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上門賠罪
秦夫人整個人都側到了一邊,根本不想看到秦語的臉,秦琴這個孝順女兒自然要頂上。
“你特地過來說這件事,又是何居心?”秦琴很快將矛頭指向秦語。
“李大人是我麽惹不起的,我擔心的可是母親是否已經提及了此事。到時候若是李家來要人,秦府上哪兒再去找個三小姐回來?”秦語溫和一笑,定定地看著秦琴,“你說對吧,大姐姐?”
秦琴嬌俏的麵容扭曲了一瞬,旋即恢複如初:“看來還是二妹妹想得周到。”
但很快,她的話鋒一轉,“但她現在已經是將來的瑞王妃了,李大人的權勢再打,難道還能大過天?!”
秦夫人從秦語進屋之後,臉色就一直沒有好看過。
“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秦夫人右手狠狠地拍著小幾,猛地站了起來。
“女兒知道,隻是女兒怕母親操心的事情太多,給忘了。”秦語文靜地淺笑著,“都說貴人多忘事,隻怕到時候母親也不好交代。”
“二妹妹莫要胡說。”秦琴甩了甩手上捏著的帕子,還是那般嬌滴滴地聲音,隻是一直拿眼角斜溜著秦語,“這道聖旨一下,整個秦府都兵荒馬亂的,她嫁的是皇家,不管是什麽東西,母親要操心的事兒可不少呢!”
“就算李大人抵不過添加,可說出了這句話的人可是秦府裏的人,李大人自然怨不得天家,也不會去找上頭說理,要是萬一他心裏不痛快了,折騰折騰咱們秦府,他還是有那個本事的吧?”秦語用牙根咬著“咱們”兩個字,帶著些卷卷的舌音,聽起來竟有幾分嬌憨。
被秦語這樣一說,秦夫人倒是冷靜了一些,她的動作也沒了之前那般撒潑。隻是秦語看向她的眸色又深了不少。
“琴兒,現在是什麽時辰?”秦夫人看了看外間的天色,詢問著一直站在她身後為她錘著肩的秦琴。
秦琴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詢問的目光落在紅裳身上,紅裳了然一點頭,往外走了一步,對兩人行了一禮後,道:“回夫人、大小姐的話,現在約莫要過申時了。”
“申時?”秦夫人聽後,如同下定決心一般,對她身後的冬雪吩咐道:“快去準備馬車,我要立即出府!”
冬雪還是那個冷冷淡淡的樣子,什麽也沒問便領命退下了。
秦琴在聽了這話後卻是茫然的,她左右敲了敲,直到最後方才將視線挪到了一直站在下首處的秦語身上。
秦語眯著鳳眼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好看,也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其中,甚至在看久了那張清麗恬然的麵容後,仿佛都帶著一絲邪氣。而現在,這一縷若有似無的邪氣又從那雙狹長的鳳眼眼角處彌散開來。
“既然母親有事需要出門,那女兒不便打擾了,就此告退。”
“走什麽走!你和我一起出門!”秦夫人皺著眉,一聲嗬斥。
果然來了嗎?秦語輕笑出聲,看向秦琴,可這道目光在秦琴看來,絕不亞於挑釁!
“母親!女兒也一並前去!”秦琴在秦語的目光刺激下,一時嘴快,匆匆說道。
“胡鬧!”即使秦夫人還生著氣,但在麵對秦琴的時候,硬是壓下了三分火氣,臉上擠出了些慈愛,就算是說出了如同嗬斥般的言語,可怎麽聽都像是一位無奈的母親在麵對一個撒嬌使性子的女兒時候的笑語。
“琴兒,我出門是為了找個好法子將這件事收拾了。”說到這裏,秦夫人厭惡地看了一眼秦語,接著道:“這話是她說出來的,那她自然得跟著走。”
“原來是這樣,倒是女兒任性了。”秦琴瞧了瞧秦語,恍然之中又帶著得意——對於秦夫人連秦語的名字都像是嫌棄說出口一般,秦琴自然是高興的。
秦語默然,跟在秦夫人身後出了門,狀似無意地回頭,對秦琴笑著點點頭,見著秦琴由驚詫戒備轉為一臉不屑之後,秦語那彎彎的柳葉眉往上挑了挑。
她秦語還沒那麽好的興致去打量秦琴,不過是對站在距離秦琴不遠處的夏桑打著招呼,讓她回去告訴白芷和白芙她要出門的事情罷了。
分開後那麽久都未回屋,隻怕一直等在院子裏的白芷著急了吧?
秦語早知道秦夫人對她不喜,但她沒想到,就算與她同處一室,秦夫人也回這般厭惡!
在秦府門開,冬雪已經按秦夫人的吩咐備好馬車。沉穩大氣的雕花,前麵套著兩匹皮毛油亮的雪白馬兒。可偏生有人就不喜歡,硬是要在這上麵纏繞花裏胡哨的緞帶,四角掛著鈴鐺叮當作響,好端端的馬車給弄得格外浮誇,若非前邊兒的兩匹白馬掛著一麵刻有“秦”字的銅牌,見著的人恐怕會以為這是怡紅院的哪個姑娘又出來接客了呢!
見冬雪一臉謹慎,彎著腰將秦夫人小心翼翼的付上了馬車後,秦語也往前走了幾步,緊隨其後準備上馬車。就在這時,等秦夫人在馬車上坐穩後,冬雪將秦夫人踩著上了馬車的小軟凳收走,然後將花花綠綠地門簾猛地放了下來,隔開了裏外的視線,而後她又伸手攔住了想要上馬車的秦語。
“冬雪,這是什麽意思!”饒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性呢,更何況是早就換了性子的秦語?她皺著眉,看著冬雪的這一連串動作。
看著攔在她麵前的手臂,秦語的笑容冰冷,與秦夫人一模一樣的鳳眼裏帶出了鋪天蓋地的寒風,冷得讓不小心與秦語視線對上的冬雪都有些心慌地後退了幾步,如同受不住。
“冬雪,你還在外麵磨磨/蹭蹭地做什麽!還不快上來!”秦夫人沒有撥開鏈子,厲聲道。
冬雪平穩了心境後,又再次抬頭看了一眼被所有人當做軟柿子看上去格外好捏拿,可現在看上去極為強勢的二小姐,有些尷尬,聲音依舊冰冷不帶任何感情,隻是有些低,聽著氣勢弱了一大截,“夫人說,這輛馬車……還請二小姐換一換。”
“換一換?”秦語似笑非笑地瞧著冬雪,“怎麽換?要我騎上拋頭露麵?”
在秦語的眼神裏,冬雪的右手握住了左手的手腕,將手裏的手帕纏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不是拋頭露麵……婢子馬上讓人將另一輛馬車牽來!”
說罷,冬雪叫來一旁牽馬的小廝,低聲說了幾句。很快,一輛小了很多,也沒有那麽多繁雜裝飾和花紋的馬車停到了秦語麵前。看著那幹幹淨淨道幾近簡約的馬車,秦語什麽也沒說。冬雪往秦語的方向走了幾步,做了一個抬手的動作,看樣子是想要扶著秦語上去,秦語如同無意地避開了她的手,沒有讓她扶,也沒有理會那小廝擺在下麵的小軟凳,在斜斜挽起的門簾前,一腳踏了進去。
冬雪見秦語已經在馬車內做好,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替她放下了門簾,然後回到了秦夫人的馬車上。秦夫人似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到撥開簾子進來的冬雪後好一頓斥責,就連坐在另一輛馬車與秦夫人有些距離的秦語都聽得清清楚楚。
秦語明白,秦夫人不過是在指桑罵槐罷了,這一路一直沒有停下的責罵聲不過是讓她秦語聽著呢!秦語也不惱,反正這輛馬車裏也隻有她一人,她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馬車剛動,她就將門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閉著眼睛小憩,將秦夫人的咒罵聲都擋在門簾外,整個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馬車走的晃晃悠悠,倒是因為要經過集市,速度也不快,車輪印在石板路上發出轔轔的聲響,伴隨著集市特有的一陣陣吆喝聲。不知怎麽的,秦語在一瞬間竟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像是在很久之前,同樣是轔轔的車輪聲,有人在車外呼喚著什麽,有人緊緊抓著什麽不願鬆手,還有人一臉淡漠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而她,似乎在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什麽。
秦語猛然一驚,瞬間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一片幽光,似要將人吸進那無邊的深淵裏一般,格外心驚!
莫不是,這也是她曾經忘卻的記憶之一?要知道,秦語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那些莫名出現的畫麵了,記憶總是如同水紋一般,倒影在湖麵,卻總因為粼粼的波光而看不大真切。
“二小姐,到了。”
在秦語還有些愣神的時候,門簾外,冬雪清冽的聲線傳來,秦語狠狠地閉上了眼眸,像是將翻騰的情緒壓到了心底深處。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底早已一片清明。
在走下馬車的時候,秦語看到了兩個在風中飄蕩得高高的紅燈籠。看著紅燈籠上寫著的那個墨黑色字後,秦語勾了勾嘴角。
當真和她想的一樣。
那燈籠左右瞟了好一陣,最後正對著秦語麵容。看著走在前麵的被冬雪扶著的秦夫人,秦語那雙狹長的鳳眼都帶這些隱約的冷笑。
燈籠上的那個字,可不正是用一手漂亮的楷書寫出來的“荀”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