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胭脂方巾
看著那朵小小的精致的荷花，秦語臉上的表情有些翻湧，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即使內心已經帶著不可置信般的慌張，她也沒有將這樣明顯的情緒外泄一絲一毫。
秦語不知道宮依羽是否知道有著荷花的那塊胭脂色方巾是誰修的，此時她因為過分驚訝，連一旁的宮依羽都忘記了。
即使秦語一直隱匿著自己的情緒。
秦語還記得，那是在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
那日，她身邊的白荑還未曾被趕出秦府，卻因為一些莫名的理由告假離開。在秦語身邊的還是那個一直伴著她，即使到現在也是她身邊的大丫鬟的白芷。
那時候，秦夫人還因為秦嫣的婚事將她軟禁在院子裏，一大群婆子守著她。而秦語則是因為是她提出了這個主意，反倒是得了秦夫人的命令幾次三番地去了秦嫣的院子。
在秦夫人看來，有個那樣的八姨娘做娘的秦嫣天上就是一塊和她不對付的硬骨頭。但這塊骨頭啃不下去又會讓秦夫人覺得難堪，於是便選了個折中方案——將這事交給了秦語。
秦夫人的原話是，白荑在私底下對她說過她秦語和秦嫣交好，為了確定這究竟是不是真的，況且這個主意是秦語提出來的，不讓她去還讓誰去？
秦語這是得了秦夫人的命令後第三次到秦嫣的院子裏。
不知道是不是秦語的錯覺，她到了秦嫣的院子，卻覺得比以前要亂些。是因為秦嫣已經被軟禁所以已經無心在院落了嗎？
那時候的秦語對秦嫣還是懷有內疚的。畢竟這個提議怎麽看都不懷好意，要不是秦嫣對著一些都看的很淡，而且知道秦語這樣做究竟是誰了什麽，這倒讓秦語覺得心裏好受了幾分。
而且現在秦語因為秦夫人的命令，以後要到秦嫣的院子也不像之前那般躲躲藏藏了。
“二小姐。”守著秦嫣院子的那些婆子對秦語還是那般鄙視，尤其是知道秦語除了一個那樣的主意，更是看不起秦語這個所謂的二小姐。
秦語還帶掛著怯懦的笑意，走的速度也不算快，見到院落裏的婆子，也隻是笑笑，並不說話。
等到秦語一個轉身走到了再裏麵的一重院子裏，就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嘁，還二小姐呢，看她那個樣子！”
“可別看她這個窩囊樣，為了自己還不是一樣將周圍的人一個個踢出去！你知道秦嫣準備送給別人做小妾吧，這個主意可是那個二小姐出的餿主意！”
“不是吧，看不出來啊。”
“嘁，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她故意做出來的！”
“哎呀哎呀，大家族就是藏汙納垢啊！”
“可不是嘛！”
碎嘴的婆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即使秦語隔得有些遠了，但那樣的大嗓門，秦語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二小姐……”站在秦語身邊的白芷自然是聽得再清楚不過了，但她也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這樣做，對那些碎嘴的婆子有些氣憤，對秦語也有些擔心。
看到白芷的擔憂目光，秦語笑道：“我不在意。”
“隻要秦嫣沒在意，我又在意這些做什麽。”
白芷輕歎一聲，“隻要小姐你沒放在心上就好。”
秦語勾勾嘴角，“那些婆子不過是閑的無聊，到時候我自然會讓母親給他們找找事做的。”
“現在主要是去看看三妹妹。”
“是。”白芷應道，她知道一向溫和的二小姐回說出這樣一席話，不過是因為那些婆子已經惹到了小姐。若是說小姐倒沒什麽，但對三小姐也是那般大不敬的姿態，更是讓小姐氣憤。
“來了？”菡萏已經走出門，性子與秦語倒是格外相似，性子都有些淡漠。
在秦語第一次來的時候，菡萏看向秦語的眼神可是憤恨不已，就差沒撲上來了。也是秦嫣走了出來攔住了她。直到後來秦嫣和秦語三番幾次地對菡萏解釋後，菡萏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緩兵之計。
在這時候對秦語的臉色才沒有那麽難看。隻是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就是了。
“三妹妹可起了？”秦語詢問道。
秦嫣的身子還不算太好，再加上被秦夫人那般折騰，看著單薄的身子又消瘦了不少，秦語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藥食，見到菡萏的時候，秦語方才吩咐白芷將這東西交給菡萏。
“小姐早就起了。”不知道為何，菡萏對秦語總有些莫名的敵意，讓秦語頗為疑惑。
朝陽的微光從泛著淺香的鏤空木窗中透了進來，整間屋子都顯得格外溫暖，就是一貫帶著冷意的秦嫣在這樣的環境中都被柔軟了幾分。
秦嫣此時正坐在繡墩上，微微低著頭，杏色的光打在了她光潔的麵容上，還能清楚地看到映出了的細小絨毛。濃密纖長的睫毛更是在這層光暈之下鍍上了一層金色，在眼眸處投下了淺淺的灰色倒影。
秦嫣的目光專注而仔細，聚集在手上那繃在了繃子裏的一塊胭脂色絲綢方巾，紅得醉人的顏色讓人有幾分心驚。
秦語的腳步也輕了不少，生怕驚醒了如畫中人一般的秦嫣。
但秦語在見到那一抹胭脂色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她顧不上破壞了這樣安靜寧謐的氛圍，隻想著將心中的疑惑尋秦嫣給她一個解釋——秦嫣已經說過，答應秦夫人給那位李大人做妾不過是緩兵之計，而現在秦語看見她繡著這樣一方紅色手巾又是怎麽回事！
要知道，隻有即將出嫁的女兒還是用到這樣的紅色！
“你來了。”
也許是因為秦語的造成的響動較大，將坐在一邊安靜刺繡的清麗女子從中驚醒。秦嫣抬起頭說了這樣一句。
秦嫣同秦語的長相相似，兩人皆是頗為清麗，雖然秦嫣不及秦琴那略為囂張豔麗的麵容，但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了。
若說秦語是清秀的，讓人打心眼裏覺得舒適恬靜淡然，像江南三月的風一樣溫柔，六月的雨一樣細細密密，將人包圍在其中卻沒有絲毫不自在。那秦嫣的清麗就如同九天下凡塵的仙子，雖然不是初見時的無比驚豔，但卻帶著見之忘俗的清新高遠。
若說秦琴是不輸於牡丹的芍藥，那秦語就是長於懸崖的薔薇。清麗卻帶著不引人注意的尖刺，隻有在攀折之時才會發現有疼痛襲來。而秦嫣則是長在湖中的青蓮，高潔淡雅。即使紮根在淤泥之中。蓮花同樣不易攀折，長在徑上的同樣有西米的尖刺，況且蓮花本就遠離岸邊，隻可遠觀。
“嗯。”秦語應了一聲，也許隻有真正折下了蓮花的人才知道，蓮花花梗並非實心，就如同秦嫣一般，嘴硬心軟。
當然，這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秦語才知道的。
“是母親，讓你過來的？”秦嫣已經在方巾上繡好了華陽，將穿好了線的銀針繃直，拉長了絲線後，在靠近收尾的地方係了一個疙瘩，然後從一旁的籃子裏拿出剪刀，一手繃直了線。
“咯噠”一聲，秦語剪斷了絲線，將銀針收好，繃子放到了身邊，然後抬起頭瞧著秦語。
“沒有，是我自己過來的。”秦語見秦嫣將她身邊的小東西收拾好後，朝她走了過去。
“難為你還記得親府裏有我這樣一個人。”秦嫣狀似諷刺般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秦語的目光格外認真，也許秦嫣並不知道，但最初是秦語將秦老夫人的物品交給秦夫人的，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作為開頭，才有了後來秦夫人清理秦府這件事，也是因為這件事秦夫人牽扯出了秦嫣，最後發展成了這樣。
聽了秦語的話，秦嫣甚至沒有詢問。
比起之間略顯激動的模樣，秦語現在因為她們的對話冷靜下來了。她將話題又扯了回去，對秦嫣詢問道：“你現在繡的這個，是怎麽回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和那件事無關。”秦嫣的眼裏有幾分倦意，她閉了閉眼，透出幾分拒絕說下去的態度。
秦語見狀，也未曾再次詢問。見秦語不願開口言明，也隻是淡淡一笑：“隻要你沒存那些心思便好。”
秦嫣瞟了一眼秦嫣，“我自有安排。”
說著，秦嫣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若是秦府出了什麽事，你……”
“算了。”秦嫣的話未說完便自行截斷了。
秦嫣的話雖然隻說了一半，但秦語知道，以秦嫣的性格，若是她不想說的話，怎麽問都不會有答案的。
況且，對於向來行事神秘的秦嫣，做出什麽讓人好奇的事情又不差這一件，況且，秦語的好奇心也沒那麽嚴重。
但現在，秦語寧可當初的自己再好奇一些，再繼續追問下去！
秦語怎麽也沒想到，時至今日她竟會在清渺的手上見到這方胭脂色的手巾！
秦嫣究竟勢力幾個？居然在一聲不吭中搭上了清渺這條線！
要知道，秦語可從沒聽說過秦嫣單獨出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