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往日不可追
蕭涯自然是嗅到了那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即使他的臉色難看，但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秦語見狀，微微一笑，“璋墨，你知道為何這樹樁長不起來嗎？明明周遭發芽了一季又一季，但還是隻能成為這樣短短的一截樁子。”
“為什麽？”將這問題說出口的時候，蕭涯才發現他的聲音有些粗糲。
“你瞧，那被伐掉的一麵可是嶄新的？這便是那緣由了——不過是有人嫌棄罷了。”秦語口中說著，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蕭涯，就像是要盯處答案來。
蕭涯最終長歎了口氣，“你都是知道的。”
“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才會帶著你來這裏。”秦語沒有看蕭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麵前淺黃色還有棕色印跡的樹樁，“璋墨，我想去沈園看看。”
“小語！”蕭涯徹底呆了，他不知道秦語怎麽會突然提起這件事，甚至還帶著一絲決絕的意味。即使看不清她的麵容，蕭涯也能從秦語的語氣中聽出來她下了決定之後的孤注一擲。
“我是認真的，璋墨。”秦語轉過身，用像是要將蕭涯深深印刻在心底一般的目光看著他。
秦語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透露出來的是一種讓他都覺得膽戰心驚的意味，蕭涯忍不住伸手府上她的雙眼，遮住了那雙眼。秦語纖長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樣在蕭涯的手心中不停撲閃著，帶著些癢意。
“小語，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即使秦語的雙眼被蒙住，她也能從蕭涯的這句話中聽出一種混雜了無奈後悔的情緒。
“我想想起來一切，璋墨。”秦語的手覆上蕭涯捂住她的眼睛的手，她沒有將蕭涯的手從她的眼睛上扯下來，而隻是單純的覆在上麵。
“我想要將發生了什麽想起來，如果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將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過，那對你是何其不公？”
秦語的聲音還是那麽清冷，清冷中又夾雜了三分熱切。蕭涯沒想到秦語心中竟是這樣想的，覆在她雙眸之上的手卻是慢慢的垂落下來。
“我沒有覺得任何不公，小語。”蕭涯的神情也是格外認真，“你可知道，當初我想的卻是，如果能讓你再次回到我身邊，無論帶走我的任何東西，我都毫無怨言。”
“而現在，上蒼僅僅隻是帶走了我與你之間的回憶，便讓你回到了我身邊。我已經無數次的感激了上蒼的恩賜，將最完整的你送回了我身邊，甚至與我為妻。失去的僅僅是回憶，但是回憶也是我們一起製造的，其實現在我們同樣是在製造著對彼此的回憶，不是嗎？”
蕭涯的話讓秦語心頭一顫，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會癡情如斯，也在這一瞬，對“小語”的嫉妒達到了一個最高點。
“可是，我……會不安。”秦語張了張口，好幾次才說出了這句話。
“璋墨，你知道嗎，對一個你毫無記憶的人無緣無故的好，會讓我覺得不踏實。”秦語臉上的笑意更多的像是在苦笑，“我什麽記憶也沒有，就像是根本沒有過去。你的好是憑空出現的，況且我……我還是有過去的記憶，總會覺得你口中的那個小語，並不是我……”
“小語，我……”
蕭涯還沒說完，就被秦語笑著打斷，“你也知道李方，想來你也是知道我對李方曾經有多麽……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讓我冷靜下來。而現在，璋墨，你對我的好會讓我想起李方曾經也曾這樣……我會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秦語的聲音漸漸變得淡了，隻有蕭涯帶著疼惜的眼神深深地看著她，“我不是李方，你是我的小語。”
“若是……那，我帶你去沈園吧。”蕭涯說著，閉上了眼，沒有再將心底的情緒泄露分毫。
若是可以，秦語也不想用這樣的事情來逼迫蕭涯同意她去沈園，但是一想到沈園也有可能會成為刺激她恢複記憶的地方之一，她又有什麽道理不去呢？
“過些日子吧，過些日子我帶你去。”蕭涯的眉目間似乎有一絲難以解開的緬懷追思。
已經讓蕭涯同意了的秦語在此時也不會再多說什麽逼迫的話語，至於蕭涯帶著的沉思的表情，對於秦語而言，那不過是因為對過去的念念不忘。畢竟那個小語對蕭涯而言，是無人能替代的，倘若她秦語當真不是那個小語的話……
秦語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璋墨。”秦語走上前，輕輕擁著蕭涯，將她那些未能開口清楚地說出來的那些話通過自己的動作一點點的傳遞給蕭涯。
瞧著蕭涯柔和了眉眼的模樣，也是傳達到了。
“小語，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蕭涯的唇落在秦語的額頭上，秦語沒有躲避的意思，她接受了蕭涯帶著仿若祝福一般的動作。
蕭涯的溫柔在秦語的麵前似乎成了秦語最堅實的屏障，可以替她擋住外界一切的風雨。秦語悶在蕭涯的懷裏，嘴角微微的上揚昭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其實，秦語也是帶著同樣的心情想要保護蕭涯，即使現在她並不知道那個小語究竟是不是她。
這些，早已無所謂了。
“璋墨，若是我將秦嫣尋來……”秦語見到心裏始終有一道坎，她想到同樣身為幼時玩伴知情人的秦嫣，不由得如此開口，畢竟秦嫣也算是當事人之一，也沒有將她排斥在外的緣由。
蕭涯在聽到“秦嫣”二字的時候眸色暗沉了一瞬，“現在秦嫣是未來的王妃，若是有我這個外人在，隻怕對她的名聲有影響。”
秦語沒有注意蕭涯所說真正為何意，她隻聽得一句“外人”便皺了皺眉，“我也算是她姐姐，尋她來不過是姐妹情深，哪有什麽外人不外人的？”
“咳咳咳。”不知道蕭涯聽到了什麽，好一陣咳嗽，臉色都變得有些奇怪，“你……可以讓白芷將她請來，我還是回避的好。”
秦語抿了抿唇，狹長的鳳眼裏帶著幾絲為不可查的冷意，她不過是隨意一問，沒想到竟是問出些問題了，既然現在蕭涯並不願意和秦嫣見麵，那她也不會當著蕭涯的麵再次提及。但在離開京城之前，她還是會與秦嫣見一見的。
——畢竟，秦語也是當事人之一，不是嗎？
蕭涯不知道秦語在想些什麽，見秦語沒有再提及秦嫣也鬆了一口氣，畢竟他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與秦嫣見麵，萬一惹出些什麽時段那就不好了。
兩人之間無端端的有了一絲尷尬，方才還靜謐安好的氛圍硬生生的被轉了個調。秦語和蕭涯也沒有再在院子裏多呆，回到了屋內。就在這時，一道嬌嬌俏俏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嫌棄的語調：“哎喲，這都是什麽地方啊，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灰，真不知道是什麽人住的喲，嘖嘖，一路上連個下人都沒有，還真是……”
劈裏啪啦的聲音還沒說完，秦語走出房間迎了上去，似笑非笑地開著來人，“喲，大姐姐怎麽有空來我這旮旯地兒啦？”
“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好好關心妹妹，況且妹妹帶回家的還有貴客呢。”秦琴瞟了秦語一眼，看著站在秦語身後的蕭涯，笑容裏似乎多了些其他的意味，“二妹妹呐，可是要好生服侍蕭公子啊，也不知道你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兒方才嫁到了蕭家，嘖嘖嘖。”
秦琴不說還好，一提起上輩子三個字，她那雙漂亮的鳳眼眼尾處有一絲肅殺的寒意，陰冷之色在唇邊蔓延，對於還在說話的秦琴，秦語恨不得將她上輩子所受的苦難一一加諸在秦琴身上，讓秦琴也好好體會感受她當初所經曆的一切！
憤怒讓秦語沒有想到其他，但是那仇恨卻讓秦語頓時冷靜下來，她看著特地到她麵前來，一臉耀武揚威的秦琴，嘴角的笑意冷得刺骨，“大姐姐，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說這些話呢？嗯？”
最後一句上揚的“嗯”讓人莫名的覺得一陣寒意，秦琴看著麵前雖然露出了笑容但是卻帶著一股讓人膽怯的寒意的秦語，睜得有些大的桃花眼都些退意。
“小語。”剛才還站在門那頭的蕭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秦語身邊，眼裏有不容錯辨的心疼，當著秦琴的麵執起了秦語的手，根本沒有看一眼秦琴，天地之大，蕭涯的眼裏隻有一個秦語的倒影。
秦語周身的陰冷散了不少，在蕭涯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握住了她的手的時候，那雙狹長的鳳眼已經慢慢地往下闔上了。
“二妹妹和蕭公子的感情還真是好啊。”秦琴幹咳了幾聲方才將自己的聲音找了回來，看到兩人之間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恨恨的說著，“不知道的人恐怕以為二妹妹你和蕭公子早就認識呢。”
“李少夫人，慎言！”蕭涯的聲音冷得如同萬年玄冰，語氣中更帶著從軍旅中錘煉出來的陰冷至極的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