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庭院深深
秦語自然是不知道在她走後發生在那個院落裏的事的，她從那個破敗的小圓子裏走出來的時候，頭也沒回。西苑裏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秦語也沒走幾步，就見到了那扇在往日裏被鎖上的小偏門。
等到她走上前，卻見這扇靠近圓形月洞之前的小偏門也如那破敗院落裏的主屋一般，被鎖得嚴嚴實實！
秦語湊近了了幾分，正待細看，卻從頭頂上傳來了一道溫柔得醉人卻又自帶三分笑意的聲音。
“傻丫頭，不用看了，這扇門已經被鎖死了。”
秦語頭也不抬，“你怎麽來的？”
“翻牆翻過來的啊。”
話音剛落，樹枝枝椏撲棱一聲又彈了回去，破空一聲尖鳴，伴著樹葉獨有的簌簌聲響，方才還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翠竹青衫的男子，他的手一伸，便將站在一旁的秦語擁進了懷裏。
秦語被打斷了細看銅鎖的目光，但她神情未變，即使被抱在了那人的懷裏，依舊淡淡的說道：“以前的那些事，我還沒有完全想起來。”
所以我們還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秦語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完全，但她知道那人絕對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我知道。”說這話的時候，那家夥的一隻爪子已經牽起了秦語的手。
秦語感覺到頭頂似乎被某人的下巴硌著，目光也順著手臂落到了被某隻爪子牽起的手上，一雙狹長的鳳眼微眯，“你覺得我們說開之後，你就可以隨心所欲？”
這話的潛台詞再明顯不過——我可不覺得和你很熟。
“你的記憶不都是在見了我之後才慢慢出現的嗎，說不定我多碰碰你，你就能全部想起來了。”這話聽著格外大言不慚，聽得秦語都開始懷疑起說這話的人裏麵的芯子是不是被換掉了。
“你真的是蕭涯？”秦語冷著臉轉身——蕭涯並沒有抱得太緊，也不過是虛虛一擁罷了——隻是秦語可沒想到一貫翩翩佳公子模樣出現在她麵前的蕭涯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莫不是這才是他的真性情吧？
“如假包換。”蕭涯聲音裏的笑意越發明顯，方才蕭涯的下巴還擱在秦語的頭上，這會兒卻有溫熱的呼吸出現在秦語的耳畔，將她的耳垂都熏出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
“你怎麽會在這兒？”秦語下意思地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秦府出大事了。”蕭涯笑道，下巴又回到了秦語的頭頂，“怕出什麽意外。”
“還能有什麽意外。”
一雙鳳眼在聽到這句話後，輕輕眨了眨，撲閃的纖長睫毛卻是擋住了雙眸中突然綻放的微光。
秦語抿了抿唇，已經有多久了呢，多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告訴她說著擔心她的話語呢？
那雙鳳眼卻是慢慢地合上了，身後那人帶著的翠竹清香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味道，她難得地放人了身後之人的動作。
闔上眼的秦語卻是沒看見蕭涯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疼惜，他握住了秦語的手的時候，本以為會被秦語甩開掙脫，但秦語的臉上始終無甚表情，那手卻是乖順地任由他牽著。
“小語，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蕭涯的聲音是貼著秦語的麵頰說出來的，雖然聲音不大，卻帶著堅定地立下誓言的是堅決。
秦語右手的小指微微一動，卻是往上勾了勾，觸碰到了蕭涯的手背，但很快的，像是受驚一般的又縮了回去。
即使做著這樣的小動作，秦語的那雙狹長的鳳眼還是閉著的，長長的睫毛依舊在不停地撲閃著，隻是比之前的速度快了太多。
蕭涯溫柔地笑著，對於秦語這樣小心翼翼的，卻又包涵親昵的小動作，他是再高興不過了。甚至有很多連秦語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沒有意識到的小動作，蕭涯不僅知道，而且還知曉隱藏在這樣動作之後的含義。
一貫不喜與他人有過多接觸的秦語，不僅沒有對蕭涯這麽明顯的已經超過了秦語無論是對“陌生人”“朋友”“親人”所定義的界限的觸碰而有所反感，甚至沒有掙脫開來，這本身所代表的含義就已經能讓蕭涯心花怒放了，更何況秦語還在她自己都無意識地時候主動碰著蕭涯。
看來，很多事情比蕭涯以為的還要發展地好一些。
蕭涯是知道秦語幼時曾經吃過的苦受過的累的，即使那些事情秦語現在已經全然忘卻。後來回到秦府，他也能想到秦語也未能過的太好，畢竟……
蕭涯的目光帶著帶領，他對秦語溫柔一笑，道：“母親已經來過了吧。”
秦語總算睜開眼，她目光灼灼的盯著蕭涯，蕭涯卻絲毫不躲閃的任由她打量，笑容裏帶著深深地寵溺與溫柔。
“怎麽，難道母親說了什麽？”蕭涯見到秦語露出那樣的表情，有些不解。
“不，沒什麽。”秦語很快回過神，微微揚眉笑了笑，眉目間卻有幾分疏離。
蕭涯還是看出來了，隻是他太了解秦語了，若非秦語自願，他怎麽也不可能將話問出來。這些事情，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蕭涯沒有追問，他還是那麽溫柔的對秦語笑著。
倒是因為蕭涯的那句話，秦語心中有了底，至少那蕭夫人是因為蕭涯而來，而不是因為一些其他什麽人。比起突然上門的荀家，秦語更是偏向於蕭家，雖然她真的不在意夫家。
“小語，你會答應我的吧？”在秦語剛想到荀家之時，蕭涯似乎也想到了著一定，而且他也像是知道了荀家上門究竟是幹嘛來了。
秦語狀似好奇的說了一句，“若是……荀家呢？”
“不許！”蕭涯說的斬釘截鐵，一絲可能出現的機會都不允許，直到對上秦語那雙顯得格外狡黠的雙眸時才知道秦語不過是開了一個玩笑。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秦語的頭後說道：“這話可不能亂講！以後不許這樣說了，知道嗎！”
唯有這件事，蕭涯格外堅持，甚至擁著秦語的雙臂都用了幾分力氣。
秦語沒想到蕭涯會如此在意這件事，她甚至沒有推開蕭涯，還虛虛地回抱了一下，仰起頭，對上蕭涯的視線，嘴角邊的笑意淺淺，但眼底的笑意卻是暖暖，“好，我答應你。”
說出這句話後，秦語方才驚覺她居然答應了蕭涯什麽！
驚詫不已的秦語握住了蕭涯的手臂，半側著身回過頭，卻見到蕭涯連劍眉都帶著笑意。
秦語抿唇，又偏過頭，嘀咕了一句什麽，但因為聲音太小，蕭涯根本沒聽清，他將秦語擁得更緊了些，兩人的麵頰緊貼著，溫聲道：“小語剛剛可是說了什麽？”
狹長的鳳眼裏有笑意一閃而過，卻因為偏著頭的緣故，蕭涯並未看到，隻是在那一刹那他覺察到了秦語突然而至的親昵。
秦語如同撒嬌版蹭了蹭蕭涯的臉頰，而後低著頭淺笑道：“我會盡力說服母親。”
在荀三夫人與蕭夫人上門的時候，秦夫人雖瞧著對蕭夫人恭恭敬敬，但她畢竟是荀府出來的女兒，自然是偏心娘家人的，更何況荀三夫人還是她親兄長的正房。這份薄麵，多多少少秦夫人也會給的。
秦語怎麽會不了解秦夫人？曾經的她懦弱不已又不受寵，在暗處觀察秦夫人的臉色，以免她又冒犯了自己的母親卻不自知。漸漸地，她也能從秦夫人臉上一個微小的動作瞧出秦夫人所您所想了。
當時荀三夫人雖是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秦夫人，但秦語估摸著，過不了不了多久，秦夫人變回帶她上門賠罪道歉，現在因為秦嫣這件事，恐怕也對秦夫人刺激的有些很了，看來秦夫人的動作也隻會快不會慢了。
蕭涯是知道秦嫣婚約這件事的，不然他也不會在這裏出現了。他本是擔憂秦語會秦語這件事生出什麽不好的念頭——無論是對他還是對秦嫣。若秦語介意秦嫣的話，即使他與秦嫣相看兩厭，但也不希望秦語做出什麽傷害秦嫣的事情。甚至在之後響起了曾經的記憶，以至於會後悔不已。
秦語看上去並不知道清溪的身份，甚至與清溪無甚深交，但這也僅僅是看上去罷了，在這一塊上，秦語真是的想法，就是連一向自詡為足夠了解她的蕭涯也握不準。
人都是會變的，心也會變。
蕭涯的目光一直落在秦語身上，手上的動作又緊了幾分。所以當他在得知清溪為了秦嫣，求得了這樣一份聖旨後，最先想到的反倒不是祝福而是暗地裏歎了一聲，然後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秦府。當他到達秦府的時候，秦府所有人都還呆在前院，被那道聖旨驚訝得半晌未曾回過神，而其他的地方都是空蕩蕩的，更何況是一向冷清的西苑？
這倒是給了蕭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至於等在西苑，也不過是蕭涯的直覺罷了。沒想到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當著遇到了前來的秦語。
等了這麽久，也算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