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回門當日
秦語再次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覺得有些無力酸軟的身體過了一會兒方才緩過來。秦語的指尖還有些微微酥麻的意味,微微的顫動讓她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刻,秦語睜大了眼,還睡在她身邊的人卻早已不見。秦語一愣,旋即翻身起床。就在這時,一聲驚呼從在屋內響起。
“二小姐!”
“白芷?”秦語頓時愣了愣,就連翻身下床的動作也頓了頓,“我在哪裏?”
“二小姐你當真是睡迷糊啦?現在我們再蕭府呢!”白芷見秦語還是一臉懵懂的狀態,開口解釋道,“二小姐你已經嫁給蕭涯蕭公子了,這會兒蕭公子已經出門了,出門的時候還特地吩咐我不要來吵小姐你呢!”
秦語眨眨眼,昨晚發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湧來,她不想在白芷麵前露處羞意,旋即轉移了話題:“現在什麽時辰了?”
“差不多要到辰時了吧?”白芷一邊同秦語說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她將銅盆裏被浸濕的毛巾絞幹折疊好後遞到秦語手上。
被早晨的涼水冷冷一激,秦語登時完全清醒過來,潔麵後,秦語將毛巾遞還給白芷,恢複了之前的冷清,“我現在已經嫁到蕭府了,白芷你的稱呼該改的也應該改了。”
白芷點點頭,“婢子記住了。”
“你方才說蕭涯已經出門了?”秦語已經坐到梳妝台前,看著那麵模模糊糊映出了她的麵容的銅鏡,聲音冷清得如同九月清晨的霧嵐。
“婢子瞧見蕭……姑爺離開的方向倒像是去大公子的書房的。”白芷站在秦語身後,打開妝奩挑出一整套的飾品。
秦語本是不喜歡太過出挑的顏色,瞧著那大紅的寶石瑪瑙不由得皺了皺眉。白芷知道秦語在介意什麽,像是解釋一般開口道:“今日是小姐的回門日,難免會豔麗些。”
秦語沉默著點點頭,任由白芷開始替她梳妝打扮。
“小語。”
在白芷剛剛將秦語的一頭青絲一點點盤好正準備插上簪子別上流蘇花飾的時候,蕭涯的聲音在屋裏突然響起。
白芷手上的動作一頓,卻瞧見自家小姐方才還沉穩的模樣在聽聽到蕭涯的聲音後出現了一絲裂紋。本是插好的簪子卻不在它之前的位置上而是歪了歪,白芷服侍秦語也不算短了,她手上自然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想來也是因為自己小姐在聽到蕭涯的聲音的時候動了動吧?
“小語,用這個。”
蕭涯的聲音還是一貫溫柔,話音剛落,秦語就瞧見麵前的梳妝台上放置著另一套格外古樸卻又有光華在其間流轉的頭飾。比起之前這樣的大紅珠寶,秦語對蕭涯帶來的這些東西倒是一眼就相中了。
但是她並未開口。
“我來吧。”\t
“是,姑爺。”
白芷對蕭涯行了一禮,旋即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
“姑爺?”咬牙聽到這聲稱呼後愣了一瞬,看著麵前的秦語笑得格外溫柔,“是你讓白芷改口了?”
秦語瞧著銅鏡裏映出的兩個身影,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笑容溫柔如春風,一個清冷如秋日,看上去格外相配,如同最好的一對璧人。
秦語的眼眸又沉了沉,若是她當真是那個“小語”的話,那可真真是一對璧人了,隻可惜她卻是不能言說的西貝貨。
秦語的小手指在無意識的時候又一次蜷縮起來,長長地指甲刺透了秦語的手掌,也刺透了她方才還興奮地新,疼痛讓她冷靜下來,她想對著銅鏡裏的人小小,卻發現她隻能扯扯嘴角。
“你知道是我讓她改口了?”秦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今天早晨我見著她的時候,還喊我公子,就這一會兒就改口姑爺了,我可想不出除了你還有誰能讓她改口。”蕭涯從秦語身後消失了一會兒,再看到他的時候,秦語的麵前已經放著一杯溫水——自然是蕭涯替她倒的,“喝喝水吧,一會兒才用早膳。”
秦語捧著那茶盞,溫熱的感覺從她的手心中蔓延開來,可心底裏卻像是被風雪刮過一般。
蕭涯,若是你不對我這麽好的話就好了……
蕭涯自然是不知道秦語在想什麽的,他拿起他剛剛帶來的那一套頭飾中的一隻通透的碧玉簪子,輕輕地簪到了秦語的青絲裏。
秦語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了她一般,目光裏的溫柔無邊無際,如同對待稀世珍寶。秦語在他的目光裏緩緩閉上眼,她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她潰不成軍。
“我知道小語你不喜那些豔麗的。”蕭涯的聲音讓秦語還想要掙紮的心被一點點淹沒,他看著銅鏡裏的兩人,笑道:“不枉我特地一大早去找了大哥。”
秦語也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古樸的發飾,流雲一般靈動的線條和雕工,仿佛是有靈氣一般讓人覺得沉穩的同時又又不覺得呆板。長長的流蘇將秦語的麵容映照得更為清麗,同樣帶著一份脫俗的靈氣。一顆顆鑲嵌其上的翡翠玉石熠熠生輝,帶著一種曆經歲月的沉澱之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的傳承方才達到這樣美麗的顏色,這樣美得讓人心醉的通透晶瑩。
秦語有些遲疑的開口道:“這套頭飾……”
“是我母親的。”蕭涯像是知道了秦語的疑惑,主動開口解釋道:“之前是放在我大哥那裏,說是要等到我成親了就送給我的娘子,沒想到母親卻沒能看到我成親。”
秦語被蕭涯那聲“娘子”一激,整張臉都變得通紅,後來又聽到蕭涯說的後半句話,愣了愣,伸出手輕輕扯了扯蕭涯的衣袖,然後轉過身認真的看著蕭涯,“璋墨,我們什麽時候去拜拜……母親吧。”
最後那句“母親”是秦語下了很大的決心方才說出口的,這會兒見到蕭涯難過她也沒有再顧及這些事了。
“小語,謝謝你。”蕭涯將秦語虛虛地擁在懷裏,像是怕他力道一大,就會將秦語弄傷似地。
秦語對蕭涯的這些動作不是沒有覺察,但在這一瞬,秦語不想再當做自己毫無覺察,她沒有讓蕭涯虛擁著她,反手真正的抱著他,相是要給予安慰。
“我們……已經成親了,自然是,一塊的。”
天知道秦語是下了什麽樣的決心才克製住心裏的害羞之意說出這樣一席話來。之前將蕭涯當做跳板陌生人的時候,秦語反而沒什麽感覺。反倒是現在成親後,秦語發現每次見到蕭涯的時候,都是對她心髒的一個極大挑戰。
即使從麵上也看不出什麽來,秦語還是那樣冷冷清清的表情。
“二小姐,時辰差不多了。”
在兩人都沉溺於這樣溫柔的氣氛中的時候,門外被人輕輕叩了叩,緊隨其後便傳來了白芷的聲音。
秦語頓時鬆開了手,也沒有看蕭涯,“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出去吧。”
蕭涯看著秦語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輕咳一聲,沒有揭穿秦語,“小語,走吧。”
“嗯。”
秦語起身,與蕭涯並肩而立。
映照在銅鏡裏德最後一個景象是一對並肩而立的男女,男子俊秀,唇邊的笑意溫柔,深深地凝視著身邊的女子,通身帶著儒雅的氣質,女子清麗,雖然麵容冷清卻帶著讓人沉靜的氣質,尤其是目光落在身旁的男子身上後,總有一絲眷戀在無意中流露出來。
這樣的場景在很多年以後依舊出現,即使那銅鏡裏德一對男女的青絲已經漸漸染上了白色地風霜。
白芷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爺有話要說,當即很有眼力的離開了房間,但屋裏的兩人遲遲不曾出現,辰時都快過了,有些著急的她不由得出聲提醒著。
見到一直緊閉的房門總算打開了,白芷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朝自家小姐迎上去。
白芷算是秦語唯一的一個陪嫁丫鬟被帶入了蕭府,同時又是秦語身邊的大丫鬟,比起秦夫人胡亂塞進來的那些人,地位自然是與其他人不同。有不少丫鬟羨慕白芷能自由進出秦語和蕭涯的房間,甚至能夠接觸蕭涯格外嫉妒。要知道蕭涯在未成親前,就有不少人前仆後繼妄圖爬床,後來在蕭涯的鐵血鎮壓下方才杜絕了這樣的情形。但有不少丫鬟依然在打著算盤,希望能夠成為蕭涯這樣如同月光一般皎潔人物的姨娘,自然對白芷看不上眼。但白芷對這些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毫不在意,她本身誌不在此——這也是為什麽秦語會留下她的原因之一。白芷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不該做的事情,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用過早膳後,蕭夫人提起回門的事,麵帶笑容一一回答了。
等到秦語坐上軟轎,白芷便放下簾子。秦語對騎著馬伴在轎子旁的蕭涯微微一笑,旋即便被放下的簾子遮住了外間,什麽都瞧不見了。
“小姐,今日大小姐也要一並回門,你……”因為秦琴與自家小姐一向不和,白芷還是有些擔心秦語會不會吃虧。不過以現在二小姐的性格來看的話,吃虧的隻怕是大小姐。
秦語坐在軟轎中閉目養神,聽到白芷略帶擔憂的話後,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怎麽,那種人還用得著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