯一的好處就在於，她在秦家幾乎算是透明的，沒有多少人會在意。所以在其他人眼裏，秦嫣知道的也不算多，甚至她的消失是因為在秦家作出了將她送到大皇子府上這樣的舉動而張皇失措，直至後來的失蹤。


  等到幾人商議結束的時候，東方的天色已經有發白的跡象。秦語瞟了一眼那嫣紅到光芒萬丈的朝霞，唇角扯了扯，看起來，今天可是一個好天氣。自然，也是一個極好的開頭。


  馬車轔轔地從青石板上滾過，秦語撩起馬車車窗上擋著的那層薄紗，目光清冷。古舊斑駁的城牆屹立了幾百年，風吹雨打從未有過坍塌的時候。漂亮的唇形往上一勾，勾出個近乎奪魄的笑意來。


  秦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