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粉衣姑娘
秦語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秦夫人院子裏發生的事情，隻是她沒想到白荑竟會這樣莫名其妙地去了。
隻是在下一秒，秦語就想到了秦琴出手的可能性。
很快，她又否定了這個可能。畢竟白荑在秦夫人的院子裏，就算秦琴的手再長，也伸不到秦夫人身邊吧。況且，秦夫人是秦琴的母親，也斷然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秦語雖然心有疑惑，但是兵荒馬亂的卻是秦夫人的院子，秦語並不打算摻和進去。隻要她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隻是留心著莫要再像上次秦嫣被人栽贓一樣，有人將這件事栽贓到她身上便是。
這個時候，秦語正忙著出府的事情。她現在是東來閣的東家，現在已經很久沒有留意東來閣的情形了，秦語打算換身衣裳出府看看。
秦語拿出壓在箱底已經有好幾年的暗紋雲錦衣，將女子的發髻改為男子的束冠，彎彎的柳葉眉也做了些修飾，改為斜飛入鬢的劍眉，秦語將鏡子裏秀麗的自己慢慢變成俊秀的少年郎，抿了抿唇，對身後孩子啊忙活的白芷開口道：“今日，你陪我出門。”
“是。”白芷應下了。
不一會兒，秦府的一方小側門裏走出一個拿著扇子的俊秀少年郎，身邊跟著的是一個看上去較為沉默的清秀小廝。
這兩人，便是秦語和白芷了。
秦語帶著白芷往東來閣方向走去，看著周遭一片喜慶的顏色，秦語方才恍然，似乎要到除夕了。
隻是那滿目刺眼的鮮紅，讓秦語卻想到了秦琴的十裏紅妝，秦嫣的白雪紅血。
“小心！二……少爺。”白芷扶住了有一瞬間失神的輕語，眼裏帶著絲絲縷縷的擔憂。
“沒事。”秦語站直了身體，對著白芷微微一笑。
白芷沒有繼續追問，待秦語回神無礙後，又站到了她身後小半步的地方，作為一名婢女應該在的地方。
秦語眼裏有讓人看不懂的神色閃過，看著白芷開口似乎正準備說些什麽。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粉紅色的身影直愣愣地撲到了秦語的懷裏，力道大得就是連站得穩穩地秦語都被撞了一個踉蹌。
秦語定睛一看，一個梳著雙丫髻的粉衣小姑娘正伏在她懷裏，瘦弱的雙肩似乎因為發生了什麽讓人膽怯害怕的事情而不停地顫抖著。
秦語有些莫名地看著懷裏的人，正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懷裏的小姑娘眼淚汪汪地抬起頭，拽著秦語的衣袖，軟軟糯糯地開口道：“大哥哥……”
“嗯？”秦語一愣。
“我迷路了……”粉衣小姑娘大大的杏眼裏包裹著淚花兒，看上去極為惹人憐愛。
秦語抿了抿唇，一言未發。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似乎想到了什麽久遠的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小姑娘，是和家裏人一起出來的嗎，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兒呢？”
粉衣小姑娘拽住了秦語的衣袖不願撒手，似乎對秦語這個“大哥哥”懷著好感，開口道：“我是和哥哥一起出門的。”
另一隻手往前麵指了指：“我記得是在一條很寬很寬的大街上，叫做……朱雀街，我哥哥帶我去了一個吃飯的地方，裏麵很大，人很多……”
“還記得吃飯的地方掛著的匾額上寫著什麽字嗎？”秦語柔和了聲音，詢問道。
“我不記得了……”粉衣小姑娘也許是被嚇壞了，，看著周圍來來回回的陌生人，小姑娘似乎想撲進秦語的懷裏，但又忍住了：“大哥哥……”
向來不愛讓人近身的秦語看著麵前怯生生的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牽起了她的手。
粉衣小姑娘的手有些冷，也許是因為迷路的緣故，小小的手掌還有些顫抖，直到秦語握住了她的手，小姑娘遲疑了一會兒，也回握了回去。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你家在哪裏可還記得？”秦語放輕了聲音。
“我叫清渺，我家……”小姑娘似乎在回憶一般，垂下睫毛咬了咬唇。
秦語見小姑娘似乎半晌回答後一個問題，歎了口氣：“你這樣，一個人太危險，尤其是你還和我這樣一個陌生人……”
沒等秦語說完，清渺就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是壞人！因為你和我母……親用的香香一個味道！”
秦語聽罷，麵上不顯，心裏卻是一片驚濤駭浪，秦語身上用的熏香可是宮中之物——那是身為一品誥命的秦夫人有一次入宮後，得了賞賜後，覺得味道太淡不喜歡，便給了秦語。
眼前這個自稱“清渺”的粉衣小姑娘隻怕來頭不小！
秦語下意識地離清渺遠了些，可手卻被她緊緊拽住了，看著清渺那張泫然欲泣的笑臉，秦語還是放棄了將手抽出來的念頭。
“大哥哥，我似乎想起來了……”清渺突然開口道。
“想到什麽了？”秦語詢問道。
“我哥哥……在的酒樓的名字。”清渺開口的時候，還有幾分不確定：“第一個字，我不認識，但是有個‘陽’字。”
“‘陽’？”秦語聽到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饕陽閣。想到這裏，秦語便帶著清渺朝饕陽閣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饕陽閣後，秦語正準備帶著清渺進門，卻見到一個穿著祥雲暗紋雲錦衣的男子一臉焦急衝了出來，將清渺一把抱進了懷裏。
“不是讓你在這裏好好地呆著嗎？就是覺得無聊要出去玩，怎麽不和我說一聲？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辦？”
一聲聲的斥責體現出的男子的擔憂，即使急切地在詢問著，他依舊小心翼翼地將清渺抱在懷裏，看得出來男子對清渺的突然消失是極其焦急的。
“三哥，我不是沒事嗎？”清渺還是沒有鬆開牽著秦語的手。
男子的目光順著兩人牽著的手，總算落在站在一旁的秦語身上。
清渺覺察到了男子的視線，在這個時候鬆開的牽著秦語的手，然後雙手又牽住了那個男人，輕輕地搖了搖，像是在撒嬌一般的說道：“哥哥——”
那個男人對清渺露出了一個頗為無奈的笑容：“以後再這樣不聲不響就消失的話，下次就不帶你出門了。”
清渺又搖了搖男人的胳膊，拉長了聲音，撒嬌道：“三哥——”
“喊再多次也不行。”男人摸了摸清渺的頭，對著秦語打量了一陣後，方才開口道：“這位……公子，萬分感激你將我家渺渺送回來，在下清溪，京城人士，到時必定登門道謝。不知公子名諱，家住何處？”
“道謝，不必了。”秦語看這方才還寫滿了小心翼翼的臉上，在這個時候已經露出了笑容，笑得幹淨純粹。她心底一軟：“若是我也有一個像清渺這樣讓人心疼的妹妹，也必定會好好愛護的。”
自稱清溪的男人聽到不必道謝後，眼神一斂，後聽到最後一句，表情方才有些鬆動：“還不知道公子名諱？”
秦語不願深究清溪的多變表情寓意為何，無論是她對清溪清渺兄妹，還是那對兄妹之於她，不過再無相交，皆是陌上人罷了。
她淡然開口道：“在下……蕭觀硯。不過是寒門學子罷了。”
在說到姓氏之時，秦語有一瞬間的遲疑，對於“秦”這個姓氏，她並不喜，但突然問起她姓氏之時，腦海裏隻餘下一個“蕭”字。直到秦語說出口後，方才驚覺她說了什麽。
“蕭兄。”清溪聽聞後，倒是拱手一笑：“寒門學子，多為有識之士，今日蕭兄幫我尋回渺渺，可見一番俠義心腸，想必日後定能光耀門楣。”
秦語聽罷，麵上依舊無甚表情：“光耀門楣這樣的事情，恐怕也隻有日後等我大哥方才能做到了。不過，先下清溪兄已與令妹團聚，在下便不打擾了。”
說罷，秦語正準備轉身離開。就在轉身的一瞬間，秦語覺得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她一回頭，便見到了之前還帶著盈盈笑意的清渺一臉不舍地望著她。
“大哥哥，可不可以陪陪渺渺？”清渺眨著眼，帶著一絲祈求，大大的杏眼裏有水光在瀲灩，用像是無害的小動物一般看著秦語。
“我……”在清渺濕漉漉如同小狗一樣的眼神裏，秦語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三哥，大哥哥答應了！”清渺歡呼一聲，拍了拍手，又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清溪。
清溪再次隱晦得將秦語打量了一番，比起之前略顯熱情的臉，這會兒的語氣要淡上許多，但是依舊對著饕陽閣裏的雅間瀟灑一揚手：“蕭兄，請。”
“清溪兄，現請。”
秦語對著清溪拱了拱手，也分外瀟灑地走上樓。
緊緊地跟在秦語身後的，就是一直想要親近秦語，卻又像是在擔心著什麽一樣的清渺，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幾人接連進了清溪在之前訂好的雅間，一直跟著清溪兄妹的侍衛像是防止清渺再次逃走一般分散在了四周，站在了每一條可能出門的路上。秦語倒是在暗中瞥向身後一身小廝裝的白芷，走在身後的白芷很快明白了秦語的意思，略一低頭，就留在了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