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往日恩仇
聽到自家小姐那樣漫不經意的語氣後,白芷放心了些。
轎子走得不緊不慢,晃晃悠悠,晃得人直想睡覺。秦語因為心裏揣著事,看上去像是閉目養神,實際上卻在思索著秦府裏的可能發生的事情。
當她成親之後,秦語的軌跡就與之前已經不一樣了,往後的很多事情,秦語都需要依靠自己去思索可能發生的結局,而不能再如以前一般依靠著過去的記憶。
轎子在秦府門口穩穩當當地停下了。秦語挑了挑眉,看著白芷將簾子撩起,正準備將她扶下轎子的時候,麵前的光似乎被誰擋住了,秦語抬頭一看,就見到蕭涯站在麵前,伸出了手。
秦語抿唇一笑,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秦語和蕭涯挽著手,正準備進去,背後突然出來了一道陰陽怪氣的嬌俏之聲,“喲,這不是我那二妹妹嘛!”
秦語回頭,果不其然,一身豔麗之色的秦琴正站在她身後。
秦語勾了勾唇角,本是溫情脈脈的麵容上如同戴上了一層虛假至極的麵具,“大姐姐好。”
“嘖嘖,這可不是在你的院子裏,你的府上啊二妹妹。”秦琴嘖一聲,表情分外嫌棄,但秦語沒有錯過她眼裏那一閃而逝的欣羨之色。
“這可是在大門口,二妹妹就算和蕭公子感情好,也不需要在這裏作出這樣的姿態吧?可是有傷風化啊嘖嘖。”
秦琴一邊說著,還一邊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秦語對秦琴說的那所謂的有傷風化毫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秦琴喊的那聲“蕭公子”。
想到這裏,秦語唇邊的笑意加深,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怎麽隻見著大姐姐,我那姐夫呢?”
“你說李方哥哥吧?他嫌我會累著,便讓我先走一步。況且我帶的禮物那麽多,李方哥哥可要親自看著才放心。誰知道有沒有些手腳不幹淨的下人,把那些東西給偷了呢!”秦琴拿著帕子掩口一笑,那雙眼裏一絲笑意也無,“不過李方哥哥也快到了吧?”
秦琴那可以加重了的音調,秦語想忽略都不行。但她卻毫不在意,就當沒聽見,隻是扶著她的蕭涯的手緊了緊。秦語反手握住他的,對他微微一笑。
“琴兒,小語。”
正在幾人說話間,一道疾馳而來的身影讓秦琴望過去,見到來人後,更是沒有壓抑住自己臉上的喜色。見到李方下馬後,秦琴帶著甜膩的笑容迎了上去。
“李方哥哥。”
“姐夫。”秦語一句話,讓在場幾人都愣了愣,隻有蕭涯在聽到這稱呼的時候,眼裏有笑意浮上來。
李方先見到迎上來的秦琴,對她一笑。走進後方才發現站在一處的秦語和蕭涯,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微不可見地一皺眉,道:“小語倒是第一次喊我姐夫,我都有些不習慣了。成了親也不至於這般生疏稱呼吧?還是像往常一樣喊我李方哥哥就好。”
李方話音剛落,就見到蕭涯的臉色一變。秦語的小手指輕輕勾了勾蕭涯的手掌,寬大的手掌裏還有因為長期拿過刀劍的繭子。她對李方帶著客氣而疏離的笑容,“姐夫說笑了,先前是我不懂事大大咧咧地忘了規矩,現在姐夫和姐姐成親了,比起那李方哥哥,姐夫更能代表我們成為了一家人,不是嗎?”
李方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蕭涯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因為寬大袖袍的遮擋,秦語另一隻手如同撒嬌般輕輕扯了扯蕭涯的衣角,整個人也往蕭涯的懷裏靠了靠。
秦語看著李方,接著道:“姐夫,我現在也已經成親了,你喚大姐姐的閨名也是理所應當,但是我的閨名,還請姐夫不要再這般喚了,喚我夫家姓氏便好,以免到時候引來不必要的誤會,也會讓姐夫的名聲受損。”
秦語麵帶笑容地說著,那話愣是讓人挑不出一絲兒錯。李方和秦琴登時都愣住了,秦語也不管他們,與蕭涯一道先進了秦府
直到落後他們一步的白芷都進了府裏,李方和秦琴都還呆在原地。看著那兩人,秦語輕輕靠在蕭涯懷裏,臉上的笑容恢複成真實的樣子,清雅得如同高山青嵐,“璋墨,你不生氣了吧?”
“我為什麽要生氣?”蕭涯還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秦語也不在意,帶著他往正廳走去。
秦夫人和秦光老早就等在正廳,除開他們坐在首位上,下麵坐著一溜的姨娘,就連隻知道禮佛的八姨娘都從小佛堂裏出來了。秦嫣倒是站在八姨娘身後,不知道為何,秦語總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一絲不耐煩來,甚至連她恨不得離八姨娘遠遠的都能感覺出幾分。
雖然八姨娘與秦嫣的關係並不好的,但想這次如此明顯而直觀地感覺出來,秦語還是第一次。
秦嫣一眼就瞧見了秦語眼裏閃爍的疑惑,但她卻移開了目光。
直到蕭涯將秦語的手拽緊了,她才發現蕭涯已經帶著她走進了正廳。
“秦語回來了?”
先開口的人是秦光,冷漠的表情和口吻就像是在問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看到蕭涯對秦光有些不忿,對她懷著疼惜的目光,秦語笑了笑,至少有真正愛惜她的人,她又何苦在一些毫無意義的人身上花時間?
“女兒回來了,女兒拜見父親,母親。”
在秦語說著的時候,蕭涯也隨著她一道跪了下去,雖然先前並不算熱切,但也還是有些溫度的,現在的蕭涯看上去更像是在走過場一般。
“小婿拜見嶽父,嶽母。”
蕭涯毫無感情的話說出口後連秦光和秦夫人都被噎了一下,還是秦光反應快些,在即將尷尬的場麵裏,嗬嗬一笑,摸著自己流的那一大把山羊胡,笑著道:“都起來吧。”
秦語和蕭涯相視,隱晦一笑。
就在這時,一道嬌俏到突兀的聲音響徹房間,“父親,母親,我回來啦!”
即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這樣的聲音在安靜如斯的正廳裏在凸顯著自己的特殊存在一般,緊隨其後的是一道在秦語聽來覺得無比做作的男聲。
“小婿李方拜見嶽父,嶽母。祝嶽父嶽母身體健康,一切安康。”
“哈哈哈,賢婿還不快快請起。”秦光的笑容要真實許多。
就在這兩人說話的時候,秦夫人已經將秦琴摟在懷裏,好一陣心啊肝啊地喊著,像是秦琴嫁到了李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我的乖琴兒,怎麽瘦了?是不是沒吃好?”秦夫人也不管還有其他人在場,拉著秦琴的手就是一頓感歎,瞧著秦琴像是覺得她這兒也不好那兒那不好,“我怎麽瞧著,你的臉都瘦了一圈了?”
李方的表情不算好,這話聽著像是在說李家苛責了秦琴一般。那頭,秦夫人還在不停地說著,從吃的喝的用的到穿衣出門,就差會問秦琴和李方兩人之間的私密了。
秦光見自家夫人越問越不像話,忍不住咳了幾聲製止了秦夫人接下去的問題。
“琴兒他們都累了吧,還是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一會兒有的是時間問!”秦光還算有理智,叫住了秦夫人越問越不像話的問題。
秦琴和李方這樣受寵的,自然是與秦光秦夫人一道離開了。倒是因為這樣,秦語反倒是覺得自由些,她帶著蕭涯去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裏還是老樣子,但秦語一眼就看的出來,這院子已經無人打掃了,就連落葉都堆積得有些多了,更何況窗欞上那輕輕一抹就沾在指尖的一層薄灰。
“這還真是人走茶涼。”秦語冷哼一聲,神情裏倒也沒有多意外。
倒是蕭涯的劍眉皺得死死地,“下麵的人呢?都死了不成?”
秦語見蕭涯對她的事情還是這般上心,心中稍微回暖了些,“這都是常有的事兒了,那些下人哪個不是眼尖的牆頭草?隻怕當初我出嫁後,這裏便沒人了吧?”
見蕭涯還是一臉為她鳴不平的樣子,秦語伸手拉住了他,對白芷使了個眼色,旋即笑著道:“罷了,這也不算多大的事兒。現在我已經嫁到你家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璋墨,你可不能作出這種事兒啊。”
秦語笑鬧一般的語氣將蕭涯的憤怒給打散了些,他捏了捏秦語的鼻子,“你是我的小語,我定是給你最好的。這麽多年,倒是難為你了。”
秦語笑著搖搖頭,“這算什麽。”
秦語一邊說著,一邊牽著蕭涯的手走到了正對著她書桌的那扇窗麵前,現在正是春日,滿目的青翠讓人的心情都變得舒暢起來了。
蕭涯任由秦語牽著他往那處走去,直至順著秦語的目光瞧見了那處所在地。
那是一棵被伐掉隻剩下細細小小的一截樹狀,樹狀的周圍還冒著細小的枝椏,枝椏上隻有兩三片嫩葉,瞧著讓人格外感歎生命的不易和頑強。
花香鳥語,格外清幽。秦語的院子本就偏僻,可這處方向更是在偏僻院子裏的偏僻之地,形成夾角的兩麵的牆讓很多東西都難以散去,就包括了幽幽的樹木清香。
若是再仔細些,便能發現那幽香是從那被伐掉的隻剩下了一截短短的樹樁上傳來。
蕭涯在秦語領著他往這邊走的時候,心中已經有所猜測,隻是在見到那一節短短的樹樁的時候,蕭涯的臉色霎時也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