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宮家小姐
聽罷，秦語不由得深思起來。
想到秦嫣所說，的確很有道理理，就是連秦語都不得不點頭表示信服。可在這時，秦語覺得她似乎忽略了什麽，她回想著秦嫣說的話。
“現在秦府裏隻有秦琴議親……”
是了！就是這句話！
秦語沒想到，在這樣短的時間內，秦嫣居然已經知道和李方議親的人換做了秦琴。要知道，那個時候秦嫣還被關在屋子裏！
秦語眯了眯眼，將狹長的鳳眼又拉得長了些，看來就是一向孤高清冷，所謂不問世事的秦嫣，也不容小覷。
秦語和秦嫣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之後，才帶著白芷離開了秦嫣的院子。即使她已經走出院門，依舊能感覺到身後投來的那些嬤嬤的眼光，還伴著陣陣私語。
秦語不過撲閃了一下睫毛，走在她身邊的白芷就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快，落後她半步，錯開身，站到了她身後，擋住了投來的那些或隱晦或露骨的視線。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秦夫人的屋子走去。
“說好了？”秦夫人的繃著竹篾子，正在繡花。一方紅色的緞子上，已經勾出了一對鴛鴦的戲水圖。
秦語就當沒看到，她對著秦夫人行了一禮，方才開口道：“我已經將母親的話轉達給秦嫣了。”
“她說了什麽？”秦夫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秦語身上，閃著光的針尖看上去覺得無比尖銳。
“她什麽都沒說。”秦語回想著之前和秦嫣商量好的話，回答著。
“什麽都沒說？”秦夫人的目光直直的刺了過來。
“是。”秦語回答道：“她隻說了一句‘知道了。’”
秦夫人冷哼一聲，“看來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
秦語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隻有臉上帶著的虛假笑意越發明顯。
“母親！”就在這時，一道嬌俏的聲線自屋外傳來。還在刺繡的秦夫人將手裏的針線放置在一旁，臉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慈愛的笑意，帶著溫和的目光看向門口。
秦琴穿著粉色玫瑰祥雲軟紗，逶迤淡藍色拖地百水裙，裙角還繡著展翅欲飛的藍色蝴蝶。身係軟絲綢，顯得腰身更為纖細。外披一件寶藍色的白絨披風，在滿是潔白的雪地裏看上去分外顯眼，也格外嬌俏。頭上倭墮髻斜插著綴著東珠的寶簪，亮眼的金簪在雪地的照耀下晃得格外明顯。看到了端坐著的秦夫人後，秦語頭上帶著的金簪上垂落的流絲蘇微微一晃，整個人像是幼燕投林一般，衝進了秦夫人的懷裏，抱住了她。
“母親。”秦琴的聲音帶這些撒嬌的味道。
“我的乖琴兒。”此時，秦夫人的心情看上去也不錯。
秦夫人輕輕拍著秦琴的後背，一下一下格外溫柔。但在秦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琴卻將頭從秦夫人的臂彎裏微微抬起，帶著嘲諷的神情看著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秦語。
“夫人和琴兒的感情真好，看得我都嫉妒了呢。”一道大氣溫和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在寒冷的冬日裏，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映襯著麵龐更為潔白如玉。整個人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冰雕玉砌的美人兒，晶瑩剔透到沒有沾染任何塵埃。
此時，那像是清晨露珠一般晶瑩剔透的美人兒正執起手中的帕子，捂著嘴輕聲笑著。彎彎的眉毛下，是一雙極為美麗的杏核眼，本就絕塵的容貌帶著出塵的氣質，而此時杏眼裏帶著笑意，更顯得整個人越發柔和。
“依羽！”還賴在秦夫人懷裏的秦琴有些不好意思，帶著些嬌嗔，卻還是沒有從秦夫人的懷裏起身。
“依羽你來啦。”秦夫人輕輕拍了拍還賴在她懷裏的秦琴，笑得格外慈愛，“這小丫頭就是這樣，皮得很，倒是讓你見笑了。”
“伯母哪裏的話。”宮依羽抿著唇輕笑著，對著秦夫人施了一禮後，款款的走進了屋裏，“琴兒就像是我的嫡親妹妹，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在我麵前露出這樣嬌憨的一麵，看到琴兒和伯母的感情這麽好，我怎麽可能會笑呢？”
聽聞這話，秦夫人笑得更開心了些：“你這孩子，淨挑些我愛聽的說。”
宮依羽笑得大氣而溫和，“伯母說哪裏話呢，我不過是說了事事罷了。”
秦語依舊在一邊當木頭樁子，沒有開口，更沒有接話。
“呀，小語妹妹也在這裏啊。我才看到，還沒來得及打招呼，真是失禮了。”宮依羽正準備坐下，目光環顧四周後，像是才發現一般看到了站在秦夫人左手邊不遠處的秦語，一臉驚訝地招呼道。
此話一出，秦夫人的屋子裏陡然安靜了一刹。
“宮姐姐好。”秦語對著宮依羽也行了一禮。
“你怎麽還在這裏？”秦夫人側過身，看到依然站在她左手邊的秦語問冷聲問道。
秦語低垂著頭，輕聲開口道：“女兒知錯。”
不能解釋，隻能直接承認錯誤。這是秦語這麽多年來總結出的經驗，哪怕是有外人在，秦夫人也回毫不客氣地落她的麵子，將無數條大的小的發生過的事情一條條挑出錯來，經常能罵得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而宮依羽，則是在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忽略她的時候，還記得她的存在的那個人。從秦語記事起，在秦府吃了不少苦的她經常是所有人嘲諷和鄙夷的對象，但是宮依羽卻是唯一一個還會對她發出善意的人。
秦語還記得，每當秦琴折騰她的時候，隻要有宮依羽在，多多少少也回勸著些。雖然秦琴和宮依羽交好，但宮依羽畢竟是相國家的嫡小姐，對宮依羽的話，秦琴還是會聽得。勸阻的事情發生的多了，隻要宮依羽在場，秦琴幾乎很少再折騰。
對於宮依羽，秦語心懷感激。隻可惜上一次宮依羽來府上，卻是因為王公子等不少人在場，到底是不方便的。
而這次，秦語想要好好歇歇宮依羽。
秦夫人不知道秦語在這時百轉千回的思緒，隻是看到秦語幹脆利落的認錯，又因為宮依羽在一旁，有再大的不滿也咽了不少回去。冷哼一聲後，看也不看秦語，慈愛的目光一直落在懷裏的秦琴身上。
宮依羽到底是大家小姐，況且與秦琴交好，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著秦語還是露出了一個抱歉的微笑，也很快的將她的目光收了回來。
在場的幾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可心裏卻各有各的打算。
就在這時，秦夫人身邊的春露敲了敲門，進了屋。
“怎麽了？”秦夫人本身的情緒不佳，這時見到還笑得一臉喜悅的春露，感到格外不舒服，冷冷地開口道：“現在是冬天，可不是春天，笑成那樣準備勾引誰！”
春露一驚，目光在在場幾人身上遛了個圈，最後定在秦語身上。她飛快地跪了下去，臉上的笑容淺淡了幾分，帶上了些驚慌，深吸一口氣後方才開口道：“婢子是為大小姐賀喜！”
“賀喜，賀什麽喜！”秦夫人瞧著跪在地上的春露，冷聲道。
莫說是秦夫人，就是連秦琴自己，也有些不解，更別說還算個外人的宮依羽了。也隻有秦語，心裏清明了幾分。
“李家大公子上門換帖議親，這不是大小姐的喜事嗎？婢子不過也是想沾沾大小姐的喜呢！”春露沉穩了心跳，方才開口回答。
“安旭來了？”秦夫人聽到這句話，麵帶喜色，看著還伏在她懷裏的秦語，笑得慈愛：“琴兒，快去好好打扮打扮，一會兒來前廳。”
“是，母親。”秦琴也笑得有幾分羞澀，微紅的雙頰透露出她的心情並不平靜，她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羞看了一眼秦夫人。隻是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時候，她眼裏流露出來的，並不是待嫁少女的嬌羞喜悅，而是最終達成目的的陰冷謀算。秦琴偏著頭，目光卻對上站在一邊的秦語，笑容裏滿是寒意。她對著秦語，微微張口，似乎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麽。
秦語一眨不眨地盯著秦琴做出的口型，等到秦琴帶著嘲弄的神情說完後，秦語猛地拽緊了手裏的絲帕，這次，白皙修長的很快蜷成一個拳，五指皆刺入掌心。
隻有五個字，秦琴在無聲說道——“你輸了，廢物。”
一向偽裝甚好的秦語在秦琴說完後，臉上的懦弱笑容瞬間斂起，露出了一個同樣嘲諷的笑意，目光陰冷的瞪著帶著得意笑容的秦琴。
這個時候，秦語也微微啟唇，無聲地回了一句。
不過一句話——“不過如此。”
看到一瞬間連笑容都保持不住的秦琴，秦語垂下睫毛，擋住了眼裏的神情，隻是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琴兒可真是個有福氣的。”
就在秦語和秦琴之間暗潮湧動的時候，宮依羽溫和地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有些黏著且詭異的氣氛。
“依羽你說什麽呢！”秦琴嬌憨一笑，“就知道打趣我！等到你成親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聽到秦琴這句話，宮依羽不知道響起了什麽，眼裏閃過一絲不喜，但很快就消失了，快的像是錯覺。若非秦語一直注意著秦琴的動靜，看得格外仔細才注意到了。
隻是在那一瞬間，秦語不知道宮依羽想到了什麽，秦琴的一句無心之言竟會惹得宮依羽有如此神情。