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話中機鋒
蕭夫人仿佛沒有聽出李夫人話裏的釘子似的，她端起方才冬雪泡好的熱茶，抿了一口後方才不急不緩地開口道：“秦夫人也是知道我們蕭家的特殊的，一直都說著盡快成親，畢竟蕭家的人在京城裏待不了多久，成親時間也由蕭家決定，當初在上門提親的時候也是將這一點說的很清楚。”
“的確如此。”
在蕭夫人說完這些話後，秦夫人和李夫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方才緩緩開口肯定著。而秦語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蕭夫人想要做什麽——畢竟蕭涯在之前已經將這一切告訴她了。
蕭夫人接下去說的話讓秦夫人這不詳的預感靈驗了，她對看也沒看一旁的李家夫人，對秦夫人道，“我看這月十八是個好日子，便讓秦二小姐在這天過門吧。”
“什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秦夫人和李夫人說出口後方才發覺是對方的聲音，他們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樣的不可思議的神色。
秦夫人先問了心神，又看了一眼李夫人，在得到對方確切的信息後方才對蕭夫人說道：“蕭夫人，這月十八……是不是太趕了些？”
“雖然秦語這丫頭比不得她姐姐，但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能厚此薄彼呢？十八是琴兒過門的日子，到時候兩個人的時間撞到一起，這……”
秦夫人如何演一位慈母的角色簡直信手拈來，若不是秦語早就知道秦夫人對她如何，這會兒見到秦夫人那般不舍與哀傷，定會以為秦夫人是多麽疼愛她這個女兒吧？
秦語在心底裏泛起一陣陣的冷笑與寒意，秦夫人不願意在同一天讓她出嫁也是為了讓其他人看不出來她對底下的三個女兒究竟偏頗成了什麽樣子吧？
“彩禮你不用擔心，這些我都已經派人收拾好了，到時候直接從秦府裏抬回來就成。”蕭夫人還是不急不緩的樣子，生生噎住了秦夫人。
“蕭夫人說哪裏的話，我們這邊怎麽會讓親家的彩禮當做嫁妝抬出去呢？好歹秦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幾十台嫁妝還是能拿得出手的。”秦夫人幾乎是在咬牙切齒了。
見到蕭夫人還是不為所動，秦夫人的話也惡毒了一些，“這嫁妝秦府自然是沒問題的，就怕到時候我家女兒抬過去，蕭家又能接親的地方嗎？”
這句話，幾乎算是在打蕭家的臉了！誰都知道，蕭家常駐邊疆，就是回京的時候也不會停留太久，在京城裏也不過一間聖上賜下的宅子而已，雖然比起四品官員的府邸算得上是不錯的了，可與蕭家的身家相比，就會顯得格外寒酸，尤其是這宅子裏長期住著的可是每一位算得上是人質的蕭家的長房嫡子，這樣看來，對於要進門的新嫁娘，這時何其不吉利的昭示？
秦夫人這句話幾乎是在明晃晃的打臉了。
“咯噔！”
蕭夫人將手上端著的茶盞重重地擱到了桌上，帶著上位人的氣度瞧著秦夫人。秦夫人被夏夫人這樣瞧著溫和實際上格外冷厲的眼神一瞧，整個人一個哆嗦，這才想起來，就算蕭夫人看著溫和，也不能掩飾她本身的冷厲氣場。
這時的秦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被李夫人當做槍使了一道。
秦語在下麵冷眼瞧著三位夫人之間的糾葛，雖然她即將要嫁入蕭家，可經過這麽幾次與蕭夫人的接觸，秦語還是將蕭夫人眼裏對她的那三分蔑視看得清楚。
秦語在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緣由——是蕭涯堅決要娶她過門，甚至退了不少大家閨秀，有好幾位都是蕭夫人親自看中的。為了她，蕭涯甚至入京摻和到了這樣一灘渾水中來。
蕭涯為了娶到她，已經做了太多，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到上一世的李方，又想到沒有恢複的記憶，秦語怎麽也不敢再繼續往前走一步。若非蕭涯一直在後麵推著她，還有一個比起蕭涯她更不喜歡的清溪在身後，秦語想，她是怎麽也不會答應與蕭家成親的吧？
蕭夫人提出要求後，秦夫人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格外難看。若是秦語秦琴一並出嫁，這滿京城的人少不得會各種比較，同樣是嫡出的女兒，雖然秦夫人更心疼秦琴，可到時候無論是誰壓了誰一頭都討不得好去。若是李家壓了蕭家一頭，那在蕭家的權勢之下，秦家根本就沒有活路，若是讓李家太低於蕭家，先不說疼愛秦琴的秦夫人會不會願意，就單單是這件事會讓李家在整個京城圈子裏抬不起頭來就已經是給自己斷了後路。這京城裏絮絮叨叨關注著八卦人的可不少，談資也是一疊一疊地往上壘，可從荀府裏出來的秦夫人又怎麽會讓自己成為那些人口中的談資？
“出嫁是大事兒，這麽輕易草率地讓小語出嫁恐怕不大好吧？”李家夫人當即將他們之間的矛盾轉移，瞟了一眼還站在下麵的秦語開口道：“小語也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這麽多年了也沒少喚我一身伯母。有些話，寒蘭不太好說，可我這個做伯母的直性子還真得為她說道說道。”
“我知道蕭家的特殊，這普天之下也隻有蕭家獨此一份了，即使這樣也不能委屈了咱家的小語啊。”麵對蕭夫人的時候，李夫人與秦夫人已經不需要再進行其他交流，兩人自成一派，“這匆匆忙忙嫁過去的女兒家，那都是婆家不待見的——”
說到這裏，李夫人搖了搖手，製止了要說什麽的蕭夫人，拿眼角從秦夫人身上一溜，接著開口道：“我知道蕭夫人你不是那樣的婆婆，但你能保證蕭家其他人都和蕭夫人你一樣嗎？這流言蜚語可是最傷人最沒根據的，它可以生生毀了一個清白無辜的女兒家呢！就算你是蕭家主母能止住蕭家所有人不說長道短，可除了蕭家以外的其他人又怎麽辦呢？你還有什麽能止住他們的法子？”
“這悠悠眾口，可是最難堵的呀！咱家小語這麽聰明伶俐的孩子，我瞅著都和自家親生女兒一般，哪裏舍得讓她去遭這些罪喲！”
李夫人一番話說下來都不帶停頓的，說完後方才端起了手邊的茶盞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沾濕了唇。
也許蕭夫人沒想到李夫人竟會為秦語說這麽多，一開始還頗為驚異地看了看秦語，但她畢竟在大家族裏做了那麽久的主母，很快就明白過來李夫人絮絮叨叨這麽多究竟是怎麽回事。
蕭夫人暗含諷刺，對於一個不過在京城有幾分權勢，但是比起蕭家而言就差得遠了的李家夫人沒什麽好感。尤其這會兒聽著李夫人的話，竟像是有幾分與她對著幹的一位，不由得對李夫人冷冷道：“蕭家什麽地位，秦家又是什麽位置。這一點你心裏應該有數，可別真以為訂了親就能高攀得起！”
“就算是親戚，還分個遠近呐！你說對吧，李家夫人？秦夫人？”
“不過，要不要一起出嫁我也沒什麽意見，但是李家夫人，我希望你明白，這月十八秦語必須嫁到蕭家。”蕭夫人傲氣的很，那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讓秦語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這會兒，蕭夫人倒是接著說下去了，“若是到時候還不成的話，那要是後頭鬧到誰的麵前，生生地把好好的親事變成了怨懟，那可就不大好了。”
最後一句話裏帶著隱隱的威脅之意，讓秦夫人李夫人齊刷刷地變了臉色。
“若是要錯開吉日我也沒什麽意見，隻是到時候，若是身為妹妹的秦語先出嫁的話，那對於姐姐的名聲，恐怕不大好吧？”
蕭夫人身後站著的可是在朝堂之上都有幾分魄力的蕭家，自然，她說出口的那些話也沒什麽故意，自然要難聽些。
估摸著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不給李家夫人麵子，說話又如此難聽了。在聽到蕭夫人所說之後，李夫人還冷了一刹那，方才緩過神來。
莫說李家、秦家兩位夫人，就是連秦語自己都呆了呆——這蕭夫人說話未免太不客氣了！
蕭夫人看到這樣的場麵，自然當做是她已經將她們嚇住了，眼裏的不屑一閃而逝，但在麵對兩人的時候，她還是端著高高在上的夫人架子。
秦語抿了抿唇，麵對蕭夫人像是在估量貨物一般的語氣時一直低著頭，沒有誰看到她的麵容，隻是她的聲音輕輕淺淺地傳來，格外好聽，又帶著一股甜軟的味道，“謝謝蕭夫人的抬愛，不過哪有妹妹比姐姐先出嫁的呢？況且現在的時間也有些緊了，大姐姐若是要改時間隻怕也改不了了啊。”
秦語一直一動不動的站在下麵，三位夫人方才也沒有留心她的存在，這會兒李夫人和秦夫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秦語自己將話語接了上去，方才化解了尷尬的氣氛。
蕭夫人對秦語說出口的話顯得格外不滿，這會兒已經敲打上了。
“蕭家的二少夫人不缺你一個，秦語，你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